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皆平等?!刮叶紫律碜?,掰了半塊饅頭,遞過去。小奴隸畏縮在墻角,
用黑漆漆的瞳孔盯著我。多年后,叛黨大軍壓境,皇殿淪陷。還是那個小奴隸,
踩著我父兄的尸體,冷笑著對我說:「公主不是說過嗎?人皆平等啊!」
1「公主——裴將軍明日卯時班師回朝!」汀蘭氣喘吁吁地跑進了內殿。
「明日裴驍就能回洛京了?」我喜出望外。汀蘭點了點頭,笑道:「公主,千真萬確,
侍中大人說了,萬不敢欺瞞樂瑤公主!」看著汀蘭學著侍中那老頭說話的樣子,
我咯咯笑出了聲。隨后,我飛速踱步到里間,拿出了一個金匣子。取出里面的腰帶后,
我又仔細打量了起來。豹皮為底,蜀錦覆之。
我摸著那錦上面寓意著凱旋的旌旗、猛獸、祥云。以及,
除此之外腰帶右下角的歪扭小字:裴驍,姜樂瑤。撫到此處時,
父皇那句總是絮叨的話又縈繞在耳邊:「樂瑤,君臣有別?!闺m說父皇總念叨我貴為嫡公主,
滿朝臣子見我皆應匍匐于地。但總歸裴驍是我未來的夫君。想到‘夫君’兩字,
我的臉不禁發(fā)燙了起來。低低的笑了出聲。我把指尖定格在‘裴驍’二字上。讀書時,
先生可說了——‘夫者,天也?!蚓援斒窃谖颐暗??!竿√m,你說,
裴驍他……會喜歡嗎?」我拿著腰帶,假裝不經(jīng)意地問道。「公主親手縫制,
為此還扎出了好幾個血滴子,單憑這份真心就能讓裴將軍憐愛非常!」我吟吟地笑了,
臉微微發(fā)燙?!父螞r……」汀蘭話說到一半,便緘口不言。「更何況什么?」我反問。
汀蘭即跪于地?!竿√m剛才忘了,望公主恕罪。」我不解,直到汀蘭又言:「公主曾說過,
不允許再提及此事?!刮翌D時知道了汀蘭所指,擺了擺手,讓她起身?!笩o礙,
此處裴驍又不在?!雇√m哦了一聲,這才接上了剛才的話:「更何況裴將軍出身奴籍,
若不是公主您一路扶持,又怎會有今日儀同三公的榮耀?!刮覔u了搖頭,不太贊成汀蘭的話。
「是裴驍天賦異稟,又舍身報我大雍,怎的把功勞都歸在了我的身上?!?/p>
汀蘭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缚倸w,公主待裴將軍的情意,全洛京城上下,誰人不知,
誰人不曉,裴將軍定也是如此,對公主您,情比金堅?!骨楸冉饒浴6ǘ﹂T下,
我親眼看著裴驍下馬,從身后軟轎里將妙人牽出來時,嘴中正呢喃著這四個字:「情比金堅。
」一旁,皇兄姜弘昭憤憤不平道:「樂瑤,你先回公主府?!刮覅s搖了搖頭。
「等了半年的人,總歸還是要見一面的。」我盯著遠處的那對璧人,神情依舊平常。
皇兄蹙著眉,像是還想要說什么,但最終只是嘆了口氣。我穩(wěn)了穩(wěn)腳步,繼續(xù)說道:「況且,
我們的大婚就在月底,他……總該給我個說辭?!拐f罷,我突然感受到眼前一片模糊。
倒地之際,耳邊蕩漾著的是皇兄焦急的呼喊?!笜番?!樂瑤!」在意識即將消散時,
我用力睜眼。窺見了遠處的裴驍。他正摟那妙人在懷中,看著我時,眸子極冷。那神情,
仿佛,我是個無關重要的死人般。2整整十三年。十三年的情誼。第一次見裴驍,
是在洛京城內的一處狹窄小巷。我的儀駕被前朝余孽持兇攔截,逃脫途中,
是小裴驍拉著我躲了起來,逃過了追殺。彼時,他還叫力奴?!肝医小ε!埂噶ε?,
你救了本公主,可有什么想要的賞賜?」他眼神躲閃,過了半晌,才抬起了黑黢黢的小手指,
指了指街對面那一屜冒著熱氣的饅頭。汀蘭遵吩咐買回了一食袋饅頭??闪ε珔s不接,
只是一個勁的往衣服上擦自己手上的泥漬?!冈趺??你個小奴隸還敢悖了公主的意?」
身旁侍衛(wèi)厲聲喝道。此言一出,力奴更加畏畏縮縮,靠在墻角大氣不敢出。我擺了擺手,
令侍衛(wèi)退下?!溉私云降?,更何況,他還救了我?!拐f罷,我便掰開了半個饅頭,
遞給了蹲在墻角的力奴。他面垢如漆,黑漆漆的瞳孔正直直地盯著我,猶豫著接過了饅頭。
饅頭一到手,他就拼命地往嘴里塞。吃完一個,我就再遞過去一個。就這樣,
