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老王蹲在自家廢品收購站門口，就著半塊磚頭啃饅頭。
夕陽把他那張飽經(jīng)風霜的老臉照得跟秋收的柿子似的，皺巴巴，又帶了點暖乎氣。
他心里頭琢磨事兒。隔壁縣新開了個電子廠，廢料多，得去跑跑關(guān)系。
屋里頭那堆廢銅爛鐵價格最近還行，得趕緊出手。還有，后院那堆占地方的破塑料瓶，
再不清理就要長蘑菇了。日子就是這么過的，指望著從別人眼里的垃圾中，
扒拉出自己嚼谷的飯錢。平淡，但也實在。“王大爺！王大爺！
”脆生生的喊叫打斷了他的盤算。街道辦主任家的小孫子磊磊，風風火火地沖過來，
臉蛋跑得通紅。“咋了，狼攆了？”老王慢悠悠地問，把最后一口饅頭塞進嘴里。“不是！
河灘……河灘那邊！有個大鐵疙瘩！亮晶晶的！冒著煙呢！”磊磊手舞足蹈，語無倫次。
老王樂了：“啥鐵疙瘩？誰家扔的爛冰箱吧？瞧你這點出息?！薄安皇潜?！圓的！
像……像個大鐵餅！還嗡嗡響！”磊磊急得直拽老王的袖子，“真的！您去看看唄！
沒準兒……沒準兒是寶貝呢！”寶貝？老王心里動了一下。干這行的，誰沒做過撿漏的夢？
萬一哪個敗家子把祖?zhèn)鞯你~佛當廢鐵扔了呢？雖然這種好事他干了二十年也沒碰上過。
他拍拍屁股站起來：“成，帶你瞅瞅去。要是破銅爛鐵，你小子得幫我搬回來，
賣的錢給你買糖吃?！薄鞍?！”磊磊高興得一蹦三尺高。河灘離得不遠，野草長得比人都高。
磊磊扒開草叢，指著前面：“就那兒！”老王瞇眼一瞧。嗬，還真有個東西。那不是冰箱，
也不是大鐵餅。像個……壓扁了的摩托車頭盔？或者更圓一點。
大概有他家那舊電視柜那么大?；覔鋼涞模承┻吘売滞钢c金屬光澤。它半埋在沙土里，
旁邊一小片草確實有點發(fā)黑，像是熏的。嗡嗡聲倒是沒聽見，四周靜悄悄的，
只有風吹過野草的沙沙聲。老王心里那點“撿漏”的火苗，噗嗤一下，差點滅了。
這玩意兒看著就不像值錢貨，更像哪個工廠淘汰下來的破爛設備。“就這？
”他瞥了磊磊一眼。
小男孩有點蔫了：“剛才……剛才還響來著……還亮了一下……”老王嘆口氣，走近幾步，
用腳踢了踢那鐵疙瘩。嗡——一聲極輕微的、仿佛電流穿過的聲音響了一下，又立刻消失了。
老王嚇了一跳，趕緊把腳收回來。那鐵疙瘩紋絲不動。他蹲下身，仔細看。材質(zhì)有點奇怪，
不像鐵，不像鋼，也不像他認識的任何塑料。摸上去有點溫，不像被夕陽曬的，
是一種恒定的、微微的溫熱。他心里犯嘀咕：這啥玩意兒？“王大爺，是寶貝嗎？
”磊磊湊過來，小聲問，眼睛亮晶晶的?！皩毷裁簇悾崩贤跽酒鹕?，故作嫌棄，
“就是個破爛兒。估計是哪個廠子亂扔的。”“哦……”磊磊失望地低下頭。“不過嘛，
”老王話鋒一轉(zhuǎn)，“拉回去，拆巴拆巴，興許能有點銅線鋁片啥的。不能白跑一趟。
”主要是，他有點好奇了。這玩意兒，邪門。老王回站里推來了他的三輪車。
那鐵疙瘩看著不大，死沉死沉的。他和磊磊費了老鼻子勁，才連推帶滾地弄上車斗。
三輪車的輪胎肉眼可見地癟下去一點?！昂?，真瓷實?！崩贤醮鴼猓税押?。
拉著這個沉默而沉重的“破爛”回到廢品站，天都快黑了。老王把它卸在后院，
