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頂流巨星顧衍的生活助理，對我而言，不是一份工作，而是一場大型沉浸式田野調(diào)查。
圈外人追星，看的是舞臺上精心打造的光，而我，
一個披著“圈內(nèi)打工人”馬甲的骨灰級吃瓜博主，畢生所求，
就是挖掘光源背后那片龐大、幽深且布滿蛛絲馬跡的陰影。人人都愛神祇，
我卻偏愛研究神祇跌落神壇的姿勢。顧衍，這個被粉絲稱為“行走的美學標準”的男人，
出道五年，零緋聞、無黑料，完美得像一尊沒有縫隙的玉雕?？晌抑?，越是無懈可擊，
內(nèi)里的裂痕就越是驚心動魄。我的任務，就是找到那條縫，然后，把整個娛樂圈的瓜田，
都引爆給他看。1我叫林小滿，24歲，平平無奇的吃瓜群眾，
直到我收到那份來自顧衍工作室的錄用通知。我的微博小號“瓜田里犯了錯”，
在粉絲數(shù)三十萬的吃瓜界也算小有名氣。我從不造謠，只做信息的搬運工和邏輯的縫合怪。
我堅信，再天衣無縫的公關稿，也藏著魔鬼的細節(jié)。為了得到這個助理職位，
我準備了整整三個月。
我翻遍了顧衍出道以來所有的采訪、路透、財報、甚至他代言品牌的用戶協(xié)議，
把他的公開信息整理成了一份長達百頁的分析報告，
主題是《論顧衍人設的堅固性與潛在風險》。面試我的人是顧衍的王牌經(jīng)紀人，
圈內(nèi)人稱“靜姐”的方靜。她穿著一身利落的黑色西裝，眼神像X光，
能把我從里到外掃個通透?！傲中〗?，”她翻著我那薄薄一頁的簡歷，語氣聽不出喜怒，
“你的簡歷很簡單，為什么覺得你能勝任顧衍的助理？”我深吸一口氣，
拋出了準備已久的魚餌?！耙驗槲抑?，顧衍對貓不過敏?！狈届o抬起眼，
鏡片后的目光終于有了一絲波動。圈內(nèi)人盡皆知，顧衍雖然愛在微博上云養(yǎng)貓，
但他本人卻因為嚴重的過敏體質(zhì)，從不接觸任何帶毛的寵物。
這是他出道時就立下的人設之一，悲情又惹人憐愛。
“網(wǎng)上流傳著一張他三年前在劇組和一只橘貓的合影，”我繼續(xù)說，“公關團隊的解釋是，
那是只無毛貓，拍攝角度問題。但我放大了照片，在橘貓的耳朵邊緣，
發(fā)現(xiàn)了三根清晰的、屬于哺乳動物的金色被毛。我還查了當天的天氣，橫店，濕度78%，
空氣中的過敏原濃度會比平時高三倍。如果他真的嚴重過敏，
那天下午他不可能還有精力完成后面的四場大夜戲?！蔽翌D了頓，看著方靜越來越沉的臉色，
拋出最后一擊：“所以，‘貓過敏’只是一個人設，用來規(guī)避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比如狂熱粉絲送寵物，或者被合作方硬塞一些動物相關的拍攝。這是一個防御性人設，
很高明，但也存在風險。一旦被戳穿，所有關于他‘真誠’的標簽都會受到質(zhì)疑。
”方靜沉默了足足一分鐘。辦公室里只剩下中央空調(diào)細微的送風聲。
我感覺自己的后背已經(jīng)濕透了。賭這么大，要么當場被轟出去，要么，就是她要的人。終于，
她合上簡歷，身體向后靠在椅背上?！澳愕挠^察力很敏銳，但也很危險。
我為什么要用一個隨時可能發(fā)現(xiàn)我方漏洞的人？
”“因為您需要的不是一個只會訂機票和端茶倒水的應聲蟲，”我迎著她的目光，
一字一句地說，“您需要一個‘風險檢測儀’。在黑粉和對家發(fā)現(xiàn)漏洞之前，由我先發(fā)現(xiàn)它，
然后悄無聲息地補上。我能成為您最堅固的防火墻?！狈届o笑了，
那是一種帶著審視和些許贊許的笑?！懊魈煸缟习它c，來工作室報到。試用期三個月。記住，
你今天說的這些話，出了這個門，就爛在肚子里。在顧衍身邊，你只需要帶上眼睛和耳朵，
把嘴巴閉上?！薄懊靼??！蔽尹c頭，心中狂喜。計劃通。我的臥底生涯，正式拉開序幕。
入職第一天，我的工作內(nèi)容平淡到令人發(fā)指：取快遞，分類文件，給工作室的綠植澆水，
