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百萬的絕望醫(yī)院消毒水的味道,像一只無形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嚨。我叫陳夜,
手里攥著一張單薄卻又重如山巒的紙——我妹妹的病危通知單。“骨髓移植,
手術(shù)費加后期康復(fù),至少需要一百萬?!贬t(yī)生冰冷的話語,還在我耳邊回響。一百萬。
對我這個父母雙亡、靠打零工和獎學(xué)金勉強讀大學(xué)的窮學(xué)生來說,這三個字,
就是死刑判決。我靠在醫(yī)院慘白的墻壁上,拿出手機,通訊錄從頭翻到尾,又從尾翻到頭。
我打遍了所有還能稱之為“親戚”的電話。電話那頭,無一例外,
都是冰冷的、不耐煩的拒絕。 “陳夜啊,不是三叔不幫你,
我家孩子也要上學(xué)……” “一百萬?你瘋了吧!我們家哪有那么多錢!
” “你爸媽死得早,那是他們的命。你妹妹……唉,你也別太強求了?!彪娫拻鞌嗟拿σ?,
像一把把錘子,將我心中最后一點希望,砸得粉碎。 我滑坐在地上,絕望,
像潮水般將我淹沒。走投無路之下,我想到了父母留給我唯一的遺物。
那是一枚看起來平平無奇的黑曜石戒指,據(jù)說是我家祖?zhèn)鞯?。我沖出醫(yī)院,
瘋了一樣地跑到本市最古老的古玩一條街。
我沖進了一家燈光昏暗、空氣中彌漫著陳腐木頭味道的古董店,將戒指拍在了柜臺上。
“老板!這個,你看看能值多少錢!”那個戴著老花鏡、山羊胡的老板,
慢悠悠地拿起戒指,只看了一眼,就撇撇嘴,扔了回來。 “不值錢的玩意兒,頂多一百。
”“不可能!”我急了,想搶回戒指,“這是我家的傳家……” 拉扯中,
我的手指被柜臺上一根翹起的鐵釘,狠狠劃開了一道口子。 鮮血,瞬間涌了出來。
一滴、兩滴…… 精準地,滴落在了那枚黑色的戒指上。戒指,沒有發(fā)光,也沒有震動。
只是那滴上去的鮮血,像是被海綿吸收了一樣,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股莫名的寒意,
從我的脊椎骨,直沖天靈蓋。老板的臉色也變了,他一把奪過戒指,死死地看著我。
“小子,這東西不賣了。你走!”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家店的。 我只知道,
我最后的希望,也破滅了。2 “影”之降臨那一晚,我回到自己那間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
像具尸體一樣躺在床上。午夜,十二點。 房間里的溫度,驟然下降,
仿佛從盛夏瞬間進入了寒冬。我猛地睜開眼。 我的床前,不知道什么時候,站著一個女孩。
她穿著一身繁復(fù)的、黑色的哥特式洛麗塔洋裝,皮膚蒼白得像上好的瓷器,
一頭烏黑的長發(fā)直垂到腳踝。 最詭異的,是她那雙眼睛。 那是一雙,血紅色的瞳孔。
在黑暗中,像兩簇燃燒的鬼火。我的心臟瞬間停止了跳動,喉嚨里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是人?
是鬼?那個女孩,卻緩緩地,對我露出了一個天真無邪的、甜美至極的微笑。 “主人。
” 她的聲音,像棉花糖一樣甜膩,卻又帶著一股徹骨的冰冷。“我終于找到你了。
” “我是‘影’,從現(xiàn)在起,我是你最忠誠的仆人……” 她頓了頓,血色的瞳孔里,
閃過一絲讓我不寒而栗的偏執(zhí)和占有欲。 “……也是,你唯一的伴侶?!敝魅??伴侶?
我還沒從這巨大的信息量中反應(yīng)過來。 窗外,一個喝醉酒的男人,
大概是嫌我房間還亮著燈,搖搖晃晃地對著我的窗口,破口大罵了一句?!安?!