跟那堆等著長蘑菇的塑料瓶做伴。他拍拍手上的灰：“行了，明天再收拾它。
”磊磊得了五毛錢買糖，心滿意足地回家了。老王沒太當回事。吃了晚飯，聽了會兒收音機，
倒頭就睡。夢里全是哐哩哐啷的廢銅爛鐵。半夜里，老王被一泡尿憋醒。
他迷迷糊糊披上衣服，趿拉著鞋往后院的茅廁走。月亮很大，地上白晃晃一片。
經(jīng)過那堆塑料瓶時，他下意識瞥了一眼那個鐵疙瘩。就這一眼，他的腳步頓住了，
尿意都給嚇回去一半。那鐵疙瘩，在月光下，正散發(fā)著極其微弱的、柔和的藍光。一閃，
一閃，像人在緩慢呼吸。老王使勁揉了揉眼睛。藍光還在，非常微弱，但確實存在。
不是月光反射，是它自己在發(fā)光。他心里毛了一下。這年頭，誰見過自個兒會發(fā)光鐵疙瘩？
電視里演的飛碟倒是有光，可那都是騙人的。他定定神，咳嗽一聲，給自己壯膽，
慢慢挪過去。離得近了，那藍光似乎感應到什么，閃爍的頻率加快了一點。老王蹲下身，
借著月光仔細打量。發(fā)光的是表面一些極細的紋路，之前白天根本沒注意到。
這些紋路似乎構(gòu)成了某種極其復雜的圖案。他伸出根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發(fā)光的地方。
不燙，還是那種溫溫的感覺。就在他手指接觸的瞬間，藍光猛地亮了一下，然后又恢復原狀。
一個極其微弱、斷斷續(xù)續(xù)、帶著明顯雜音的聲音，
：“……檢測……生命體……碳基……低等文明……嘗試……鏈接……”老王“嗷”一嗓子，
魂飛魄散，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腳并用地往后蹭?！罢l？！誰在說話？！”他聲音發(fā)顫，
四下張望。后院除了廢品，連個鬼影子都沒有。那個微弱的聲音消失了。
鐵疙瘩上的藍光也黯淡下去，恢復了死寂。夜風吹過，塑料瓶嘩啦啦輕響。
老王連滾帶爬地跑回屋里，插上門栓，心臟咚咚咚地敲著鼓。他蒙上被子，一夜沒敢合眼。
見鬼了！不，是見著精怪了！那鐵疙瘩成精了！2第二天，日上三竿了，老王還縮在被窩里。
直到外面?zhèn)鱽磬従哟蛘泻舻穆曇?，陽光明晃晃地照進窗戶，他才慢慢回過神。
害怕勁兒過去了，好奇心和那點小算盤又活泛起來。會發(fā)光？會說話？
雖然沒聽清說的啥鬼東西……但這玩意兒，指定不是普通破爛?。‰y道是……高科技？
外國來的間諜設備？不像，沒天線。那是……隕石？可隕石不長這樣，也不說話啊。
老王心里七上八下的。他想起前幾天在別人家破電視里看的新聞，
說是什么國家鼓勵科技創(chuàng)新，有啥發(fā)明還能獎勵呢。難道我老王，要靠著這鐵疙瘩發(fā)了？
這個念頭像野草一樣瘋長起來。他一個骨碌爬起來，也顧不上害怕了，躡手躡腳地走到后院，
離那鐵疙瘩三米遠就停住了。鐵疙瘩安靜地躺在塑料瓶中間，灰頭土臉，
跟昨晚那個發(fā)光物判若兩“鐵”。他盯著它看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它毫無反應。
老王膽子又大了點。他撿起一根小木棍，遠遠地捅了捅它。沒反應。又捅了捅。還是沒反應。