以及學習一份長達五十頁的《顧衍生活及工作注意事項手冊》。
手冊細致到了顧衍喝水的溫度必須是48攝氏度，
不喝隔夜水；喜歡的咖啡是某個特定品牌的深度烘焙豆，手沖，
水粉比1：15；一天要換三套衣服，家居服、外出服、睡衣，不同品牌的純棉材質(zhì)。
我一邊背，一邊在心里的小本本上瘋狂吐槽：這哪里是伺候人，這是伺候一尊活菩薩。下午，
我終于見到了這位活菩薩本尊。他剛結束一個雜志拍攝，
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色T恤和黑色休閑褲，走進工作室。真人比鏡頭里更要命，皮膚冷白，
鼻梁高挺，一雙瑞鳳眼看人時，總帶著幾分疏離的淡漠，仿佛世間萬物都不足以讓他動容。
他沒看任何人，徑直走向自己的休息室，空氣中留下一陣若有似無的、清冷的木質(zhì)香水味。
靜姐把我叫過去，簡單介紹了一下：“顧衍，這是新來的生活助理，林小滿。
”顧衍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不到一秒，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然后他對方靜說：“靜姐，幫我把車庫里那輛G63的鑰匙拿一下，晚上我要用。
”“你要自己開車出去？”方靜立刻警惕起來，“去哪？和誰？”“見個朋友，
就在城西的私人會所。”顧衍的語氣很平淡，卻有種不容置喙的意味?！白屗緳C老王送你。
”“不用，我想自己待會兒?！眱扇藢σ暳藥酌?，最終方靜妥協(xié)了?！昂冒?。小滿，
你去地下車庫B2層的A07車位，把顧老師那輛黑色G63的備用鑰匙拿上來。”“好的，
靜姐?！蔽伊⒖虘?。終于來了！第一個能接觸到他私密空間的機會！我拿著電子卡，
懷著朝圣般的心情走進了地下車庫。找到A07車位，
那輛通體漆黑的奔馳G63像一頭蟄伏的猛獸，充滿了壓迫感。我打開車門，
一股混雜著皮革和高級香薰的味道撲面而來。按照靜姐的吩咐，我打開副駕駛前的儲物箱，
尋找備用鑰匙。鑰匙很快找到了，就放在最上面。但我沒急著走，
我的視線被儲物箱角落里一個不起眼的小東西吸引了。
那是一個小小的、手工編織的紅色平安符，樣式很舊，甚至有些褪色，
和這輛價值數(shù)百萬的豪車格格不入。我的八卦雷達“嗡”地一下就響了。
顧衍的人設是清冷、現(xiàn)代、極簡主義，他從不佩戴任何飾品，
也曾在采訪中表示自己不信這些。那這個充滿煙火氣的平安符是哪來的？粉絲送的？
他不可能留下。家人給的？他對外宣稱是孤兒。那么，
只剩下一個可能——某個對他而言非常重要的人送的。我迅速拿出手機，
對著那個平安符飛快地拍了一張照片。做完這一切，我才鎖好車門，心滿意足地離開。
回到工作室，我將鑰匙交給顧衍。他接過，指尖無意中擦過我的手背，
冰涼的觸感讓我心里一跳?！爸x謝?！彼卣f了一句，轉身進了休息室。晚上，
顧衍果然自己開車走了。工作室的人陸陸續(xù)續(xù)下班，只剩下我和靜姐還在。
她似乎在等什么消息，時不時看一下手機，眉頭微蹙。我的好奇心被徹底勾了起來。
見“朋友”？什么樣的朋友需要頂流巨星親自開車、避開助理和司機去見？
我一邊假裝整理桌面，一邊豎著耳朵聽動靜。大概九點多，靜姐的手機響了。她立刻接起，
聲音壓得很低?！霸趺礃?？……拍到了嗎？……只有背影？……行，我知道了，把照片發(fā)我，
你先撤。”掛了電話，靜姐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她點開微信，放大了一張照片。
我假裝去飲水機接水，從她身后經(jīng)過，用我0.1秒的極限視力，瞥了一眼她的手機屏幕。
那是一張偷拍的照片，光線昏暗，畫質(zhì)模糊。照片里，顧衍穿著我下午見他時穿的那身衣服，
正和一個身形纖細的人并肩站著。那個人穿著一條白色的連衣裙，長發(fā)及腰，
雖然只有一個背影，但能看出是個女人。我的心跳瞬間加速。臥槽！出道五年零緋聞的顧衍，
