「國棟！你瘋了！你怎么能答應(yīng)她！那雜物間怎么住人！」我媽尖叫起來。
「不然呢！」我爸終于爆發(fā)了，猛地扭頭沖她吼，「讓她繼續(xù)鬧？把那些見不得光的事全都抖落出來？讓全公司全江城的人都來看我們蘇家的笑話？！」
我媽被吼得愣住了，張著嘴，啞口無言。
蘇銘忍不住開口：「爸，難道就讓她這么囂張......」
「你閉嘴！」我爸狠狠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你管不住嘴，到處瞎說，能有今天這事？！滾回你房間反省去！」
蘇銘被罵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梗著脖子，最終卻沒敢再頂嘴，狠狠剜了我一眼，捂著臉上樓了。
「王媽！」我爸不再看那對抱在一起哭泣的母女，揚聲叫來躲在角落瑟瑟發(fā)抖的傭人，「帶二小姐去樓下房間安置。再把大小姐原來的東西，都搬到主臥來?！?/p>
「......是，先生。」王媽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應(yīng)了，小心翼翼地看著我，又看看哭成淚人的蘇甜甜，不知所措。
我讓開門，對著房間里那幾個行李箱抬了抬下巴：「這些，先搬出去，放庫房。」
「不準(zhǔn)搬！」蘇甜甜突然掙脫我媽，撲過來想攔住王媽，歇斯底里地哭喊，「那是我的！誰也不準(zhǔn)動！不準(zhǔn)動！」
我往前一步，恰好擋在她和王媽之間。
蘇甜甜沖得太猛，差點撞到我身上，被我冰冷的眼神一刺，猛地剎住腳步，驚恐地看著我，像是看著什么怪物。
「你的？」我微微俯身，逼近她，聲音不大，卻讓她渾身一顫，「從現(xiàn)在起，不是了?！?/p>
我直起身，不再看她煞白的臉，對呆立的王媽道：「搬?！?/p>
王媽一個激靈，趕緊低頭招呼另一個傭人，手忙腳亂地把那幾個沉重的行李箱拖出房間。
蘇甜甜看著她的寶貝被拖走，像是被抽走了魂，腿一軟，癱坐在地上，發(fā)出絕望的嗚咽。
我媽哭著去扶她：「甜甜，我的甜甜啊......別哭了，媽再給你買新的，買更好的......」
我爸看著這場面，臉色更加難看，疲憊地揉著額角，最終什么也沒說，轉(zhuǎn)身腳步沉重地下了樓。
我沒興趣欣賞她們的母女情深。
「出去。」我對著還癱在門口哭的兩人，下了逐客令。
我媽抬起頭，眼神里的怨恨幾乎要溢出來：「蘇冉！你會遭報應(yīng)的！」
「報應(yīng)？」我笑了笑，「那我等著看，誰的報應(yīng)先來?！?/p>
說完，我不再給她們?nèi)魏窝凵?，直接關(guān)上了門。
「砰！」
徹底隔絕了外面的一切。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餓醒的。
胃里燒得慌。昨晚那場大戲，耗光了我重生回來那點可憐的能量。
睜開眼，對著天花板上奢華的水晶吊燈恍惚了一秒，才徹底清醒。這不是我前世死前那間冰冷的病房，也不是蘇家那個終年潮濕的雜物間。這是主臥。
陽光透過厚重的窗簾縫隙鉆進來，在地毯上投下一道亮痕。
空氣里還有一絲若有似無的、令人作嘔的甜香。蘇甜甜的味兒。
我掀開被子下床，赤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走到衣帽間。昨天塞進行李箱的那些東西已經(jīng)被搬走了，只剩下空蕩蕩的柜格。很好。
洗漱完，我拉開衣柜。里面還掛著幾件蘇甜甜沒來得及帶走的睡衣和幾件基礎(chǔ)款T恤。我皺眉，毫不客氣地把它們扯下來，團成一團扔到角落。從昨天傭人幫我搬上來的、屬于我的那個寒酸行李箱里，翻出一件洗得有些發(fā)白的舊T恤和牛仔褲換上。
布料摩擦著皮膚，觸感熟悉又陌生。
打開房門下樓。
餐廳里飄著早餐的香氣。
長長的歐式餐桌上已經(jīng)擺好了精致的餐具。我爸蘇國棟坐在主位看報紙，面前放著一杯咖啡。我媽張嵐正小聲跟傭人吩咐著什么。蘇銘坐在一邊，低頭刷手機，半邊臉還隱約能看到點腫。
而蘇甜甜，居然也在。
