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金棺落地與鋼筋叢林窒息感。并非疾病帶來的虛弱,
而是一種徹骨的、被整個世界遺棄的冰冷與絕望。意識沉入無邊黑暗,
愛新覺羅·胤礽最后的念頭是滔天的不甘——他本是天之驕子,精通經(jīng)史子集,
明曉水利農(nóng)耕,深諳御下之道,卻落得兩立兩廢,幽禁咸安宮,無聲無息地腐爛!轟——?。?/p>
!震耳欲聾的尖銳噪音猛地撕裂黑暗!緊接著是劇烈的、骨骼幾乎散架的撞擊痛楚!
胤礽猛地睜開眼。不是咸安宮腐朽的雕梁,而是刺目的陽光直射下來,晃得他眼前一片暈眩。
身下不是錦被軟榻,而是冰冷粗糙的砂石地。
空氣中彌漫著嗆人的塵土和一種難以言喻的、類似鐵腥的古怪氣味?!安?!
陳礽你他媽找死啊!愣什么神!”一聲粗野的吼叫伴隨著更加刺耳的金屬摩擦聲砸進耳朵。
胤礽艱難地偏頭,看到一個穿著怪異短打衣裳、頭戴黃色鐵盔的壯漢,正對著他怒目而視,
手里抓著一個不斷發(fā)出轟鳴的黑色古怪工具。這是何處?蠻夷之地?陰曹地府?他試圖起身,
卻渾身劇痛,尤其是額頭,溫熱的液體正順著眉骨往下淌。他抬手一抹——滿手猩紅!血?!
他心頭一震,尚未理清思緒,無數(shù)混亂龐雜的畫面和信息如同決堤洪水,
機…混凝土…摩天大樓…金融危機…福布斯排行榜…“呃啊——”劇烈的頭痛讓他抱住腦袋,
蜷縮在地。兩個截然不同的人生、記憶、認知在瘋狂對沖、撕扯!他是胤礽,大清廢太子!
他是陳礽,底層負債農(nóng)民工!荒謬!混亂!恐懼!“媽的,不會真砸傻了吧?
”工頭罵罵咧咧地走過來,用腳踢了踢他,“還能不能干?不能干滾蛋!
欠一屁股債還他媽嬌氣!”債務(wù)…滾蛋…這兩個詞像針一樣刺中核心記憶。
巨大的生存壓力瞬間壓倒了身份認知的混亂。不!不能滾蛋!滾蛋了就沒了活路!
會被那些兇神惡煞的人逼死!求生的本能如同最原始的野獸,咆哮著占據(jù)上風。
他猛地用手撐地,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身體因為虛弱和疼痛而微微顫抖。他低下頭,
避開工頭審視的目光,用這具身體殘留的本能反應(yīng),
沙啞著嗓子道:“能…能干…剛才是…是有點暈…”聲音陌生干澀。工頭狐疑地打量他幾眼,
又罵了幾句,這才轉(zhuǎn)身走開。胤礽——或者說陳礽,僵硬地站在原地,緩緩抬起頭。這一次,
他真正看清了周遭。高聳入云的、由鋼鐵和某種灰色巨石搭建的“宮殿”(樓房?),
密密麻麻,鱗次櫛比,遠比紫禁城更為巍峨龐大!縱橫交錯的平坦“官道”(馬路)上,
鐵盒子般的“馬車”(汽車)呼嘯穿梭,速度驚人!遠處,
巨大的、長臂的鋼鐵巨獸(塔吊)緩緩轉(zhuǎn)動,發(fā)出沉悶的轟鳴…這不是蠻夷之地。
這是一個…他無法理解的、光怪陸離的全新世界。震驚、茫然、甚至一絲渺小如塵埃的恐懼,
攥緊了他的心臟。他低頭,看著自己粗糙黢黑、布滿傷口和老繭的手,
身上散發(fā)著汗臭和水泥味的破爛衣物。胃里因饑餓而灼燒般的疼痛提醒著他這具身體的窘迫。
從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清儲君,
到負債累累、命如草芥的工地賤役…巨大的落差幾乎將他擊垮。
他踉蹌著走到一堆建材旁坐下,陽光刺眼,他卻覺得渾身發(fā)冷。
絕望如同咸安宮那口枯井里的死水,再次試圖將他淹沒。但…他猛地攥緊了拳頭,
指甲掐進掌心的傷口,刺痛感讓他保持清醒。不對。這里沒有皇阿瑪?shù)牟录桑?/p>
沒有兄弟的傾軋,沒有宗人府的高墻!有的,是比萬里長城更宏偉的工程,
是比京杭大運河更復(fù)雜的脈絡(luò)!這個世界,看似無序,
卻蘊含著難以想象的巨大力量和…規(guī)則?