竟然在私會女人？這要是爆出去，整個微博都得癱瘓！靜姐顯然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她立刻撥通了一個電話，語氣嚴肅：“喂，老周，幫我查個人……對，照片我發(fā)你……盡快，
我需要知道這個女人是誰，所有背景資料，越快越好！”我端著水杯，
慢悠悠地走回自己的工位，內(nèi)心早已掀起驚濤駭浪。我一邊用眼角余光觀察著靜姐，
一邊飛快地打開電腦，將下午在車里拍的那張平安符照片導入。我將照片放大，
仔細觀察平安符的編織手法。這種結叫做“同心結”，寓意永結同心，多用于情侶之間。
而且，在平安符的右下角，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極其微小的、用金線繡上去的字母——“S”。S？
會是誰的名字縮寫？我腦子里飛快地過了一遍娛樂圈里所有名字帶“S”的女明星，
從一線大花到十八線小糊咖，但似乎都和顧衍沒什么交集。難道是圈外人？就在這時，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我那個百頁的分析報告里，有一條被我標記為“待考證”的信息。
顧衍在出道前，曾是戲劇學院導演系的學生，后來才轉到表演系。在他導演系時期，
曾經(jīng)有過一個公開交往的女朋友，也是同校的學生，名叫蘇念。但這個蘇念在顧衍成名后，
就仿佛人間蒸發(fā)了一樣，網(wǎng)上找不到任何關于她的近照和信息，只有一張大學時期的合影，
而且非常模糊。蘇念。S. N.S！我的呼吸一滯，一個大膽的猜測在我心中形成。
顧衍去見的，會不會就是他的這位前女友，蘇念？如果真是這樣，那樂子可就大了。
頂流巨星與素人前女友舊情復燃？這簡直是年度爆款預定！我強壓住內(nèi)心的激動，
開始在網(wǎng)上瘋狂搜索“蘇念”這個名字，但得到的信息寥寥無幾。
她就像一個被刻意抹去的影子。越是這樣，就越證明我的猜測可能是對的。
我偷偷打開我的微博小號“瓜田里犯了錯”，編輯了一條新的微博：“預告一個驚天大瓜。
頂流G姓男星，看似高冷禁欲，實則舊情難忘。白月光S姓前女友，是朱砂痣，也是胸口刺。
信物是平安符，接頭地點在城西。懂得都懂，不懂的坐等挖墳。”我沒有發(fā)出去，
而是將它存進了草稿箱。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我需要更多的證據(jù)，
一個能把顧衍和方靜錘得死死的實錘。而我，現(xiàn)在身處風暴的中心，
擁有獲取這一切的、最得天獨厚的優(yōu)勢。我看著不遠處還在焦急打電話的方靜，
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靜姐，你的防火墻，好像……漏風了。
2顧衍是午夜十二點前回來的。他回來的時候，工作室里只剩下我和方靜兩個人。
他換了一身衣服，不再是那套休閑服，而是一件黑色的連帽衛(wèi)衣，帽子戴在頭上，
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線條分明的下頜。他身上的木質(zhì)香氣似乎被深夜的寒氣沖淡了，
多了一絲凜冽的味道。他沒有看我，徑直走到方靜的辦公桌前，將車鑰匙輕輕放在桌上。
“我回來了?！彼穆曇粲行┑蛦?。方靜抬起頭，目光如炬，在他身上掃了一圈，
像是在檢查什么?！班拧Ｊ虑檗k完了？”“辦完了?！鳖櫻芟ё秩缃?。
兩人之間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我能感覺到空氣中流淌著一股暗流，
那是試探、質(zhì)問和一層刻意維持的平靜。方靜想問的太多，但她不能問；顧衍知道她想問，
但他偏不說。這兩人之間的博弈，比任何一部諜戰(zhàn)劇都精彩。最終，還是方靜先打破了僵局。