“喂？”老王試著小聲叫了一下。鐵疙瘩沉默著?！肮D？”依舊沉默。老王撓撓頭。
莫非昨晚是做夢？或者睡迷糊了？他猶豫再三，慢慢靠近，再次蹲下身。心一橫，
用手拍了拍冰涼的鐵殼。什么都沒發(fā)生。老王松了口氣，緊接著又有點失望。
看來真是自己眼花了，耳背了。他站起身，打算把這破玩意兒拆了賣廢鐵。死沉，
估計能賣不少錢。就在他轉(zhuǎn)身要去拿工具的時候，那個微弱的聲音又在他腦子里響起來了，
了一點點：“……能量不足……鏈接請求……信息庫損毀……請求協(xié)助……”老王猛地轉(zhuǎn)身，
死死瞪著鐵疙瘩。不是夢！他心臟又開始狂跳，但這次不全是嚇的，更多是激動。
“你……你是個啥東西？”他壓低聲音問，像在跟人接頭。
“……編號TX-7……文明記錄儀……意外墜落……請求協(xié)助修復……”聲音斷斷續(xù)續(xù)，
夾雜著滋滋的電流雜音。文明記錄儀？啥玩意兒？老王聽不懂。
但他抓住了關(guān)鍵詞：“修復”？怎么修復？協(xié)助？怎么協(xié)助？“我能幫你啥？
”老王試探著問?！啊芰俊枰芰俊甭曇艋貞??！半娏?？要充電？
”老王琢磨著，“插頭在哪兒？”鐵疙瘩沉默了一下，
似乎也在琢磨怎么跟這個“低等文明”個體解釋。
“……轉(zhuǎn)化……有機質(zhì)……碳單元……即可……”老王連蒙帶猜：“你是說……吃有機物？
碳？燒柴火行不？”他想起小時候燒灶膛。
“……可……轉(zhuǎn)化效率低下……需大量……”“大量柴火？”老王看看后院這點家當，
有點肉疼。但轉(zhuǎn)念一想，要是這真是個寶貝，投入點柴火也值！“成！你等著！
”老王來了勁頭，立刻行動。他把鐵疙瘩從塑料瓶堆里滾出來，清理出一小片空地。
然后抱來一堆廢紙板、破木頭，還有些沒用的塑料垃圾，堆在鐵疙瘩旁邊。“這些成不？
”他問。
“……檢測……可……低效……建議接近主體……”老王把那些廢料盡量往鐵疙瘩身上堆，
都快把它埋起來了。“然后呢？咋點火？”他掏出火柴。
“……無需……明火……接觸即可……”老王剛劃著火柴，聞言愣住了：“不用點？
它自己就能著？”“……接觸……吸收……”老王將信將疑，
把一根破木頭直接搭在鐵疙瘩上。奇跡發(fā)生了。
那根木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干枯、碎裂，最后化作一小撮灰燼，簌簌落下。
就像在短短幾秒鐘內(nèi)，經(jīng)歷了長達數(shù)年的腐朽。而鐵疙瘩表面那些神秘的紋路，
極其微弱地亮了一下，幾乎難以察覺。老王張大了嘴巴，能塞進一個雞蛋。神了！真是神了！
他來了精神，不停地往鐵疙瘩上堆廢料。
廢紙板、破木板、舊衣服、爛塑料……一堆堆的廢料接觸到的鐵疙瘩后，迅速化為灰燼。
鐵疙瘩表面的紋路，光芒逐漸變得明顯了一些，雖然還是很微弱，但不再是若有若無。
那個聲音似乎也穩(wěn)定了一點點。“……能量補充……0.001%……繼續(xù)……”才這么點？
老王傻眼了。他堆上去的廢料，賣錢也得有好幾塊了！這才補充了萬分之一的能量？
