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炎對我的寵,越來越明顯了。
他不僅不許其他人欺負(fù)我,還把府里最好的綢緞、首飾都送到晚晴院,甚至讓廚房每天按我的口味準(zhǔn)備膳食。有一次我隨口說想吃城南的糖糕,他當(dāng)天就派侍衛(wèi)跑了二十里路,把熱乎的糖糕送到我手里。
府里的人看我的眼神,也從之前的嫉妒變成了畏懼。就連之前最囂張的五姨娘,見了我也只是低著頭匆匆走過,不敢再和我對視。可我卻一點(diǎn)都不開心,因?yàn)槟切╆P(guān)于裴炎的流言,越來越難聽了。
那天我去給祖母請安,剛走到祖母的 “慈安院” 門外,就聽見里面?zhèn)鱽碚f話聲。是祖母和管家婆子的聲音。
“…… 裴炎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祖母的聲音帶著幾分擔(dān)憂,“之前納了六個(gè)妾,一個(gè)都沒碰,現(xiàn)在好不容易對唐晚晚上心了,可這么久了,怎么還沒動靜?難道他的身子真的……”
“老夫人,您別擔(dān)心?!?管家婆子的聲音壓低了些,“聽說公爺最近常去晚晴院,說不定過些日子就有好消息了。再說,咱們不是還準(zhǔn)備給公爺再納個(gè)妾嗎?多個(gè)人,總能有機(jī)會的。”
“再納妾?” 祖母嘆了口氣,“可裴炎那孩子,要是不愿意,納再多也沒用。我看他對唐晚晚倒是不一樣,可這不一樣,也得能生出子嗣啊。咱們英國公府,可不能斷了香火?!?/p>
我站在門外,手腳冰涼。原來祖母還是想給裴炎納妾,原來她們還是在懷疑裴炎的身子。我之前還抱有一絲希望,覺得裴炎對我好,或許是真的喜歡我,可現(xiàn)在看來,他對我好,是不是也只是因?yàn)橄胱屛医o他生個(gè)孩子?
我沒敢進(jìn)去請安,轉(zhuǎn)身悄悄回了晚晴院。剛走進(jìn)院子,就看到裴炎的貼身侍衛(wèi)秦風(fēng)站在門口,看到我回來,趕緊行禮:“唐姑娘。”
“秦風(fēng)侍衛(wèi),公爺在里面嗎?” 我問。
“公爺在里面,只是……” 秦風(fēng)猶豫了一下,“公爺剛才接到消息,說之前送回娘家的五姑娘,在趙家病了,趙家想讓公爺去看看?!?/p>
我心里一緊,五姨娘病了?她之前那么欺負(fù)我,現(xiàn)在病了,裴炎會去看她嗎?
我走進(jìn)屋子,看到裴炎坐在桌邊,手里拿著一封信,臉色不太好??吹轿一貋?,他抬起頭:“你去給祖母請安了?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我……” 我低下頭,沒敢說我聽到了祖母和管家婆子的對話,“我走到門口,看到祖母在忙,就先回來了?!?/p>
他沒懷疑,只是把信放在桌上:“五姨娘在趙家病了,趙家讓人來請我過去看看?!?/p>
我攥緊了衣角,小聲問:“公爺要去嗎?”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帶著幾分探究:“你不想讓我去?”
我趕緊搖頭:“沒有,我就是覺得,五姨娘現(xiàn)在是趙家的人了,公爺去看她,會不會不太方便?”
他沉默了片刻,拿起披風(fēng):“我去看看就回來,很快?!?/p>
他走后,我坐在桌邊,看著那封信,心里亂糟糟的。我想起祖母說的 “斷了香火”,想起府里的流言,想起裴炎每次靠近我時(shí)的猶豫,一個(gè)可怕的念頭在我心里越來越清晰 —— 裴炎是不是真的不能生孩子?他對我好,是不是只是抱著一絲僥幸,覺得我或許能讓他 “好起來”?
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只是一個(gè)用來生孩子的工具嗎?
