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夜坐在沙發(fā)上。手機屏幕還亮著，那些字還在跳。
黑的，灰的，密密麻麻。
她試著像剛才那樣，吸一口氣。那些黑色的，帶著罵人話的氣，就慢悠悠飄過來，鉆進她心口。
涼絲絲的。
有點用。身上好像有點勁兒了。不像剛才，軟得站不起來。
但不多。
吸一口，得緩半天。心口還揪著疼。像喝了口涼風，頂著胃，不舒服。
而且太慢了。那屏幕上，罵人的話一秒鐘能出來幾十條。她吸一口，得花好幾分鐘。吸進來的，也就一兩句的量。
杯水車薪。
她看著那屏幕?？粗切┧徽J識的人，用最惡毒的話罵她。說她丑，說她壞，說她配不上江硯。說她是心機女，騙婚，活該被甩。
她看著看著，忽然覺得有點好笑。
這些人，知道什么呀。
她關掉直播。屋里一下子靜了。靜得能聽見冰箱嗡嗡響。
她得找人幫忙。
不能這么一個人硬扛。江硯那邊，人多，錢多，勢大。她一個人，吸這點黑氣，頂什么用。
她拿起手機，翻通訊錄。
第一個打給小李。小李以前跟她關系最好，在一個劇組跑過龍?zhí)祝^一個屋，吃過一盒飯。
電話響了半天，通了。
“喂？蘇夜啊？”小李的聲音，聽著有點遠，有點虛。
蘇夜說，是我。小李，我最近有點事，你……
話沒說完，小李就搶著說：“哎呦我知道我知道，網上那事嘛……我也看見了。不是我不幫你，蘇夜，我這邊也挺難的……新接了個小配角，導演是江老師那邊介紹的……我，我實在是不好說話……你理解理解?。俊?/p>
蘇夜沒說話。
小李又說：“那什么……我先忙去了啊？回頭，回頭有空再聊！”
電話掛了。
嘟嘟嘟的忙音。
蘇夜拿著手機，愣了一會兒。
她又打給另一個朋友，以前一起拍過廣告的小姐妹。
響了三聲，被按掉了。
過了一分鐘，一條短信進來：“夜姐，不好意思，在開會。你保重?！?/p>
保重。
蘇夜看著這兩個字，笑了笑。
她沒再打第三個。
沒必要了。大家都難。都在這個圈子里混飯吃。江硯是誰？影帝。頂流。他那邊稍微透點意思出來，誰還敢跟她蘇夜沾邊？
她把手機扔沙發(fā)上。
屋里又靜了。只有她一個人。
她走到窗邊，往外看。天快黑了，樓下的路燈一盞盞亮起來。車來車往，沒人知道這扇窗戶后面，有個人正被人指著鼻子罵。
她站了一會兒，覺得有點冷。又回到沙發(fā)上坐著。
肚子有點餓。但不想動。不想做飯。也不想點外賣。怕被人認出來。
就這么干坐著。
天徹底黑了。屋里沒開燈，只有電腦屏幕的光，幽幽地亮著。
她沒開直播。就看著那個黑色的，已經靜止的界面。
忽然，電腦“?！绷艘宦?。
一封新郵件。
發(fā)件人是一串亂碼。標題更怪：“氣運借貸協(xié)議”。
蘇夜心里一跳。誰啊？詐騙郵件？
她有點不想點開。但又有點好奇。這名字太怪了。
鼠標挪過去，點開。
里面沒幾個字。只有一個附件。還有一個暗網直播平臺的入口代碼。
最后寫著一句話：“憤怒是燃料，但智慧才是舵。欲掘墓，先成為死者。”
發(fā)件人叫：“掘墓人”。
蘇夜盯著那名字看。掘墓人？掘誰的墓？
她下載了那個附件。是個加密的文件包。需要密碼。
密碼是什么？郵件里沒給。
她試著輸入自己的生日。不對。輸入江硯的生日。不對。輸入他們結婚的日子。還是不對。
她有點泄氣。耍人玩呢？
她看著那句奇怪的話。“欲掘墓，先成為死者?！?/p>
什么意思？
她回想這幾天的事。直播。離婚。罵聲。還有那些她能看見的，黑乎乎的氣。
難道……這個人知道點什么？
系統(tǒng)性氣運掠奪？共生契約？氣運容器？
這些詞，她聽都沒聽過?？粗窈f八道?？刹恢趺?，心里又有點信。