這玩意兒是個吞金獸啊！老王有點猶豫了。這投入也太大了吧？萬一最后沒啥用，
不是虧到姥姥家了？但他看著那微微發(fā)光的紋路，想到它可能代表的“高科技”和“獎勵”，
咬咬牙。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他把心一橫，
開始把后院那些原本準備賣錢的廢紙箱、舊書本，一摞摞地往鐵疙瘩上搬。吞吧！吃吧！
老子倒要看看，你能變成個啥金疙瘩！3廢品站老王瘋了。消息像長了翅膀，
很快傳遍了附近幾條街。據(jù)說是受了啥刺激，開始大規(guī)模焚燒廢品。也不點火，
就那么堆在一起，然后東西就沒了，變成灰了。邪門得很。有人好奇地來打聽，
老王就黑著臉把人轟走：“看什么看！老子新的處理技術(shù)！環(huán)保！懂不懂！”環(huán)保？
大家更納悶了。這老摳門，啥時候這么講環(huán)保了？老王心里在滴血。幾天功夫，
他后院堆積如山的廢紙、塑料、木頭，甚至還有幾捆舊衣服，全都“喂”了那個鐵疙瘩。
那鐵疙瘩來者不拒，有多少“吃”多少。表面的藍光穩(wěn)定了些，紋路也更清晰了點。
跟老王“說話”的次數(shù)多了，雖然還是斷斷續(xù)續(xù)，雜音重，但至少能勉強交流了。
它自稱來自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是個“文明記錄儀”，不小心掉這兒了。
它需要能量修復自己，然后才能聯(lián)系上“家”。老王問它有啥用。
它說它記錄了很多很多知識。老王眼睛亮了：“知識？能告訴我下一期彩票特等獎號碼不？
：“……數(shù)據(jù)庫損毀……檢索中……本地菠菜信息……無記錄……”“那告訴我哪兒有金礦？
石油也行！”“……地質(zhì)信息掃描功能……缺失……需要能量修復……”“那你能干啥？
”老王有點泄氣。
……技術(shù)資料……例如……土法煉鋼……沼氣池建造……高效堆肥……”老王的臉垮了下來。
他要這些玩意兒有啥用？他又不開鋼廠，不搞農(nóng)業(yè)?！坝袥]有……更值錢的？比如，
怎么造個飛機大炮？”他壓低聲音問。
本地文明階段……可能引發(fā)不可預測后果……根據(jù)條例……禁止提供……”老王徹底無語了。
敢情這是個榆木疙瘩腦袋，還是個死心眼！投入了那么多“廢料”，就得了這么個結(jié)果？
他看著空了一大半的后院，心口疼。這買賣，虧大了！他越想越氣，踹了鐵疙瘩一腳：“呸！
啥破玩意兒！光吃不拉！廢物！”鐵疙瘩的藍光微弱地閃爍了一下，似乎有點“委屈”。
老王決定冷落它幾天。他得趕緊去收廢品，把虧空的窟窿補上。不然下個月喝西北風去。
他騎著三輪車走街串巷，心情低落?？吹綇U紙箱就跟看到鈔票一樣，趕緊撿起來。路過街口，
看到一群老太太在跳廣場舞，音樂震天響。老王下意識地捂耳朵。突然，他腦子里靈光一閃！
音樂！這鐵疙瘩不是會“說話”嗎？雖然難聽點，但說不定能放音樂？現(xiàn)在廣場舞這么火，
要是能整個高級點的喇叭……他瞅了瞅那些老太太用的破錄音機，音質(zhì)差還老卡帶。
要是……整個音質(zhì)好點的，說不定能租出去賺錢？這個念頭讓他精神一振。