越想越難過,我忍不住趴在桌上哭了起來??蘖艘粫?,我想起裴炎的書房里或許有安神的香,想去拿一點(diǎn),讓自己平靜下來。
裴炎的書房就在晚晴院旁邊,平時(shí)除了他和秦風(fēng),沒人敢進(jìn)去。我輕輕推開書房的門,里面很安靜,只擺著一張大書桌和幾個(gè)書架。我走到書桌邊,想找找有沒有安神香,卻不小心碰掉了桌角的一個(gè)盒子。
盒子掉在地上,里面的東西散了出來。我趕緊蹲下身去撿,卻看到那些東西都是些瓶瓶罐罐,上面貼著標(biāo)簽,寫著 “滋陰補(bǔ)腎”“固本培元” 之類的字。還有一張藥方,上面的字跡很潦草,卻能看清 “陽事不舉” 幾個(gè)字。
我手里的瓶子 “啪” 地掉在地上,摔碎了。藥粉撒了一地,帶著一股苦澀的味道。
陽事不舉…… 原來那些流言都是真的,裴炎他真的不能……
我站在原地,腦子一片空白。難怪他之前不碰其他姨娘,難怪他對我這么特殊卻始終不敢碰我,難怪祖母那么著急要給他納妾…… 原來他一直都在承受著這樣的痛苦和壓力。
“晚晚?”
裴炎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我嚇得渾身一僵,慢慢轉(zhuǎn)過身,看到他站在門口,手里還拿著披風(fēng),顯然是剛從趙家回來。他看到地上摔碎的瓶子和藥粉,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你…… 你看到了?” 他的聲音帶著幾分顫抖,眼神里充滿了慌亂和自卑,和平時(shí)那個(gè)沉穩(wěn)的公爺判若兩人。
我看著他,眼淚又掉了下來:“公爺,那些流言…… 都是真的嗎?你一直都在吃藥,對不對?”
他沒說話,只是低下頭,看著地上的碎片,肩膀微微顫抖。過了很久,他才聲音沙啞地說:“是。我從懂事起,就知道自己和別人不一樣。我試過很多藥,看過很多大夫,可都沒用。祖母擔(dān)心子嗣,給我納妾,我卻碰都不敢碰她們…… 我怕她們知道我的秘密,怕她們看不起我?!?/p>
“那我呢?” 我哽咽著問,“你對我好,是不是也因?yàn)椤?你覺得我或許能幫你?你是不是也只是把我當(dāng)成一個(gè)工具?”
他猛地抬起頭,眼神里滿是痛苦:“不是!晚晚,不是的!” 他快步走到我身邊,想碰我,卻又縮了回去,“我對你好,是因?yàn)槲蚁矚g你。從第一次見你,我就覺得你不一樣。和你在一起的時(shí)候,我不會覺得自卑,不會覺得痛苦。我不敢碰你,是因?yàn)槲遗挛也恍校遗伦屇闶?,我怕失去你……?/p>
他的話像一把錘子,敲在我心上。原來他不是把我當(dāng)工具,原來他對我好,是真的喜歡我。我看著他眼底的自卑和痛苦,心里的委屈和疑惑都消失了,只剩下心疼。
我伸出手,輕輕握住他的手。他的手還是那么燙,卻在微微顫抖?!肮珷敚?我輕聲說,“我不怪你。你的秘密,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不管你能不能…… 我都愿意陪著你?!?/p>
他看著我,眼眶慢慢紅了。他反握住我的手,握得很緊,好像生怕我會跑掉一樣?!巴硗?,” 他聲音沙啞,“謝謝你。”
那天晚上,我們坐在書房里,聊了很久。他跟我說了他這么多年的痛苦和壓力,跟我說了他對未來的擔(dān)憂。我跟他說了我家里的事,跟他說了我進(jìn)府后的害怕和委屈。
月光透過窗戶,灑在我們身上。我靠在他的肩膀上,聽著他的心跳聲,突然覺得,就算他不能生孩子,就算府里的流言再多,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可我沒想到,更大的麻煩,還在后面等著我們。
裴炎的秘密,成了我們之間最親密的羈絆。
他不再像以前那樣猶豫,雖然還是沒碰我,卻會經(jīng)常抱著我,在我耳邊說情話。晚晴院也成了國公府里最溫馨的地方,沒有勾心斗角,沒有流言蜚語,只有我們兩個(gè)人的甜蜜。
可我們的甜蜜,卻成了別人眼中最刺眼的存在。尤其是三姨娘李氏,她之前就因?yàn)榕嵫讓ξ液枚刀?,現(xiàn)在看到我們越來越親密,更是恨得牙癢癢。
那天是祖母的壽辰,府里辦了宴席。我陪著裴炎一起去給祖母祝壽,剛走到慈安院門口,就被三姨娘攔住了。
“喲,這不是晚晚妹妹嗎?” 她手里拿著一個(gè)錦盒,臉上帶著假笑,“妹妹真是好福氣,能讓公爺這么疼你。今天是老夫人的壽辰,妹妹準(zhǔn)備了什么禮物???”