他腦中那些關(guān)于項目管理、資源統(tǒng)籌、人心駕馭的“帝王之術(shù)”,
那些曾用于治理黃河、規(guī)劃陵寢的學問,在這里,難道就真的毫無用處嗎?債務(wù)…是的,
債務(wù)是枷鎖。但還清債務(wù)之后呢?他看著那些轟鳴的機器,那些高聳的建筑,
眼中死寂的灰燼里,一點點迸發(fā)出駭人的、近乎瘋狂的光亮。
這個比整個大清疆域更廣闊、更復(fù)雜的“天下”…他那顆被碾碎成泥的野心,在這一刻,
伴隨著機器的轟鳴,重新劇烈地跳動起來?;蛟S,這才是真正適合他的棋盤。他緩緩站起身,
抹去額角的血,目光掠過工地,看向遠處那片鋼鐵叢林的天際線。第一步,活下去。第二步,
弄清楚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然后…他嘴角勾起一絲極淡、卻冰冷銳利的弧度。
把這滔天債務(wù),和這個看不起他的世界,都踩在腳下。
第二章:規(guī)則壁壘與身份之困工地食堂的晚飯是清水煮白菜和硬得硌牙的饅頭。
胤礽(陳礽)沉默地吃著,味同嚼蠟,耳中充斥著工友們關(guān)于工錢、女人、牌九的粗鄙談笑。
他強迫自己聽,從中艱難地剝離有用的信息:包工頭姓張,嗜酒;工錢日結(jié),
??丝?;最大的債主叫“刀疤劉”,放貸的,心狠手辣?;钕氯?。他反復(fù)咀嚼這三個字。
次日清晨,開工哨響。張工頭扔給他一把鐵锨,
指著堆成小山的沙子水泥:“今天你就拌這個,不完事別想吃飯!”胤礽沒說話,拿起鐵锨。
拌料是苦力中的苦力,耗人筋骨,毫無技術(shù)。他觀察旁人,動作笨拙地模仿。手臂很快酸麻,
水泡磨破,血水混著灰漿,疼痛鉆心。他咬牙忍著,一聲不吭,只是動作越來越慢。“媽的!
磨洋工呢?!”張工頭過來踹了一腳料堆,塵土飛揚。胤礽停下,直起身,
目光平靜地看向工頭:“張頭,此法不對?!薄吧??”張工頭愣住?!八冶炔粚Γ?/p>
砂石未過篩,攪拌無序?!必返i指著那攤灰漿,語氣是過去指導(dǎo)工部官員時的習慣,
帶著不容置疑的權(quán)威,“如此,料性不均,凝力不足,鋪砌易空鼓開裂,返工更費時費力。
當先篩砂石,定量取水,分層攪拌…”他話未說完,周圍工友已哄笑起來。
“陳礽你他媽念經(jīng)呢?” “讀書讀傻了吧?搬磚還搬出學問了?” 張工頭臉一黑,
劈手奪過鐵锨砸在地上:“操!老子干了十幾年還需要你教?!愛干干,不干滾蛋!
欠一屁股債的玩意兒還擺譜?!”“滾蛋”二字像鞭子抽下。胤礽攥緊拳頭,
所有關(guān)于力學、材料學的論述卡在喉嚨里。他看到了周圍人臉上的嘲弄和工頭眼中的不屑。
在這里,他的知識一文不值,甚至是一種罪過。他沉默地撿起鐵锨,重新開始機械地攪拌,
將所有的屈辱和憤懣狠狠砸進灰漿里。但他沒有停止觀察和思考。
他看到工人們搬運建材路線重復(fù)冗長,效率低下;看到不同工序銜接混亂,
?;ハ嗟却R;看到材料堆放無序,用時翻找,浪費驚人。下午,
一個小工徒手去搬帶銹的鋼筋,手掌被劃開深口,鮮血直流,疼得齜牙咧嘴。胤礽走過去,
撕下自己里衣還算干凈的布條,示意小工伸手。他動作生疏卻盡量利落地包扎,
腦中閃過《天工開物》里關(guān)于金瘡藥的記載,嘴上卻只淡淡道:“尋些干凈煙灰按上,
或能止血。日后當心?!毙」ゃ躲兜乜粗?,低聲道了句謝。收工時,張工頭叼著煙,
磨磨蹭蹭地發(fā)錢。輪到胤礽,他吐著煙圈:“你今天頂撞工頭,耽誤干活,扣二十。
”胤礽瞳孔一縮。一日工錢才一百二。他沒爭辯,伸出手。錢塞到他手里,薄薄幾張。
“刀疤劉的人下午來過了?!睆埞ゎ^壓低聲音,帶著一絲幸災(zāi)樂禍,“讓你麻利點還錢,
不然下回卸你條腿?!必返i捏著那點錢,感覺像捏著燒紅的炭。晚上,
他躺在工棚吱呀作響的鐵架床上,聽著周遭鼾聲。手機微弱的光照亮他疲憊的臉。
書”…屏幕上跳出的要求:本科以上學歷、專業(yè)資質(zhì)、數(shù)年工作經(jīng)驗…每一條都像一堵高墻,
將他死死攔在外面。他甚至看不懂那些復(fù)雜的考試科目和流程。巨大的無力感幾乎將他吞噬。
空有屠龍技,卻困于淺灘。這個世界有其運轉(zhuǎn)的規(guī)則,比他想象的更嚴密、更冷酷。
欠債是鎖鏈,無知是牢籠。難道真要一輩子在這里攪拌灰漿,直到被債務(wù)壓垮,
或者被“刀疤劉”弄死?不。他猛地坐起身。規(guī)則…既然有規(guī)則,就能利用規(guī)則!
