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手和臉都挺臟的,小小年紀卻帶著勢在必得的嘚瑟。
這時候老太太也不讓簡蘇蘇失望。
她當著簡蘇蘇的面又把那堪比生化武器的鞋給脫了,從鞋墊里把那兩毛錢道具掏了出來,笑著就往簡蘇蘇的鼻子底下遞。
“閨女不好意思,俺小孫子讓家里慣壞了,俺們不白要你的,拿錢跟你換?!?/p>
老太太臉上的算計毫不掩飾,眼前這小姑娘比中午那個看起來還嬌弱呢。
眾人都一臉不忍的看著簡蘇蘇,就連趙皖和方維都屏住呼吸盡量往后貼靠身體。
出乎大家意料的,簡蘇蘇快速的把剩下的包子塞進了嘴里,一邊嚼一邊把飯盒里剩的最后一個包子拿了出來,直接遞給了直勾勾盯著她手的小男孩。
另一只手也沒閑著,一把拽過那兩毛錢。
小男孩埋頭就在手里的包子上咬了一大口,嘴里還含糊不清的說,“來(nai)真香”。
簡蘇蘇這會已經把嘴里的包子咽下去了,她微笑著對小男孩說:“慢點吃,你奶有錢,吃完了再讓她給你換?!?/p>
老太太被簡蘇蘇這一番行云流水的操作,打了個措手不及。
她下意識的想把自己那錢搶回來。
簡蘇蘇怎么可能給她這個機會。
她站直了身子冷冷的盯著眼前的老太太,語氣很不客氣的說:“大娘,銀貨兩訖。不用謝我,帶孩子回去吧?!?/p>
“……”
老太太只見剛才對著小孫子還笑瞇瞇的姑娘,這會冷著臉往火車上自帶的托盤里倒水,把剛剛還屬于她的那2毛錢紙幣泡在里面反復的涮了涮。
在她感覺那錢明顯鮮亮了不少之后,女孩素白的手指捏著錢的一角啪的拍在了窗戶的玻璃上,還順手把托盤里臟水揚到了窗戶外面。
等簡蘇蘇都拿手絹擦完手了,老太太還在直勾勾的盯著她的手看。
簡蘇蘇特想問她一句,你瞅啥?
想想這句話在東北的權威性,語氣很不耐煩的換了個問法:“還有別的事嗎?”
老太太覺得胸口好像壓了塊大石頭,真堵的慌。
趙皖把臉扭向窗口這邊,肩膀瘋狂的抖個不停。
方維早就噗的笑出了聲來。
看熱鬧的眾人也都跟著哈哈哈的笑了起來。
老太太這會也知道自己是被眼前的丫頭片子給耍了,臉子立馬拉了下來,三角眼耷拉著。
按理說她是想掏5分錢出來,不過是因為上了這趟車就接連得手,人都飄了,中午剛塞回去的2毛錢這會被她順手就摳了出來。
說這小姑娘坑她吧,國營飯店包子也就1毛5一個,加上肉票,她這2毛錢有點太過正好了。
2毛她去國營飯店買新鮮熱乎的,為啥要和人換放了一小天的涼包子??!
她原本打算的就是回家的這趟車,她一個車廂混一頓,這趟出門損失的工分就能找補回來了。
再說她怎么可能去國營飯店買包子吃!
自己孫子也不行??!
那雞蛋還是出門的時候帶的兩個,一直沒舍得吃,后來扒開一個蛋清都化湯了。
她也知道東西壞了不能亂吃,剩這一個又舍不得扔,就被她拿出來當?shù)谰哂昧恕?/p>
這一路都無往不利,沒成想在這個丫頭片子這翻了車,她有心想把錢要回來,一低頭包子都被孫子快吃完了。
老太太心里這個憋屈啊,正想換個套路躺地下撒潑的時候,旁邊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老人家,把你的車票給我看一下?!?/p>
……
老太太就這么被乘警帶走補票去了。
“你怎么知道他們是逃票的?。俊?/p>
乘警是趙皖讓云想容叫來的。
趙皖臉上的笑意還沒褪去,“我也是猜的,就是碰碰運氣?!?/p>
云想容也沒再追問,剛才沒吃到第一手瓜,忙讓方維給她講講老太太是怎么吃癟的。
倒胃口的人走了,車廂里氛圍都輕松了起來。
簡蘇蘇吃了涼包子,又被人惡心了一通,這會胃里翻江倒海的。
她把頭靠在車窗上吹著風,努力的把那惡心的感覺往下壓一壓。
這時候眼前出現(xiàn)一抹橘黃,她抬起頭,是坐在斜長角的那個女孩。
女孩穿著白襯衫,袖子被抓臟的位置被細細的挽起來一截,手腕纖細,皮膚光滑,像塊精美的玉器。
女孩手里拿著三個顏色飽滿的橘子,淡淡的清香在這渾濁的環(huán)境中讓人精神一振。
“你們好,我叫秦玉燕,也是去朝陽縣下鄉(xiāng)的知青,剛剛的事,謝謝你們了。”
清透的嗓音還帶著絲稚氣,看著確實怪好欺負的。
“我們也沒有幫你什么,不用這么客氣的?!?/p>
簡蘇蘇對這個女知青印象挺好的,這年頭水果多珍貴啊,連忙推拒。
秦玉燕靦腆的笑了笑,“你們是無心插柳,我這不就來尋幽探涼了嘛?!?/p>
這一笑氣質美如蘭,才華馥比仙仿佛有了具象化,都給簡蘇蘇看呆了。
等她回過神,人已經回到座位上了。
簡蘇蘇把橘子放在鼻子的下方,使勁的嗅了嗅,感覺那股惡心勁都被壓下去了。
又是朝陽縣的,她已經有點開始期待新生活了呢。
吹了一天的風,臉上又是油,又是土的。
簡蘇蘇感覺臉上都活泥了。
傍晚的時候途經一個大站,下的多上的少,車廂里不那么擁擠,簡蘇蘇連忙去廁所洗了把臉,解決一下個人問題。
襯衫里面穿的是自己縫的大團結“鎧甲”,本就不透風,出汗把錢汗?jié)?,整個溻在身上,偶爾透過紙縫鉆進來幾縷風,弄的她哪里都癢,這會她特想把手伸進去衣服里擦拭一下,身上肯定捂出熱痱子了。
又熱又黏還癢癢,坐在那她只能不斷的調整姿勢,偷偷的在桌邊啊,椅背啊,這些位置不經意的蹭兩下,還不敢蹭的太明顯,怕別人以為她長虱子了。
捏著鼻子在廁所用洗干凈的手絹擦了擦自己的前胸后背,尤其是小饅頭底下的位置,她才從廁所出來洗臉洗手。
洗臉的時候偷摸在腦門上蹭了一下,都搓出泥蛐蛐了。
回到座位的時候,云想容和方維還在聊著,她擦拭了一番也覺得松快了不少,靠在那很快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半夜,簡蘇蘇是被趙皖推醒的。
“云想容發(fā)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