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煜霆帶我去了那個地址。
那是市中心的一棟寫字樓，三十八層，通體玻璃外墻，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
"這整棟樓，都是你父親的公司。"他說，"現(xiàn)在由職業(yè)經(jīng)理人管理，等著真正的繼承人出現(xiàn)。"
我仰頭看著這棟建筑，心情復雜。
"我不懂商業(yè)。"我說。
"可以學。"他說，"而且你比你想象的更有天賦。"
"你怎么知道？"
"這五年，我一直在關(guān)注你。"他的聲音很輕，"你的花店經(jīng)營得很好，從一家小店發(fā)展成連鎖品牌，這需要很強的商業(yè)頭腦。"
我轉(zhuǎn)頭看他："你在調(diào)查我？"
"不是調(diào)查，是關(guān)心。"他說，"我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
"那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你很堅強，很獨立，很優(yōu)秀。"他的眼中有光，"我也看到了自己的愚蠢。"
我沒有接話。
他繼續(xù)說："若雯，我知道我沒有資格求你原諒，但是我想告訴你，這五年來，我每天都在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沒有早點認識到你的好，后悔錯過了你，后悔讓你一個人承受了這么多。"他的聲音在顫抖，"如果時間能重來..."
"可是時間不能重來。"我打斷他，"而且就算重來，結(jié)果也不會有什么不同。"
"為什么？"
"因為你愛的從來都是顧詩曼。"我平靜地說，"不管她是真千金還是假千金，你愛的都是那個人。"
他沉默了很久，最后說："那如果我說，我現(xiàn)在愛的是你呢？"
我的心跳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正常。
"那我會說，這種愛來得太遲了。"
他的臉色變得蒼白。
我們進了大樓，直達頂層。
董事長辦公室很大，裝修很豪華，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整個城市。
辦公桌上放著一張照片，是我的親生父母。
"他們是什么樣的人？"我問墨煜霆。
"很優(yōu)秀的人。"他說，"你父親是天才級的商人，白手起家建立了這個商業(yè)帝國。你母親是設(shè)計師，很有藝術(shù)天賦。"
"那為什么會有仇人？"
"商場如戰(zhàn)場，總會有競爭對手。"他說，"當年有人想要收購你父親的公司，被拒絕后就開始使陰謀手段。"
"車禍不是意外？"
"不是。"他的臉色變得嚴肅，"但那些人現(xiàn)在都老了，有的已經(jīng)死了，沒有威脅了。"
我在辦公桌后面坐下，感受著這個位置的分量。
"我需要時間考慮。"我說。
"我理解。"他點頭，"不管你做什么決定，我都會支持你。"
"為什么？"我看著他，"你想要什么？"
他沉默了很久，最后說："我想要你的原諒，我想要重新開始的機會。"
"墨煜霆，我們之間不可能了。"我直接了當?shù)卣f，"這不是原諒不原諒的問題，是我們已經(jīng)錯過了。"
"我不這么認為。"他走到窗邊，背對著我，"只要你愿意，任何時候都不算晚。"
"那如果我說，我心里已經(jīng)有別人了呢？"
他的身體僵了一下，轉(zhuǎn)身看我："誰？"
"這重要嗎？"我反問。
"重要。"他走向我，眼中有我從未見過的堅決，"非常重要。"
我站起來，和他對視："為什么重要？你已經(jīng)沒有立場問這些了。"
"我愛你。"他忽然說，"不管你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是愛你。"
"你愛的不是我。"我搖頭，"你愛的是你心中理想化的我，是你因為愧疚而幻想出來的完美形象。"
"不是的。"他否認，"我愛的是那個堅強獨立的你，是那個即使受了委屈也不會抱怨的你，是那個為了不給別人添麻煩而選擇獨自承受的你。"
"那些品質(zhì)，顧詩曼身上沒有嗎？"我問。
他沉默了。
"看吧，你其實并不真正了解我。"我笑了，"墨煜霆，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吧。"
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在辦公室里待到很晚。
看著桌上父母的照片，我想了很多。
如果他們還活著，我的人生會是什么樣子？我會在什么樣的環(huán)境下長大？我會成為什么樣的人？
但這些都沒有答案。
人生沒有如果，只有接受和前進。
第二天，我找到了公司的總經(jīng)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叫做林總。
"若雯小姐，我們等你很久了。"他握著我的手，眼中有真誠的欣喜，"你長得真像夫人。"
"你認識我的父母？"
"當然，我從大學畢業(yè)就跟著董事長，算是他的左膀右臂。"林總說，"他們出事的時候，我還去過醫(yī)院。董事長臨終前說，如果有一天你回來了，就把公司交給你。"
"可是我不懂經(jīng)營管理。"
"可以學，而且你有天賦。"林總笑道，"這五年你的花店做得很成功，說明你有商業(yè)頭腦。"