學歷資格是明路,他暫時走不通。但那工地上無處不在的低效、浪費和危險,
就是規(guī)則的縫隙!他不需要立刻成為工程師。他只需要證明,哪怕是在最底層的攪拌崗位上,
他也能做得比所有人都好,好到讓那個只認錢的張工頭不得不正視他!他重新拿起手機,
不再搜索遙不可及的職稱,
配比、高效攪拌的技巧、勞動防護的基本要求、甚至最基礎(chǔ)的工地安全管理條例…燈光昏暗,
屏幕刺眼。這位曾經(jīng)的太子爺,如同一個最饑渴的學徒,
開始瘋狂吞嚼這個時代最基礎(chǔ)、卻足以讓他安身立命的“知識”。窗外,塔吊的探照燈掃過,
在他臉上投下明暗交錯的光影。他眼中不再是迷茫和憤怒,
而是沉淀下來的、近乎冷酷的專注。第一步,先把這個該死的灰漿,拌到無人能及。
第三章:資本圍獵與暗箭難防胤礽的“拌料改革”悄無聲息。他嚴格按查到的配比取水稱料,
攪拌得均勻透徹,甚至清理出的料斗都光潔如新。起初工友還嘲笑他窮講究,但幾天后,
瓦工老李頭忍不住嘟囔:“怪了,這兩天用的灰漿是順溜,抹墻省勁?!睆埞ゎ^也發(fā)現(xiàn),
胤礽負責的料區(qū)幾乎無需返工,進度反而快了。他瞇眼打量胤礽,沒多說,
但扣錢的手暫時停了。轉(zhuǎn)機來自一場暴雨。工地積水嚴重,一臺重要泵機陷在泥洼里熄火,
幾個壯漢都推不動,工期眼看要耽誤。張工頭急得跳腳。胤礽觀察地勢,
發(fā)現(xiàn)是排水溝被垃圾堵塞。他沒用蠻力,而是帶人清通溝渠,又指揮眾人尋來木板碎石,
墊在車輪下形成坡道?!奥犖铱诹?,一,二,三——推!”他聲音沉穩(wěn),自帶威儀。
眾人下意識聽從號令,齊力之下,泵車轟鳴著沖出泥潭。張工頭看他的眼神變了。第二天,
胤礽被提拔帶個小隊,負責一片區(qū)域的材料調(diào)度和進度盯控。
他立刻將“帝王術(shù)”用于微觀管理。把工人分班組,明確職責;規(guī)劃最優(yōu)取料路徑,
減少空跑;甚至用簡單圖表記錄每日進度,優(yōu)劣一目了然。效率肉眼可見地提升,成本下降。
張工頭樂得合不攏嘴,賞了胤礽一條好煙。胤礽轉(zhuǎn)手分給了工人。很快,
附近幾個小包工頭都聽說張工頭手下出了個“能人”。有人來挖墻腳,開出更高價錢。
胤礽卻拒絕了。他要的不僅是錢,是立足之地和初步話語權(quán)。
他盯上了一個被眾人嫌棄的“爛攤子”——郊區(qū)一個因原承包商跑路而停滯的小別墅項目。
地塊偏僻,設(shè)計還有點怪異,沒人愿接。胤礽卻從原身雜亂記憶里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