“老周那邊查到了，那個女人叫安娜，是個舞蹈老師，家世清白，和你沒有任何交集。
你們見面的那家會所，她是會員，當晚是去見她的朋友。你們只是在走廊上偶遇，
說了兩句話?！彼f得平鋪直敘，像是在念一份官方通稿。我心里冷笑一聲。這套說辭，
漏洞百出。偶遇？偶遇需要頂流親自開車，甩掉所有工作人員去見？這話說給三歲小孩聽，
小孩都得問一句“然后呢”。顧衍似乎也覺得這個解釋很可笑，他輕嗤了一聲，沒說話。
方靜的臉色更難看了?！邦櫻埽也还芩钦l，我需要你給我一個保證。
現(xiàn)在是你事業(yè)上升的關鍵期，電影《暗涌》馬上就要上映，
任何一點負面新聞都可能造成毀滅性的打擊。你明白嗎？”“我明白?！鳖櫻芙K于抬起眼，
看向方靜。他的眼神很靜，靜得像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办o姐，你跟了我五年，該信我。
”說完，他不再多言，轉身走進了自己的私人休息室，“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隔絕了外面的一切。方靜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她拿起桌上的車鑰匙，遞給我?！靶M，
你去把車開回公寓地庫停好，然后打車回家，車費報銷。”“好的，靜姐?！蔽医舆^鑰匙，
心里卻樂開了花。這簡直是天賜良機！我又可以去搜查那輛G63了！
說不定還能發(fā)現(xiàn)更多線索。我強壓著激動，快步走向電梯。然而，
當我再次坐進那輛豪車的駕駛座時，卻失望地發(fā)現(xiàn)，車里已經(jīng)被清理過了。
副駕駛儲物箱里空空如也，那個紅色的平安符，消失了。我心里一沉。
顧衍的警惕性遠比我想象的要高。他一定是察覺到了什么，
或者這本身就是他的習慣——不留任何痕跡。線索斷了。我有些懊惱地發(fā)動汽車，
將車開回顧衍公寓的地下車庫。停好車后，我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在車里坐了一會兒，
復盤今晚發(fā)生的一切。平安符消失，證明它很重要。方靜的調(diào)查結果是“安娜”，
這說明對方的反偵察能力很強，或者說，顧衍的保護工作做得滴水不漏，
連方靜都被假消息糊弄過去了?！疤K念”這個名字，就像一個幽靈，無處可尋，
卻又無處不在。第二天，我回到工作室，氣氛明顯比昨天更加凝重。
方靜的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顯然一夜沒睡好。她把我叫進辦公室，扔給我一份文件。
“這是顧衍接下來半個月的行程。
電影《暗涌》的首映禮、三場路演、兩個時尚雜志封面拍攝、一個品牌直播。你看一下，
所有需要對接的細節(jié)，生活用品的準備，都由你負責?！蔽尹c點頭，接過文件。
方靜又補充道：“另外，顧衍的休息室有點亂，你去整理一下。他不喜歡別人碰他的東西，
你整理的時候小心點，把東西歸置原位就行?！蔽业男拿偷匾惶Ｕ硇菹⑹?？
那可是顧衍最私密的空間！我壓抑住內(nèi)心的狂喜，臉上裝出平靜無波的樣子：“好的，靜姐，
我馬上去?！蹦弥鍧嵐ぞ?，我刷卡打開了顧衍休息室的門。房間不大，布置得非常簡單，
黑白灰三色調(diào)，一如他給人的感覺，冷靜、克制。一張單人床，一個衣柜，一張書桌，
還有一個小小的吧臺?？諝庵袕浡砩夏枪瑟毺氐哪举|(zhì)香氣。我深吸一口氣，
感覺自己像一個潛入敵人大本營的間諜，每一個毛孔都充滿了興奮。我開始假裝認真地打掃，
擦拭桌面，整理衣柜。他的衣柜里，衣服按照顏色和季節(jié)分類，熨燙得一絲不茍，
像商場的陳列。書桌上，放著幾本劇本和關于電影藝術的書，
旁邊是一個純黑色的筆記本電腦。我試著打開電腦，意料之中地需要密碼。
我掃視著整個房間，尋找任何可能藏著秘密的角落。床底下？空的。書柜后面？沒有夾層。