還他媽不睡覺!找死??!”女孩的笑容,瞬間消失了。 她那雙血色的眼睛,
輕輕地朝著窗外瞥了一眼,眼神里沒有憤怒,只有一種……清理垃圾般的冷漠。 窗外,
那醉漢的罵聲戛然而止。 緊接著,傳來了一聲無比凄厲、仿佛喉管被捏碎的慘叫! 然后,
萬籟俱寂。女孩轉(zhuǎn)過頭來,看著早已嚇得渾身僵硬的我,又恢復(fù)了那副天真爛漫的笑容。
“雜音,就應(yīng)該被清除掉?!?“對吧,主人?”我看著她,通體冰涼,如墜冰窟。
3 力量的代價接下來的一小時,我被迫接受了這個世界的B面。 那個自稱“影”的女孩,
不是人,也不是鬼。 用她的話說,她是寄宿在那枚黑曜石戒指里的“靈”,
是與我簽訂了鮮血契約的“仆”。“主人,你的愿望,就是我的使命。”她輕聲說,
“一百萬是嗎?很簡單?!?她向我展示了她的力量。我可以通過她,操控影子。
我腳下的那片小小的陰影,在我的意念下,像活過來一樣,變成了一只手的形狀,
將桌上的水杯,穩(wěn)穩(wěn)地遞到了我的面前。 這……這是魔術(shù)嗎?!就在這時,
我那扇搖搖欲墜的木門,被人“砰”的一聲,從外面粗暴地踹開。
幾個兇神惡煞的、紋著花臂的大漢,沖了進來。 為首的,
是我前幾天借了五千塊高利貸的刀哥?!靶∽?!錢呢!今天再不還,老子卸你一條腿!
”刀哥獰笑著,從腰后抽出了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換做以前,我肯定已經(jīng)嚇得跪地求饒了。
但現(xiàn)在…… 我看著他,鬼使神差地,學(xué)著影的樣子,笑了?!坝??!蔽以谛睦锬?。
“遵命,主人?!毕乱幻?,我身后的影子,猛地拉長、變黑,像一條蘇醒的毒蛇,
瞬間化作了十幾把鋒利的、漆黑如墨的尖刀,懸浮在空中,刀尖,對準了那幾個大漢的喉嚨!
整個房間的空氣,仿佛都被抽干了。 那幾個剛才還不可一世的大漢,
看著那些悄無聲息的、比黑夜還要深沉的刀刃,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干二凈。
刀哥手里的匕首,“當啷”一聲掉在地上,他“撲通”一下跪了下來,開始瘋狂地磕頭,
聲音里充滿了無盡的恐懼?!盃敚?!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您饒了我!
”我看著他們屁滾尿流地逃出我的房間,第一次,感受到了名為“力量”的東西。但這力量,
是有代價的。 而且,代價來得比我想象的要快得多。第二天,在學(xué)校的走廊上。
我們班的班花,蘇晴竹,那個像小太陽一樣溫暖善良的女孩,
看到了我手指上被鐵釘劃破的傷口。 “陳夜,你手怎么了?” 她關(guān)切地走上前,
從自己的小包里,拿出了一張可愛的卡通創(chuàng)可貼,小心翼翼地,想幫我貼上。
就在她那溫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我皮膚的瞬間。 一股冰冷刺骨的殺意,從我身后,
轟然爆發(fā)! 整個走廊的溫度,驟然下降到了冰點!我猛地回頭。 “影”,不知何時,
已經(jīng)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在了蘇晴竹的身后。 她還是那副哥特蘿莉的打扮,
臉上還是那天真無邪的笑容。 但她那雙血紅色的眼睛里,看著蘇晴竹的眼神,
是毫不掩飾的、純粹的殺意!我嚇得魂飛魄散。 我?guī)缀跏窍乱庾R地,用盡全身力氣,
一把推開了蘇晴竹。 “離我遠點!”蘇晴竹被我推得一個踉蹌,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只能用我這輩子最冷酷、最傷人的語氣,對她吼道: “我的事,