接下來的幾天，林總帶著我熟悉公司的業(yè)務(wù)。
這是一家綜合性的集團公司，涉及房地產(chǎn)、金融、科技等多個領(lǐng)域。
規(guī)模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員工超過兩萬人，年營業(yè)額數(shù)百億。
"你父親真的很厲害。"我感慨。
"是的，他是天才。"林總說，"而且你也遺傳了他的基因。"
"什么意思？"
"這幾天你問的問題，都很有見地。"他說，"雖然你沒有學過管理，但你的直覺很準確。"
我在辦公室里待了一個星期，每天都在學習和思考。
這期間，墨煜霆來過幾次，但我都讓秘書拒絕了。
我需要安靜，需要時間來決定自己的未來。
顧太太也打過電話，說她想來看我，但被我拒絕了。
不是不想見她，而是我還沒有準備好面對過去。
一個星期后，我做了決定。
我要接手父親的公司，但不是因為血緣關(guān)系，而是因為責任。
這家公司承載著兩萬名員工的生計，承載著無數(shù)家庭的希望。
我不能讓它倒下。
林總聽到我的決定后，很高興。
"我會全力協(xié)助你的。"他說，"你父親在天之靈也會高興的。"
"我有個條件。"我說，"我要重新審查公司的所有業(yè)務(wù)，包括那些可能存在問題的項目。"
"沒問題。"他點頭，"其實我也早就想清理一些歷史遺留問題了。"
接下來的日子，我開始了緊張的工作。
每天早上七點到辦公室，晚上十點才離開。
學習財務(wù)報表，了解市場動態(tài)，參加各種會議。
雖然累，但我感覺很充實。
這種感覺，是我在花店里從來沒有體驗過的。
原來，我真的有商業(yè)天賦。
一個月后，我發(fā)現(xiàn)了一些問題。
公司的幾個項目存在嚴重的財務(wù)漏洞，如果不及時處理，可能會影響整個集團的穩(wěn)定。
"這些項目是什么時候開始的？"我問林總。
他看了看文件："大概是五年前，就在你父母出事后不久。"
我的心里一緊："是誰負責的？"
"墨氏集團。"他說，"當時墨煜霆主動提出合作，說是要幫助公司度過難關(guān)。"
我的手停在了文件上。
墨煜霆。
又是他。
"這些合作項目的具體情況是什么？"我繼續(xù)問。
林總翻開另一份文件："表面上是正常的商業(yè)合作，但實際上墨氏集團占了很大的便宜。我們投入了大量資金，但回報卻很少。"
"那為什么當時沒有人反對？"
"因為當時公司群龍無首，大家都慌了。"他說，"墨煜霆說這樣做是為了保護公司，很多人都信了。"
我感覺到一種被背叛的憤怒。
墨煜霆，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在我父母剛剛?cè)ナ?、公司最脆弱的時候，他趁機占便宜。
而現(xiàn)在，他卻來跟我說什么愛我，說什么想要重新開始。
真是可笑。
"林總，你覺得這些項目能挽回損失嗎？"我問。
"很難。"他搖頭，"除非墨氏集團愿意主動補償，否則我們只能通過法律途徑，但那樣會很麻煩。"
"那就走法律途徑。"我說，"立即停止與墨氏集團的所有合作，并準備起訴他們。"
林總愣了一下："這樣做的話，會和墨氏集團徹底翻臉。"
"那又怎樣？"我冷笑，"他們當年趁火打劫的時候，有考慮過我們的感受嗎？"
"可是...可是我聽說墨先生對您..."
"對我什么？"我打斷他，"對我好？如果這就是他對我好的方式，那我寧愿他對我壞一點。"
林總不再說什么，開始按照我的指示行動。
兩天后，墨煜霆接到了律師函。
他親自來到了我的辦公室。
"若雯，這是什么意思？"他把律師函拍在我的桌子上，臉色鐵青。
我頭也不抬："字面意思。"
"你要起訴我？"他的聲音在顫抖，"因為那些項目？"
"不然呢？"我抬起頭看他，"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在我父母剛?cè)ナ赖臅r候，你趁機占便宜，把我們公司的資產(chǎn)轉(zhuǎn)移到你名下。"
"我沒有！"他激動地說，"那些合作都是正當?shù)纳虡I(yè)行為！"
"正當？"我冷笑，"一個價值十億的項目，你只付了兩億，這叫正當？"
他的臉色變了："那時候公司情況危急，我是在幫你們..."
"幫我們？"我站起來，怒視著他，"你是在趁火打劫！"
"若雯，你聽我解釋..."
"不用解釋了。"我走到他面前，"墨煜霆，你知道最讓我惡心的是什么嗎？"
他看著我，說不出話。
"是你一邊吞噬我的家產(chǎn)，一邊跟我說你愛我。"我的聲音很冷，"你覺得這樣很好玩嗎？"
"我真的愛你..."他的聲音很微弱。
"那就把錢還回來。"我說，"連本帶利，一分不少。"
他沉默了很久，最后說："好，我還。"
"什么時候？"
"給我一個月。"他說，"一個月之內(nèi)，我會把所有的錢都還回來。"
"很好。"我回到座位上，"那我們就法庭上見吧。"
"若雯..."他想要說什么，但被我打斷了。
"請出去，我要工作了。"
他站了很久，最后轉(zhuǎn)身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我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解脫。
終于，我不再需要仰望任何人了。
我有了自己的公司，自己的事業(yè)，自己的底氣。
墨煜霆，這次輪到你求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