就在我快要放棄的時候，我的目光落在了書桌最下面的一個抽屜上。
那個抽屜和其他抽屜不一樣，它沒有把手，只有一個小小的、幾乎看不見的電子密碼鎖。
就是它了！我的心臟開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我蹲下身，仔細觀察那個密碼鎖。
是四位數(shù)的密碼。會是什么？他的生日？不對，太容易被猜到。出道紀念日？
也不像他的風格。我的腦海里忽然閃過一個念頭。蘇念。會不會和她有關？我閉上眼睛，
回想我之前搜集到的關于蘇念的全部信息。她的資料少得可憐，但我記得，
在那張模糊的大學合影照片的文件信息里，標注了拍攝日期。9月12日。
會不會是她的生日？這是一個瘋狂的堵伯。我不知道蘇念的生日，
甚至不知道這張照片的拍攝日期是不是她的生日。但直覺告訴我，這值得一試。
我顫抖著伸出手，在密碼鎖上依次按下了“0912”。“滴”的一聲輕響，抽屜彈開了。
我成功了！那一瞬間，巨大的喜悅和成就感席卷了我全身。
我感覺自己就像一個破譯了“恩尼格瑪”密碼機的天才。我拉開抽屜，
里面只有一個黑色的絲絨盒子，看起來像個首飾盒。我小心翼翼地打開它，
里面的東西讓我瞬間屏住了呼吸。盒子里沒有珠寶，沒有名表，
只有一些看起來毫不起眼的小玩意兒。一張泛黃的電影票，
是五年前一部小眾的文藝片《海邊的卡夫卡》。一朵早已干枯的白色梔子花，
花瓣已經(jīng)脆得像紙。幾張大頭貼，照片上的少年顧衍笑得一臉燦爛，
和他現(xiàn)在的清冷模樣判若兩人。他身邊的女孩，扎著馬尾，眉眼彎彎，正是蘇念。
照片上的她，青春洋溢，笑容比陽光還要明媚。在這些東西的最下面，壓著一封信。
信封已經(jīng)有些舊了，上面沒有署名。我抽出信紙，上面只有一行字，字跡清秀有力：“顧衍，
愿你前程似錦，星光璀璨。從此，一別兩寬?！蔽业拇竽X“嗡”的一聲，
所有的線索在這一刻全部串聯(lián)了起來。
符、同心結、字母“S”、舊情難忘的猜測、神秘的會面、以及眼前這個裝滿了回憶的盒子。
這不是什么白月光，這是顧衍藏在心底最深處的、從未對任何人提及的秘密。
那個叫蘇念的女孩，是他的過去，也是他無法釋懷的現(xiàn)在。我迅速拿出手機，
將盒子里的所有東西，包括那封信，都拍了下來。這些照片，每一張都是一個重磅炸彈，
足以將顧衍完美的人設炸得粉碎。我將所有東西原樣放回，關上抽屜，
確定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做完這一切，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我站起身，
正準備離開，休息室的門卻毫無征兆地被人從外面刷開了。我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門口站著的人，正是顧衍。他似乎沒想到房間里有人，愣了一下。他的目光掃過我，
又掃過我手邊的清潔工具，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你在做什么？
”他的聲音比平時更冷。“靜……靜姐讓我來打掃一下?！蔽业拇竽X飛速運轉，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絕對不能讓他看出任何破綻?！按驋咄炅?？”他一步步向我走來，
高大的身影帶著一股無形的壓迫感。“嗯，剛……剛打掃完。”我低下頭，不敢看他的眼睛，
生怕他從我的眼神里看出心虛。他走到書桌前，
目光在那個我剛剛碰過的抽屜上停留了零點五秒。我的心跳幾乎要停止了。他發(fā)現(xiàn)了嗎？
他是不是知道了？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難熬。然而，
他只是拉開椅子坐下，打開了筆記本電腦，仿佛剛才那個眼神只是我的錯覺。“出去吧。