他竟吃完了所有的饅頭。這人,怕不是個傻子。我心里是這樣想的。而后,
待這小傻子被我贖回了府、清洗了身子后,卻大變了模樣。在那張烏濁發(fā)黑的臉下,
竟是一張精致可人的臉龐。這世間,皇兄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兒,可這力奴,
竟要比皇兄還俊俏幾分。我看的呆滯。片刻過后,才竊喜起來。沒想到,自己竟撿到了個寶。
后來,我才知道,他竟不是普通的奴隸,而是斗獸奴。用自己小小的身軀跟龐大的獸類抗爭,
還能活下來,屬實不易。我驀地產(chǎn)生一絲憐憫。裴驍。是我給他起的名字。裴然可觀,
驍勇善戰(zhàn)。他果然沒有辜負這個名字。七年后,他頂著這個名字,頂著公主衛(wèi)尉的名號,
奪得永熙三十八年的武舉頭籌。我為之大悅,在府內大擺宴席,為他慶賀。這些年來,
我們二人,早有私情。我稍長他三歲,年方十八。此年間,因我妙齡當頭,
父皇總是給我尋覓駙馬。幾番推托下,父皇和皇兄卻更加變本加厲,到處替我尋覓適婚郎君。
現(xiàn)如今,他有了功名,我便好向父皇請婚了??晌覜]想到,父皇和皇兄竟早就知了我心思。
所以,在裴驍功成名就的這一天,父皇不顧群臣的阻攔,為我們下了一道賜婚詔。那日,
恰逢初雪,燈搖雪漫,桃綴銀霜。公主府,正殿內,李公公高聲宣讀完婚詔,
殿內皆是一片歡聲笑語?!赋寂狎?,叩謝皇恩?!埂竷撼迹I命。」我領了旨,
可當我含笑回望身后的裴驍時,卻在他臉上看到了不悅。他皺著眉頭,低頭看地。
以前府內有人說他出身奴籍時,他也是這個神情。不高興時,他總是如此。眾人皆散,
殿內只剩我二人。在我的一再追問下,他終于開了口?!笜番?,我還年輕,
正是建功立業(yè)的時候?!顾捯怀?,我便猜到了他全部的心思。
雖說父皇和皇兄總說我粗率爽直,沒有半點小女兒的細膩心思。但面對裴驍時,
我卻總能根據(jù)他的微小神情,寥寥話語,分析出一切。我能短短幾年練出這個本領,
也可能有他話少的原因吧?!概狎?,做你想做的吧,本公主會為你墊后。」之后數(shù)年,
我依舊閨中待嫁,而裴驍,則是屢立戰(zhàn)功,最后,竟成了大雍名將,儀同三公。終于,
婚期定下了。等了半年,人也回來了。可……為何?3「公主,您總算是醒了!」「汀蘭,
把銅鏡拿過來?!刮疑ひ羯硢???粗~鏡里那張不再煥發(fā)的容顏,
腦中又閃過裴驍身旁那嬌人的容貌。不由得嘆了口氣?!肝乙讶缱蛉拯S花,
而那女子卻二八年華,若我是裴驍,也會作此選擇?!拐f罷,我胸口如同被巨石所壓,
重重咳了幾聲。到了皇殿,我的咳嗽聲依舊斷斷續(xù)續(xù)?!脯巸喊?,你真的想好了嗎?」「是,
父皇,兒臣等了這么多年,只期盼我二人的婚禮能如期舉行。」我重重叩首,緊接著,
大殿內,是久久的沉默。沒想到,當機立斷的父皇也會有如此難斷的一天?!负谩!?/p>
父皇落下重重的一聲?!竷撼歼抵x父皇。」大婚那日,洛京遍櫻,滿城皆覆粉雪。
世人皆道:「滿城櫻色映紅妝,一派春光賀新婚,樂瑤公主此嫁,真乃人間罕見祥瑞之辰?!?/p>
因父皇寵愛,特允我此次在皇宮內待嫁。我坐于鏡前軟榻,翟冠霞帔??粗R中的自己,
恍惚間,竟生了一絲茫然。明明我那么期待嫁于他,如今到了真嫁的時候,
卻隱約像有什么破碎的東西再也修復不回的悵然之感。我起身,走到寢宮外的櫻花樹下。
又想起了剛才汀蘭所傳達的‘世人之言’。我捻起了一片櫻花。自言自語道:「祥瑞?!?/p>
「不好了——」一道急迫的聲響從寢宮門外傳來。「嘭」的一聲。門從外被撞開。
我驚慌轉身,定睛一看,是一個渾身是血的鎮(zhèn)極門侍衛(wèi)。他這聲響已經(jīng)驚動了寢宮內的眾人。
所有人都紛紛跑了出來,宮院內已快被占滿。汀蘭跑到我身旁,護我在身后。
我拍了拍汀蘭的肩膀,隨后邁步向前,站在眾人之前?!赴l(fā)生何事?」我穩(wěn)了穩(wěn)心緒,
冷靜地問道。那侍衛(wèi)跪地哭泣:「公主!叛軍進了皇城,現(xiàn)如今已里應外合,攻入皇宮了!