她想起跟江硯在一起的時候。一開始是挺好。她運氣也變好了點，接到幾個不錯的通告。
可是后來，慢慢地，就不對了。她老是生病，沒精神。接到的工作，總會出各種岔子黃掉。反而是江硯，越來越紅，拿獎拿到手軟。
她一直以為是自己運氣不好。
難道……不是？
她看著那個暗網直播平臺的入口代碼。
去不去？
萬一是個陷阱呢？萬一是江硯那邊的人，弄出來試探她的呢？
可她還有什么好怕的？現在她什么都沒有了。名聲臭了，朋友沒了，工作也黃了。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她復制了那個代碼，打開瀏覽器，輸了進去。
頁面跳轉。變成一個黑色的界面，很簡單，只有一個輸入框。
“請輸入密鑰?！?/p>
密鑰？又是什么？
她想起郵件最后那句話?！皯嵟侨剂希腔鄄攀嵌?。”
燃料？是不是說，那些罵她的黑氣？
她試著集中精神，想著心口那點涼絲絲的氣，引導它，往電腦屏幕去。
好像有點用。屏幕上的輸入框，微微亮了一下。
她腦子里想著那句話：“欲掘墓，先成為死者。”
死者。
她忽然明白了。
她慢慢地，在輸入框里，敲下兩個字：“蘇夜”。
然后加了兩個字：“之墓”。
屏幕上跳出一行字：“密鑰正確。歡迎回來，掘墓人?！?/p>
界面變了。出現很多奇怪的版塊和標題。都在討論一些她看不懂的東西。氣運。契約。掠奪。秘術。
她看到一個帖子，標題是：“論金雀娛樂與共生契約的千年傳承”。
金雀娛樂？那不是江硯的公司嗎？
她點進去。
里面說，有一種古老的秘術，叫共生契約?？梢宰屢粋€人，把另一個人變成自己的氣運容器。容器供養(yǎng)主體。主體越強，容器越弱。直到油盡燈枯。
帖子說，金雀娛樂的高層，一直掌握著這種秘術。他們培養(yǎng)明星，尤其是那些氣運強的，讓他們尋找合適的伴侶，簽訂契約。竊取伴侶的氣運，維持自己的星光。
下面還有很多例子。都是些曾經紅極一時，后來突然銷聲匿跡，或者意外死亡的明星。他們的伴侶，卻都一路長紅。
蘇夜看著看著，手開始抖。
她想起江硯追求她的時候，送她的那條項鏈。他說是定情信物，讓她一定要天天戴著。
她戴了三年。直到上次吵架，她扯下來扔了。
她想起每次她生病不舒服，江硯總是特別緊張，但眼神里又有點別的東西。現在想想，那好像是……貪婪？
她捂住嘴，有點想吐。
原來是這樣。
根本不是因為愛。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一場竊取氣運的交易。
她就是他選的容器。養(yǎng)肥了，現在要宰了。
離婚直播，也不是為了炒作。是為了最后再榨干她一次。讓全網罵她，產生更多的負面情緒，供他吸收？
難怪她也能吸收一點。因為她是容器本身？所以漏出來一點渣渣？
她坐在電腦前，渾身發(fā)冷。
屏幕的光照著她的臉，白的。
她終于明白了。
憤怒是燃料。她現在就充滿了燃料。恨不得立刻去找江硯，撕碎他那張?zhí)搨蔚哪槨?/p>
但郵件里說，智慧才是舵。
光憤怒沒用。得用腦子。
“欲掘墓，先成為死者?！?/p>
她現在在所有人眼里，已經是個“死者”了。一個聲名狼藉，眾叛親離的失敗者。
正好。
沒人會防備一個死人。
她看著那個暗網平臺?？粗切┯懻撊绾巫R別氣運，如何反制契約的帖子。
她心口那點涼絲絲的氣，又開始流動。這次，帶著一股狠勁。
她慢慢握緊了手。
江硯。金雀娛樂。
你們等著。
這墓，我掘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