”他頭也不抬地說道。我如蒙大赦，幾乎是逃也似地沖出了休息室，關上門的那一刻，
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后背已經(jīng)被冷汗浸透。太險了。我靠在墻上，大口地喘著氣，
心臟還在胸腔里瘋狂地跳動。我低頭看了一眼手機相冊里那些剛剛拍下的照片，
一股前所未有的興奮和戰(zhàn)栗感涌上心頭。我拿到了。我拿到了最核心的證據(jù)，
一個連王牌經(jīng)紀人方靜都不知道的、屬于顧衍的致命弱點。這個瓜，比我想象的還要大，
還要刺激。現(xiàn)在，主動權完全掌握在了我的手里。我既可以把這些料爛在肚子里，
成為顧衍身邊最不可或缺的“拆彈專家”；也可以選擇一個合適的時機，引爆它，
看一場娛樂圈最盛大的煙火。我回到自己的工位，看著不遠處方靜忙碌的背影，
又瞥了一眼那扇緊閉的休息室門。我笑了。這場游戲，越來越有意思了。我打開微博草稿箱，
看著那條“預告微博”，在后面又加了一句：“信物不止平安符，
還有干枯的梔子花和一張舊船票。哦，錯了，是電影票。”3自從窺見過顧衍的秘密花園，
我眼中的世界就變得不一樣了。以前看他，是看一幅掛在盧浮宮里的名畫，
精美、遙遠、沒有靈魂。現(xiàn)在再看他，他每一個細微的表情、每一個無意識的動作，
在我眼里都成了可以解讀的密碼。他會在開會時無意識地用指尖敲擊桌面，四下，停頓，
再敲四下。我立刻反應過來，那不是什么摩斯密碼，
而是他藏在抽屜里那張電影票的日期——四月四日。他在想她。
他會在保姆車里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梔子花攤，眼神有瞬間的失焦。我知道，那是因為蘇念。
我成了他唯一的、隱形的靈魂破譯者。這種感覺，比單純爆個大瓜要刺激得多。
我像一個手握劇本的上帝，冷眼旁觀著舞臺上所有演員的渾然不覺。
我的工作也因此變得得心應手。我總能在他開口前，
就將那杯48攝氏度的水遞到他手邊；在他皺眉時，提前讓司機調(diào)高車內(nèi)空調(diào)的溫度。
我的“善解人意”和“高效”，很快贏得了方靜的初步信任。她看我的眼神，從最初的審視，
多了一絲“這新人還挺機靈”的滿意。顧衍對我，態(tài)度依舊是淡漠的，
但他偶爾會多看我一眼，眼神里帶著一絲探究，仿佛在奇怪我為什么總能猜中他的心思。
一次，電影《暗涌》首映禮的造型會，造型師團隊帶來了十幾套高定禮服。
顧衍試了一套深藍色的絲絨西裝，效果驚艷，所有人都贊不絕口。他自己似乎也挺滿意，
但在鏡子前站了一會兒，還是說：“換一套吧?！痹煨蛶煵唤猓骸邦櫪蠋煟?/p>
這套特別襯您的氣質(zhì)。”方靜也問：“是不喜歡顏色嗎？”顧衍沒說話，只是眉頭微鎖。
我看著他胸口口袋巾的位置，忽然福至心靈，走上前，輕聲說：“顧老師，
是不是因為這套西裝的胸口沒有口袋，沒辦法別東西？”空氣瞬間安靜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方靜的眼神更是銳利得像刀子。我一個新來的生活助理，
有什么資格去揣測頂流的心思？顧衍卻在鏡子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復雜難辨，
有驚訝，有厲芒，還有一絲被窺破的狼狽。他沒回答我的問題，只是對造型師說：“聽她的，
換一套有口袋的。”最終，他選了一套經(jīng)典的黑色西裝。在出發(fā)前，
我看見他獨自在休息室里，從一個極為私密的皮夾夾層里，
拿出了一枚小小的、幾乎看不見的梔子花形狀的白金胸針，小心翼翼地別在了胸口的口袋上。
在去往首映禮的路上，車內(nèi)氣氛壓抑。方靜坐在我旁邊，看似在閉目養(yǎng)神，但我知道她醒著。
“你怎么知道他要別東西？”她冷不丁地開口，眼睛都沒睜?！拔也碌?。
”我面不改色地回答，“我整理過顧老師的衣物，