不用你管!”看著她那雙受傷的、通紅的眼睛,和她失落離去的背影,我的心,
像被刀割一樣疼。 但我別無選擇。 因為我清楚地聽到,影,在我耳邊,
用那甜得發(fā)膩的聲音,輕聲地,像情人一樣低語: “做的很好,主人?!?“你的世界里,
不需要……別的雌性生物?!? 暗影獵手為了盡快湊齊一百萬,
我開始了我全新的、不為人知的獵手生涯。 影告訴我,在這座看似和平的城市里,
隱藏著另一個不為人知的地下世界。 這個世界,
由像我這樣的“契約師”和游蕩在陰影中的“游魂”組成。 契約師獵殺游魂,
取出它們體內(nèi)的“魂核”,就可以賣給地下市場的商人,換取大量的金錢。我的第一個獵物,
是一只寄宿在廢棄工廠里的“怨靈”。 它由一個慘死的女工怨氣所化,形態(tài)可怖,
會發(fā)出刺耳的尖嘯。“主人,別怕?!庇帮h在我身邊,像個盡職的老師,
“用心去感受你的影子,命令它?!蔽野凑账闹敢?,伸出手。 地上的影子,
化作了十幾根黑色的長矛,呼嘯著刺向那只怨靈。 怨靈發(fā)出一聲慘叫,身體被貫穿,
化作了一縷黑煙。一枚拳頭大小的、散發(fā)著幽藍色光芒的晶體,掉在了地上。這就是魂核。
那一晚,我拿著這枚魂核,在影的指引下,找到了一個偽裝成酒吧的地下市場。
一個戴著單片眼鏡、像英國老管家一樣的商人,在檢驗過魂核的成色后,給我開出了價格。
“十萬?!笨粗謾C里收到的轉(zhuǎn)賬短信,我激動得渾身發(fā)抖。 我看到了希望!
妹妹有救了!接下來的日子,我像個瘋子一樣,游蕩在城市的每一個陰暗角落。
廢棄的醫(yī)院、無人的公墓、傳說中鬧鬼的爛尾樓…… 我獵殺的游魂,越來越強大。
得到的魂核,也越來越值錢。而在一次次的戰(zhàn)斗中,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規(guī)律。
我能操控的影子的力量,和我對影的依賴程度,是成正比的。 每當我陷入險境,
在心中呼喚她的名字時;每當我在深夜,對這個操蛋的世界感到絕望,
而只有她陪在我身邊時;每當我……把她當成我唯一的依靠時。 我的力量,就會暴漲。
我在擁抱深淵。 而深淵,也正熱情地,將我擁入懷中。5 嫉妒的陰影蘇晴竹,
顯然沒有因為我那天的粗暴而放棄。 這個善良得有些固執(zhí)的女孩,察覺到了我身上的變化。
我的疏遠,我身上那些莫名其妙多出來的傷痕,我愈發(fā)陰沉的氣質(zhì)。 出于純粹的關(guān)心,
她做了一件最危險的事。 她開始偷偷地跟蹤他。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 也許,
是那天在走廊上,他推開我時,眼神里那瞬間的驚恐和絕望,讓我無法忘懷。 也許,
是我不想看到這個曾經(jīng)雖然貧窮,但眼睛里有光的少年,就此墮落。我跟著他,
穿過了半個城市,來到了北郊一處早已廢棄的、據(jù)說鬧鬼的紡織廠。 夜,已經(jīng)深了。
冰冷的月光,透過早已破碎的玻璃窗,照亮了廠房里那些如同怪物骨架般的機器。
我躲在一臺巨大的織布機后面,捂著嘴,不敢發(fā)出一絲聲音。 陳夜,就站在廠房的中央。
他的對面,是一個我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怪物。那東西,
像是由無數(shù)的絲線和碎布拼接而成的人形,身體里散發(fā)著濃郁的怨氣和惡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