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我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二小姐,老爺請您立刻去書房。”張媽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帶著不同尋常的緊迫感。
我迅速起身,換上簡單的家居服,心中警鈴大作。這么早被召喚,絕非好事。
書房里,傅建國面色鐵青地坐在辦公桌后。傅太太站在一旁,眼神復雜。最令人意外的是,傅嬌也在場,她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得意。
“傅瑤,你坐下?!备到▏穆曇衾溆踩玷F。
我順從地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雙手乖巧地放在膝上,內心卻飛速思考著可能的原因。是昨晚潛入書房被發(fā)現(xiàn)了?還是傅嬌查到了什么?
“昨天你和顧沉舟去畫展,都談了些什么?”傅建國單刀直入。
我稍稍安心了些,原來是這件事:“主要是看畫,聊了些藝術相關的話題。顧先生很博學?!?/p>
“他沒提到城南項目的事?”傅建國追問。
“沒有?!蔽胰鐚嵒卮穑邦櫹壬坪醺敢庹勊囆g。”
傅嬌忽然插話,聲音甜得發(fā)膩:“妹妹是不是忘了什么?比如,顧先生送你的禮物?”
我心中一震。她怎么知道?
傅建國猛地看向我:“什么禮物?”
我保持鎮(zhèn)定:“只是一幅小畫,紀念畫展之旅而已?!?/p>
“拿出來看看?!备到▏恼Z氣不容拒絕。
我回到房間,取來那個禮盒。傅建國打開一看,臉色稍緩,但傅嬌卻不依不饒。
“就這么簡單?”她挑眉,“我聽說顧沉舟從不輕易送人禮物,更別說親自陪人看畫展。妹妹是不是有什么瞞著我們?”
我直視她:“姐姐似乎對顧先生很了解?連他從不輕易送人禮物都知道?”
傅嬌一時語塞,傅太太急忙打圓場:“嬌嬌也是關心你。顧沉舟那樣的人物,突然對你這么關注,我們只是擔心你吃虧?!?/p>
好一個“擔心我吃虧”。我心中冷笑,面上卻乖巧點頭:“我明白的。但顧先生真的只是出于禮貌,畢竟我是傅家的女兒?!?/p>
這句話似乎提醒了傅建國什么,他的表情變得復雜。最后他擺擺手:“好了,回去準備吧。今晚顧氏有個慈善晚宴,我們全家都受邀。”
回到房間,我立刻檢查是否有監(jiān)聽設備。果然,在床頭燈罩內側,發(fā)現(xiàn)了一個微型竊聽器。我小心地將其取下,用膠帶封住麥克風后放回原處。
傅嬌的動作比我想象的還要快。
下午,我借口需要新禮服,獨自出門。確認沒人跟蹤后,我走進一家偏僻的咖啡館,在角落的位子坐下。
五分鐘后,一個戴著鴨舌帽和口罩的男人坐在我對面。他遞來一個文件袋,低聲說:“你要的東西?!?/p>
我快速翻閱文件,心跳逐漸加速。里面是傅嬌過去三個月的通訊記錄和行蹤報告,有幾個發(fā)現(xiàn)令人震驚:
第一,傅嬌頻繁與一個匿名號碼聯(lián)系,時間多在深夜;
第二,她最近多次拜訪一家私人診所,而非傅家常用的醫(yī)院;
第三,最令人意外的是,她曾秘密會見顧氏集團的一個高管,而非顧沉舟本人。
“還有這個。”男人又遞來一張照片,“昨天拍到的?!?/p>
照片上,傅嬌正將一份文件交給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那個男人我認識——顧氏集團的副總經(jīng)理,顧沉舟的堂弟,顧明軒。
眾所周知,顧明軒與顧沉舟關系緊張,一直覬覦總裁之位。
我付了錢,迅速離開咖啡館?;馗导业穆飞希宜季w紛亂。
傅嬌與顧明軒有聯(lián)系?這意味著什么?她是否在暗中與顧沉舟的對手合作?而這一切與我的身世又有什么關聯(lián)?
傍晚,我正在為晚宴做準備,傅嬌突然不請自來,闖入我的房間。
“需要幫忙嗎,妹妹?”她嘴上說著客氣話,眼睛卻四處打量,顯然在尋找什么。
“謝謝姐姐,我自己可以?!蔽艺驹谑釆y臺前,故意讓開位置,讓她能看到臺上顧沉舟送的那幅小畫。
傅嬌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過去。她拿起畫框,假裝欣賞,實則仔細檢查。
“顧先生真是有心。”她語氣酸溜溜的,“看來他對你很特別啊?!?/p>
我對著鏡子戴耳環(huán),假裝不經(jīng)意地說:“姐姐好像很在意顧先生?難道...”
傅嬌猛地轉身:“難道什么?”
我微微一笑:“難道姐姐喜歡顧先生?所以這么關心他和誰交往?”
傅嬌的臉色瞬間變了,聲音尖銳起來:“胡說八道!我怎么可能喜歡那種...那種...”她突然剎住話頭,意識到自己失言。
那種什么?我心中警鈴大作。傅嬌對顧沉舟的態(tài)度不僅僅是嫉妒,似乎還有某種...恐懼或厭惡?