發(fā)現(xiàn)他所有正裝的胸口都有佩戴過胸針的痕跡，很細微，但還是能看出來。我想，
這可能是他一個不為人知的小習慣。”這個解釋天衣無縫。我早就為我所有的“先知”行為，
準備好了完美的托詞。方靜“嗯”了一聲，沒再追問，但我知道，
她心里的懷疑又加深了一層。一個觀察力敏銳的助理是好事，但敏銳到能洞察老板的潛意識，
那就是一件很危險的事了。首映禮現(xiàn)場，星光熠熠，閃光燈亮如白晝。
顧衍作為絕對的男主角，一出場就引爆了全場的尖叫。他穿著那身黑色西裝，
胸口那枚小小的梔子花胸針在燈光下閃過一抹微光，像夜空中一顆遙遠的星。
我站在后臺的監(jiān)視器前，看著他在臺上對答如流，完美得像一個機器人。
主持人問他：“《暗涌》里，您飾演的男主角為了心中的白月光，守護了十年，
您自己對這種感情怎么看？”顧衍拿起話筒，嘴角勾起一抹公式化的微笑：“我覺得很偉大，
但現(xiàn)實中，我可能做不到。我是一個比較活在當下的人?！彼f得云淡風輕，
仿佛在談論別人的故事。我看著他胸口那枚胸針，心里冷笑?；钤诋斚拢?/p>
那你藏在抽屜里的那些青春遺物，又算什么？首映禮進行得很順利，電影口碑也爆了，
網(wǎng)絡上全是關于顧衍演技炸裂的通稿。方靜和整個團隊都松了一口氣。然而，真正的風暴，
總是在最平靜的時候來臨。首映禮結束后的第二天凌晨三點，
我的手機被方靜的連環(huán)奪命電話給震醒了?！傲⒖虂砉ぷ魇遥〕鍪铝?！”她的聲音嘶啞，
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恐慌。我心里咯噔一下，睡意全無，立刻打車往工作室趕。我到的時候，
整個工作室燈火通明，公關團隊的人全都在，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像天塌下來了一樣。
方靜雙眼布滿血絲，死死地盯著電腦屏幕?！霸趺戳遂o姐？”我走過去，問道。
方靜指著屏幕，一字一句地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你看熱搜?！蔽尹c開微博，
熱搜榜第一的詞條，赫然是——顧衍 素人女友，后面還跟著一個深紅色的“爆”字。
點進去，是一系列營銷號在統(tǒng)一時間發(fā)布的爆料。內(nèi)容大同小異，都附著一張照片。
那張照片，正是我在顧衍的秘密盒子里看到的那張大學時期的模糊合影！照片雖然模糊，
但顧衍的側臉輪廓清晰可辨，他身邊的女孩，雖然看不清五官，
但那份青春的美好卻撲面而來。營銷號的文案極具煽動性：“獨家爆料！
頂流G姓男星出道前與素人女友親密合影流出！據(jù)悉，該女友為其大學同學，
后因男方要進娛樂圈而和平分手。出道五年零緋聞，原來是為舊愛守身如玉？深情人設不崩，
但欺騙粉絲就是你的不對了！”完了。我腦子里只有這兩個字。這張照片，就像一把鑰匙，
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雖然它本身錘不死戀情，但它會引發(fā)無窮無盡的“人肉搜索”。
只要蘇念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她就一定會被萬能的網(wǎng)友給扒出來。到那時，
顧衍“清冷禁欲”的人設將徹底崩塌，更嚴重的是，
他會被貼上“偶像失格”、“欺騙粉絲”的標簽。“查到源頭了嗎？”方靜問公關總監(jiān)。
“查了，最早是一個叫‘娛樂圈老鬼’的小號放出來的，但我們查到，這張照片，
是有人匿名賣給了好幾家營銷號。而第一個拿到照片的，是……是濟鳴工作室那邊?！睗Q，
顧衍的對家，兩人一直在爭奪一個頂奢品牌的全球代言人身份，斗得你死我活?！昂?，很好。
”方靜氣得發(fā)笑，“這是算準了我們電影剛上映，要給我們來個釜底抽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