我手里也拿著一個(gè)錦盒,里面是我繡了一個(gè)月的壽桃帕子?!叭棠?,我準(zhǔn)備了一方帕子,雖然不貴重,但也是我的一點(diǎn)心意?!?/p>
“帕子?” 她冷笑一聲,“妹妹倒是會省事。老夫人壽辰,這么重要的日子,妹妹就送這么個(gè)不值錢的東西?怕是沒把老夫人放在眼里吧?”
我皺了皺眉:“三姨娘,禮物不在貴重,在于心意。我繡這方帕子,用了一個(gè)月的時(shí)間,怎么能說沒把老夫人放在眼里?”
“心意?” 她伸手搶過我的錦盒,打開看了一眼,“就這針腳,也好意思拿出來給老夫人祝壽?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想讓老夫人不高興!”
裴炎皺起眉頭,把我護(hù)在身后:“三姨娘,晚晚的心意,祖母會明白的。你要是沒事,就別在這里擋路?!?/p>
三姨娘被裴炎懟了一句,臉色不太好,卻還是不甘心:“公爺,我也是為了老夫人好。唐晚晚她一個(gè)小戶人家的丫頭,根本不懂規(guī)矩,要是惹老夫人生氣了,可怎么辦?”
“我的人,我會教。不勞三姨娘費(fèi)心?!?裴炎拉著我的手,徑直走進(jìn)了慈安院。
宴席上,祖母看到我送的帕子,倒是挺開心的,還夸我手巧。三姨娘坐在旁邊,臉色難看極了,卻沒敢再說什么。
可我沒想到,她竟然會在背后搞鬼。
宴席結(jié)束后,我和裴炎準(zhǔn)備回晚晴院,剛走到花園,就看到幾個(gè)丫鬟圍著一個(gè)男人,好像在拉扯什么。那個(gè)男人穿著粗布衣服,看起來像是府里的雜役。
“怎么回事?” 裴炎走過去問。
一個(gè)丫鬟看到裴炎,趕緊行禮:“公爺,我們剛才看到這個(gè)雜役鬼鬼祟祟地在晚晴院附近徘徊,還拿著這個(gè)東西,我們懷疑他是小偷,就把他攔下來了?!?/p>
那個(gè)丫鬟手里拿著一個(gè)香囊,我一看,心里咯噔一下 —— 那個(gè)香囊是我的!是我前幾天不小心掉在花園里的,我找了好幾天都沒找到,怎么會在這個(gè)雜役手里?
那個(gè)雜役趕緊跪下:“公爺饒命!小的不是小偷!這個(gè)香囊是小的剛才在晚晴院門口撿到的,小的正想送進(jìn)去,就被她們攔住了!”
“撿到的?” 三姨娘的聲音突然傳來,她從樹后面走出來,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我看你是在撒謊!這個(gè)香囊,我前幾天看到唐晚晚送給過你!你們兩個(gè),是不是早就有私情了?”
我嚇得臉色慘白:“三姨娘,你胡說!我根本不認(rèn)識他,我怎么會送香囊給他?”
“我胡說?” 她冷笑一聲,“剛才宴席上,我看到你和這個(gè)雜役眉來眼去的,要不是有人攔著,你是不是早就跟他跑了?現(xiàn)在他拿著你的香囊,你還想狡辯?”
周圍的人越來越多,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有驚訝的,有鄙夷的,還有看好戲的。我看著那些眼神,心里又害怕又委屈。
“三姨娘,你別血口噴人!” 裴炎把我護(hù)在身后,臉色鐵青,“晚晚是什么樣的人,我比你清楚!她不可能和一個(gè)雜役有私情!”
“公爺,您就是被她騙了!” 三姨娘指著我,“她就是個(gè)狐媚子,表面上裝作清純,背地里卻勾搭男人!您要是不信,可以問問這個(gè)雜役,問問他是不是和唐晚晚有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