他趕緊蹬著三輪車往回跑?；氐郊?，他湊到鐵疙瘩跟前：“喂！那個……TX啥7，
你會唱歌不？
鐵疙瘩：“……藝術(shù)數(shù)據(jù)庫……部分存留……可播放……但需能量支持音頻轉(zhuǎn)換……”真行！
老王樂了：“來一段！來個……最炫民族風！”鐵疙瘩沉默了片刻。然后，
一陣極其古怪的聲響從它內(nèi)部傳了出來。
滋滋啦啦……叮叮咚咚……嗚哩哇啦……調(diào)子依稀能聽出是《最炫民族風》，
但音色極其詭異，像是一百個破鑼和生銹的鐵片在互相摩擦，
還夾雜著電流的爆音和奇怪的金屬撞擊聲。難聽得驚天動地。后院樹上停著的幾只麻雀，
撲棱著翅膀驚恐地飛走了。老王捂著耳朵，臉皺成了一團：“停停停！啥玩意兒！
比殺豬還難聽！”聲音戛然而止。
的藍光微弱地閃爍：“……音頻輸出部件損壞……能量不足……無法優(yōu)化……”老王死了心。
指望它唱歌賺錢是沒戲了。他唉聲嘆氣，覺得自己撿回來的不是寶貝，是個祖宗，
還是個只會敗家的祖宗。正當他愁眉不展時，磊磊又跑來了?！巴醮鬆?，我作業(yè)有道題不會，
我媽讓我來問您?！毙〖一锬弥鳂I(yè)本。老王沒好氣：“我小學都沒畢業(yè)，問你老師去！
”“數(shù)學題，很簡單的，就是雞兔同籠……”磊磊把本子遞過來。老王瞟了一眼，頭都大了。
他最煩這個。突然，他心念一動。這鐵疙瘩不是記錄了很多知識嗎？數(shù)學題算不算？
他抱著死馬當活馬醫(yī)的心態(tài)，對著鐵疙瘩把題目念了一遍：“……雞和兔子關(guān)一籠子，
頭共30個，腳共80只，問雞兔各幾何？”他根本沒抱希望。沒想到，
幾乎立刻在他腦子里回應：“……計算完畢……雞20只……兔10只……”老王愣了一下，
趕緊看磊磊的作業(yè)本。后面有答案，一模一樣！他的心猛地跳了一下?！霸?、再算個難的！
”老王來了精神，搶過磊磊的作業(yè)本，找了一道看起來最復雜的應用題，磕磕巴巴地念出來。
幾乎是他剛念完，答案就在腦子里響起了。完全正確！老王看著鐵疙瘩，
眼睛一點點亮了起來，像黑夜里的燈泡。寶貝！這真是個寶貝啊！雖然不能預報彩票，
不能找礦，唱歌難聽，但它會做題?。∵@附近那么多孩子，作業(yè)那么多，
家長好多也不會……這里頭，有商機?。?“老王廢品站，代寫作業(yè)，包正確，價格面議。
”一張歪歪扭扭的手寫廣告，貼在了廢品站門口的大樹上。街坊鄰居們看到，都笑掉了大牙。
“老王，你啥時候成文化人了？”“代寫作業(yè)？你認得全那些字嗎？”“別誤人子弟了！
哈哈！”老王臉不紅心不跳，坐在門口的小馬扎上，搖著蒲扇：“哼，你們懂個屁！
老子有秘密武器！”秘密武器正待在后院，
默默地吸收著老王新找來的一小堆電池——這是它提出的新“食譜”，
說能量轉(zhuǎn)化效率比燒廢紙高一點。老王咬咬牙，
把舊收音機里拆下來的幾節(jié)舊電池給它“吃”了。果然，鐵疙瘩的精神頭好了不少，
說話流暢多了，雜音也少了。第一個客戶是磊磊。他媽媽檢查作業(yè)，發(fā)現(xiàn)全對，驚為天人。
盤問之下，磊磊支支吾吾說是王大爺教的。磊磊媽將信將疑，