“我開玩笑的?!蔽逸p描淡寫地帶過,“姐姐別介意?!?/p>
傅嬌冷哼一聲,摔門而去。我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心中的疑團越來越大。
晚宴上,傅家人盛裝出席。我選擇了一件相對低調的黑色長裙,卻意外地與顧沉舟的著裝相配——他也是一身黑色西裝,沒打領帶。
“看來我們心有靈犀?!彼蟻?,唇角帶笑。
傅建國的眼睛立刻亮了,傅嬌則面色陰沉。
“巧合而已?!蔽业貞?/p>
晚宴期間,顧沉舟出乎意料地一直陪在我身邊,引得眾人側目。傅建國幾次想插話談項目,都被顧沉舟巧妙地避開。
“傅瑤小姐對慈善有什么看法?”顧沉舟忽然問。
我斟酌著回答:“真正的慈善不是施舍,而是賦能。給人魚不如教人漁。”
顧沉舟眼中閃過贊賞:“很獨特的見解。我正好有個教育扶貧項目,不知傅瑤小姐是否有興趣參與?”
傅建國激動得幾乎要替我答應,但我卻搖頭:“謝謝顧先生好意,但我剛回傅家,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地方?!?/p>
顧沉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沒再堅持。
晚宴進行到一半,我借口去洗手間,暫時離開喧囂的宴會廳。在走廊上,我意外地聽到了熟悉的嗓音——是傅嬌,她正在露臺上與人通電話。
“...必須盡快行動...他已經(jīng)起疑了...”她聲音急促而緊張,“...那份檢測報告...不能讓他發(fā)現(xiàn)...”
我屏住呼吸,悄悄靠近。
“...我知道風險很大...但沒辦法了...”傅嬌的聲音帶著哭腔,“如果被發(fā)現(xiàn),我們都完了...”
突然,腳步聲從身后傳來。我急忙假裝剛從洗手間出來,與一個侍者擦肩而過。
傅嬌聽到動靜,匆忙掛斷電話走出露臺??吹轿遥樕话祝骸澳?..你在這里做什么?”
“剛從洗手間出來?!蔽移届o地說,“姐姐怎么了?臉色這么難看?!?/p>
傅強作鎮(zhèn)定:“沒什么,有點悶而已?;厝グ?。”
回到宴會廳,我發(fā)現(xiàn)顧沉舟正在與一個男人交談——正是照片中與傅嬌見面的顧明軒。兩人表面客氣,眼神卻冰冷如刀。
顧明軒看到我,眼中閃過一抹奇異的光芒:“這位就是傅瑤小姐?久仰大名。”
他的語氣讓我不舒服,仿佛我是某個他早已熟知的物件。
顧沉舟 subtly 向前一步,擋在我和顧明軒之間:“明軒,城南項目的會議安排在下周二,別忘了?!?/p>
顧明軒的笑容僵了一瞬:“當然,堂哥?!?/p>
這時,傅嬌也回來了??吹筋櫭鬈?,她明顯緊張起來,眼神閃爍不敢與他對視。
顧明軒卻笑著向她打招呼:“傅嬌小姐,好久不見。上次你說的那家畫廊,我一直想去看看呢?!?/p>
傅嬌的臉色更加蒼白:“是...是啊...改天吧...”
我冷眼旁觀這場戲,心中的拼圖漸漸完整。傅嬌與顧明軒確實有勾結,而這一切似乎與我的身世以及城南項目有關。
晚宴結束后,顧沉舟意外地提出單獨送我回去。傅建國喜出望外,忙不迭地答應。
車上,顧沉舟開門見山:“傅瑤,你現(xiàn)在的處境很危險?!?/p>
我心跳漏了一拍:“顧先生什么意思?”
“傅嬌和顧明軒有聯(lián)系?!彼币暻胺?,聲音平靜卻沉重,“他們在謀劃什么,而你是關鍵一環(huán)?!?/p>
我沉默片刻,決定冒一次險:“與我的身世有關?”
顧沉舟意外地看了我一眼:“你知道了多少?”
“足夠多到明白自己可能不是傅建國的女兒。”我坦然道,“但我不明白,為什么要把我找回來?”
顧沉舟嘆了口氣:“因為城南項目。那塊地有一部分屬于一個信托基金,而你是基金的唯一受益人?!?/p>
我震驚地轉頭看他:“什么?”
“三年前,你母親——我是說你的生母——臨終前設立了那個基金。”顧沉舟的聲音柔和下來,“她留給你的不止是那塊地,還有足以打敗傅家的證據(jù)。”
車在傅家門口停下。顧沉舟轉向我,眼神嚴肅:“傅瑤,你母親不是自然死亡。而傅建國,很可能與此有關?!?/p>
雨點開始敲打車窗,漸漸密集起來。
就像三年前那個夜晚。
我看著窗外傅家華麗的別墅,那不再是遙不可及的豪門夢,而是吞噬了我生母的巨獸巢穴。
而我,已經(jīng)踏入了獸穴深處。
“為什么告訴我這些?”我輕聲問。
顧沉舟的眼神復雜:“因為三年前的那個雨夜,我答應過一個人,會保護你?!?/p>
他伸出手,掌心躺著一枚銀質戒指——與我的那一枚一模一樣,只是內圈刻的不是G.C.,而是R.Y.
我生母名字的縮寫:阮瑩。
暴風雨終于來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