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進(jìn)了寶盂殿。
殿內(nèi),按照玉帝的吩咐,布置得金碧輝煌。地上鋪的是東海暖玉,墻上掛的是夜明珠。我的“床”,是一個用萬年溫玉打造的臺子,上面還鋪了三層云錦。
這待遇,比玉帝自己都好。
李天王,也就是李靖,現(xiàn)在是我的專屬保安隊長。他每天早中晚,雷打不動地來給我請安三次。每次來,都帶著一臉諂媚的笑,問我住得舒不舒服,有沒有什么需要。
虛偽。
我懶得理他。他也不在意。自顧自地噓寒問暖一番,然后就心滿意足地走了。
我知道,他不是來關(guān)心我的。他是來做給玉帝看的。
自從我成了“鎮(zhèn)殿神盂”,想來巴結(jié)我的神仙,快把寶盂殿的門檻都踏破了。
今天財神爺送來一箱子金元寶,說給我當(dāng)零花錢。明天水德星君送來一罐天河水,說給我洗澡。
東西我照單全收。人,我一個不見。
我讓那八百仙官護(hù)衛(wèi),把所有人都擋在外面。
我需要清靜。
我在思考,我的下一步,該怎么走。
我現(xiàn)在雖然安全了,但這種安全,是建立在一個謊言上的。一旦有人識破我的偽裝,我就會摔得很慘。
我必須把這個謊言,變成事實。
或者說,我要讓他們相信,我這個“祥瑞”,是真的能給天庭,帶來好處的。
我要找一個契機。一個能讓我,名正言順地,插手天庭事務(wù)的契機。
這個契機,很快就來了。
灶神沒讓我失望。他只用了一天,就把哪吒的近況,打聽得一清二楚。
哪吒,李天王的三兒子。當(dāng)年鬧過東海,抽過龍筋。后來被他爹逼著削肉還母,剔骨還父。最后,是太乙真人用蓮花給他重塑了身體。
按理說,他跟他爹李靖,應(yīng)該是有血海深仇的。
但事實是,哪吒現(xiàn)在,是天庭有名的“問題少年”。
他法力高強,脾氣暴躁。整天無所事事,就知道帶著一群官二代,在天庭飆云,打架,惹是生非。
李靖拿他這個兒子,一點辦法都沒有。打,打不過。罵,罵不聽。只能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給他收拾爛攤子。
玉帝也頭疼。哪吒的師父是太乙真人,背景硬。不好重罰。只能每次都口頭警告幾句,不痛不癢。
“大神,你是不知道啊?!痹钌裾f起來,就一肚子的苦水,“上個月,哪吒那小子,嫌我做的飯不好吃,一把火把我廚房給點了!害得我重蓋廚房的錢,都得自己掏腰包!”
“這事李天王不管?”
“管?他怎么管!他就跑來,跟我說兩句好話,說孩子不懂事,讓我多擔(dān)待。然后就沒下文了!”
我明白了。
哪吒,就是我的契機。
李靖不是想巴結(jié)我嗎?
好啊。我就給他一個機會。
這天,李靖又來請安了。
“寶盂大人,今日感覺如何???”他笑得臉上的褶子,都能夾死蒼蠅。
我等他把一套虛偽的問候都說完了,才慢悠悠地開了口。
“李天王?!?/p>
“哎,小神在!您有什么吩咐?”他趕緊湊過來,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令郎,哪吒三太子,今年多大了?”
李靖愣了一下。他沒想到,我會突然問起他兒子。
“回……回大人,小兒今年,已有三千六百歲了?!?/p>
“哦,三千六百歲?!蔽依L了聲音,“不小了啊?!?/p>
李靖的額頭,開始冒汗了。他隱約感覺到,我要說的話,不是什么好話。
“聽說,三太子昨天,又跟東海龍王家的幾個太子,在天河賽云車。把天河堤壩,都給撞塌了一段?”
李靖的汗,更多了。
“小……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鬧著玩呢。”他干笑著,替兒子辯解。
“鬧著玩?”我冷笑一聲,“撞塌天河堤壩,也是鬧著玩?那淹了下界萬千生靈,算不算鬧著玩?”
我的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像錘子一樣,敲在李靖心上。
他的臉,白了。
“寶盂大人,您……您言重了。天河有禁制,水……水是淹不到下界的?!?/p>
“是嗎?”我反問,“那上個月,他點了灶神的廚房,算不算言重?上上個月,他拔了月老的紅線,拿去當(dāng)捆仙繩用,算不算言重?還有三個月前……”
我每說一件,李靖的腰,就彎下一分。
到最后,他整個人,都快趴到地上了。
這些事,都是哪吒干的。每一件,都讓李靖焦頭爛額。
“寶盂大人,您……您到底想說什么?”他聲音都在發(fā)抖。
“我想說,”我看著他,“子不教,父之過。李天王,你這個爹,當(dāng)?shù)?,很不稱職啊?!?/p>
李靖的身體,猛地一震。
他抬起頭,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屈辱和不甘。
他是托塔天王,天庭的兵馬大元帥。什么時候,被人這么指著鼻子教訓(xùn)過?
還是被一個……痰盂。
但他不敢反駁。
因為我說的,都是事實。
也因為,我現(xiàn)在是“鎮(zhèn)殿神盂”,是玉帝面前的紅人。他得罪不起。
“小神……小神管教不嚴(yán),請寶盂大人責(zé)罰?!彼詈螅€是低下了頭。
“責(zé)罰你,有什么用?”我說,“能讓你兒子變好嗎?”
李靖不說話了。
“這樣吧?!蔽艺f,“你回去告訴你兒子。讓他明天,來我這里一趟。我,要親自跟他聊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