正好隔壁家孩子有道奧數(shù)題不會，她就帶著孩子過來，想試試老王的深淺。
老王把人領(lǐng)到后院，指著鐵疙瘩，一臉神秘：“喏，我的高級學習機！有啥問題，
對著它說就行！”家長和孩子看著那個灰不溜秋、半埋在土里的鐵疙瘩，眼神里全是懷疑。
“王大爺，這……能行嗎？”“廢話！趕緊的！一道題五毛！”老王抱著胳膊。
孩子怯生生地把題目念了一遍。鐵疙瘩沉默了幾秒，然后老王腦子里響起了答案和解題過程。
老王趕緊照貓畫虎地復述出來，有些詞兒還挺拗口。家長和孩子聽得目瞪口呆。完全正確！
思路清晰！“神了！老王，你這啥機器？哪兒買的？”家長驚呼。“高科技！進口的！
說了你們也不懂！”老王一臉高深莫測，“五毛！”生意就這么開張了。一傳十，十傳百。
“老王廢品站有個神奇的鐵疙瘩，啥題都會做”的消息，在附近幾個小區(qū)的家長群里傳瘋了。
開始是小學生，后來初中生也來了，甚至還有高中生拿著物理題來碰運氣。
鐵疙瘩居然真能解出來！雖然有時候需要消耗更多能量，
解完了就得“吃”電池或者一堆廢紙。老王賺得盆滿缽滿。一道題五毛，
一天下來就好幾十塊！比收廢品強多了！他給鐵疙瘩的“伙食”也改善了，
不再是收來的破電池，而是咬牙買了新電池！雖然心疼，但投入產(chǎn)出比高??！
他仿佛看到了幸福生活再向他招手。說不定很快就能蓋新房，娶新……呃，這個算了。
他和鐵疙瘩的配合也越來越默契。他負責招攬客戶、收錢，鐵疙瘩負責計算。
他給鐵疙瘩起了個名兒，叫“鐵腦殼”?！拌F腦殼，今天掙了二十塊！給你加餐！雙鹿電池！
平穩(wěn)地閃爍：“……感謝……能量補充……效率提升……可嘗試修復部分數(shù)據(jù)庫……”“修！
趕緊修！”老王大手一揮，很是豪氣，“修好了，沒準能解大學題呢！那得漲價！
一道題一塊！”日子過得美滋滋。老王成了附近有名的“隱士高人”，
雖然形象還是個收破爛的。但他沒注意到，一些變化正在悄然發(fā)生。
鐵腦殼不再總是安靜待著了。有時它會輕微地震動。表面的紋路越來越亮，越來越復雜。
甚至有一次，老王半夜起來，看到它通體散發(fā)著柔和的藍光，懸浮離地幾厘米，
雖然很快就掉下去了。它的話也變多了，不再局限于回答問題。
它會問老王：“……今天……天氣如何？”“……那個孩子……為什么……不開心？
”“……‘高興’……是一種……什么感覺？”老王心情好，
也樂得跟它扯幾句：“高興就是有錢賺唄！就像你現(xiàn)在電池管夠！
”鐵腦殼閃爍：“……無法……理解……”“你個鐵疙瘩，要理解這干啥?！崩贤醪灰詾橐狻?/p>
直到那天下午，出事了。街道辦主任，磊磊的爺爺，皺著眉頭來了。
身后還跟著幾個戴紅袖標的人。“老王，有人反映你搞封建迷信！還用不知名的機器忽悠人！
這幾位是街道文明辦的同志，來了解一下情況?！敝魅文樕珖烂C。老王心里咯噔一下。
“主任，這哪兒的話！我那是正經(jīng)高科技學習機！幫孩子們學習呢！”“學習機？
什么樣的學習機能解高中物理題？”一個戴眼鏡的工作人員推推眼鏡，滿臉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