她坐在我媽旁邊那個原本屬于我的位置上，穿著一條嶄新的、看起來價格不菲的連衣裙，頭發(fā)精心打理過，臉上化了淡妝，蓋住了昨天的狼狽。只是眼睛還有點紅，看到我下來，她立刻低下頭，拿著叉子的手微微發(fā)抖，一副受驚小白兔的樣子。
演技真好。這么快就恢復(fù)了。
我腳步?jīng)]停，徑直走過去。
餐桌上氣氛瞬間凝固。
看報紙的放下了報紙，刷手機的抬起了頭，吩咐傭人的閉了嘴。所有視線都聚焦在我身上，帶著警惕、審視，還有未消的余怒。
我拉開蘇甜甜對面的椅子，坐下。木質(zhì)椅腳刮擦大理石地面，發(fā)出刺耳的聲響。
蘇甜甜嚇得肩膀一縮。
我媽立刻心疼地摟住她肩膀，對我怒目而視，但沒敢像以前那樣直接開罵，只是從鼻子里哼出一聲不滿。
傭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給我端上一份早餐。
我看了一眼，沒動。
「王媽，」我開口，聲音不大，卻讓整個餐廳安靜得落針可聞，「我牛奶過敏，忘了？」
王媽一愣，臉色瞬間白了，手足無措地看向我媽。
我媽臉色變了變，強壓著火氣：「一大早挑什么刺！不想喝就別喝！」
「挑刺？」我拿起那杯牛奶，晃了晃，乳白色的液體晃動著，「媽，我十歲那年因為誤喝了蘇甜甜遞過來的、摻了牛奶的果汁，差點休克死掉，你忘了？」
我目光轉(zhuǎn)向臉色開始發(fā)白的蘇甜甜，笑了笑：「還是說，妹妹你又忘了？需要我?guī)湍慊貞浺幌拢惝?dāng)時是怎么跟爸媽說，你不知道我對牛奶過敏，「不是故意的」？」
蘇甜甜手里的叉子「當(dāng)啷」一聲掉在盤子里，聲音發(fā)顫：「姐......姐姐......我不是......我......」
「小冉！」我爸終于開口，語氣帶著壓抑的警告，「過去的事就過去了！一大早提這個干什么！王媽，給她換杯果汁！」
「過去了？」我像是聽到什么好笑的話，視線轉(zhuǎn)回我爸臉上，「差點死掉的是我，憑什么你說過去就過去？」
我沒把牛奶杯摔了，只是輕輕把它推到一邊，看著那圈晃出來的奶漬，慢條斯理地說：「而且，我對芒果也過敏。嚴重程度和牛奶差不多。下次想毒死我，記得換別的招。」
「蘇冉！你胡說八道什么！」我媽猛地站起來，氣得胸口劇烈起伏，「誰想毒死你了！你自己命賤怪得了誰！喝杯牛奶都能要死要活！」
「我命賤？」我抬眼看她，眼神冷下去，「那我這個命賤的，怎么偏偏是從你肚子里爬出來的？看來你的命，也不怎么值錢?！?/p>
「你！」我媽被懟得臉色鐵青，揚手似乎又想打我，但對上我的眼神，手僵在半空，最后狠狠落下，拍在桌子上，「反了！反了！這個家我待不下去了！」
「那就別待了?！刮夷闷鹨黄久姘?，咬了一口，嚼著，語氣平淡，「門在那邊，沒人攔你?！?/p>
我媽徹底愣住了，像是沒想到我會這么說，下一秒，她爆發(fā)出更大的哭嚎，開始捶打我爸：「蘇國棟！你看看！你看看你生的好女兒！她是要逼死我??！我不活了！」
我爸被她捶得心煩意亂，一把推開她，低吼：「夠了！還嫌不夠亂嗎！不想吃就都滾！」
蘇甜甜趕緊拉住我媽，哭著勸：「媽，你別這樣，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坐在這里......我這就走......」她說著就要起身，眼淚汪汪，一副受盡委屈還要強裝懂事的模樣。
「坐下！」我爸喝斥一聲，揉著太陽穴，疲憊不堪，「吃個飯都不安生！」
蘇甜甜被吼得不敢動了，委委屈屈地坐回去，低頭抹眼淚。
蘇銘「啪」地把手機拍在桌上，陰沉著臉瞪我：「蘇冉，你非要搞得全家雞犬不寧才滿意？」
我咽下嘴里的面包，喝了口水，才慢悠悠看向他：「雞犬不寧？哥，你搞錯了吧。以前我忍氣吞聲的時候，這個家不是挺「寧」的嗎？怎么我一開始說不，就變成我搞破壞了？」
我往前傾了傾身，盯著他還有些腫的臉頰：「還是說，只有我乖乖當(dāng)那個被你們踩在腳下的受氣包，這個家才能和諧？如果是這樣......」
我笑了笑，那笑容里沒有一點溫度。
「那我不介意讓它更不寧一點?！?/p>
蘇銘被我看得發(fā)毛，下意識避開了視線，嘴硬地嘀咕：「......不可理喻！」
沒人再說話。
餐廳里只剩下餐具偶爾碰撞的輕微聲響，還有我媽和蘇甜甜壓抑的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