屬下是皇上派來接公主離開的!」我腳下一軟,腳步向后撤了幾下,汀蘭哭著上前扶住我。
宮院內,皆是一片哭聲。我試著發(fā)出聲音,可嗓子不知怎么的,像是生了銹的刃,
發(fā)不出一聲響動?!咐飸夂??」我問道,仿佛用盡了渾身的力氣。那侍衛(wèi)皺著眉頭,
嘴角動了又動,最后只道:「求公主快跟屬下離開吧!」「是啊!公主,
為我大雍留下一絲皇室血脈吧!」「公主!您快走吧!奴才們就是拼了命,
也會為公主抵擋住叛兵!」「求公主隨侍衛(wèi)盡快離開!」身后,眾人泣聲不斷、凄凄慘慘,
卻錚錚鐵骨、懇懇切切?!杆溃泻螒??!刮易肿制碌怨?、脫下霞帔。
三千青絲順著清風飄起,身上只余淺紅中衣?!溉∥遗鍎?!」我聲音響亮,不容置疑。
鸞絲劍到手,我抽劍劃刃,空中落下的花瓣瞬間被一劈兩半?!鸽S我,殺盡叛軍!」
眾人早絕了哭聲,取出了寢宮內可用的刃器。4侍衛(wèi)死了,汀蘭死了,宮院里的所有人,
都死了。所視之處,皆覆上了一層慘紅。待血順著眼角流下時,
那冰冷的觸感才稍稍把我拉回了現(xiàn)實。我不由得渾身顫栗,痛哭流涕。
又一陣冷冽的風把皇宮內的哀嚎聲傳到了我的耳邊,我目眥欲裂,攥緊劍柄。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到的昭宸殿?!笜番?,你來了。」皇殿盡頭,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空曠昏暗的大殿內蕩來蕩去。我激動的哭了出來,慌忙踏進了殿門。
「裴驍,你終于來了!我父皇呢?我皇兄呢?你可救下了他們?」我?guī)е耷唬曇羯硢 ?/p>
腳上的鳳頭履早已不見了蹤影,我就這樣光著腳,跌跌撞撞的跑了過去。
待眼睛適應了這昏暗的環(huán)境時,我才徹底看清殿內的慘象?!覆豢赡?。不可能!」我嘶吼著,
嘴角止不住的顫抖。腳步不聽使喚的向后挪著,最后,我渾身驟然脫力,跌倒在地。
身體發(fā)僵,頭皮發(fā)麻。我就這么盯著。盯著倒在血泊里的父皇。盯著身首異處的皇兄。
看著裴驍踩著父皇的尸身,將胸口的劍生生地拔了出來。
看著父皇胸口處的血窟窿往外涌著血。良久。我把頭用力往上抬,看著裴驍?shù)哪槪?/p>
發(fā)瘋般的大笑。最后,我拔出劍。劍刃指向裴驍,指向我守了十三年的情郎,
指向我今日大婚的駙馬?!概狎敚y臣賊子!我今日必殺你!」「亂臣賊子?
公主不是說過嗎?人皆平等啊!我裴驍,又如何坐不得這皇位?」他側目挑眉,冷笑道。
我低聲嘶吼,持劍奔去,劍鋒直指裴驍。裴驍身旁的叛軍瞬間湊上前來,把他擋在后。
他滿臉冷漠,隔著身前的叛軍,看著我,緩緩道:「不知樂瑤公主,該怎么殺我?」我知道,
我殺不了他。我也知道,這大殿上的叛軍可瞬間把我一切兩半。但……我寧死,
也不能丟了大雍皇室血脈的臉。我拼命揮劍砍去,刺死幾人后,叛兵把我團團圍住?!傅钕拢?/p>
是否即刻殺了她!」一個叛兵的聲音引起了我的注意。但我當下已顧不得其他,
用僅剩的力氣,繼續(xù)揮劍。「散開?!古狎斅曇羝届o。圍著的叛兵惡狠狠地盯著我,
不甘地退了下去。我仍舊沒有放下手中的劍,在裴驍現(xiàn)身的那一刻,我用力刺過去。
他沒有躲開,空手接下了我的刀刃。血順著刀刃流了下來,他面不改色道:「樂瑤,
我留你一命,可愿輔佐我,安人心?」這滿臉的誠懇,語氣中透著的溫柔,
竟與這十幾年前的同一張臉重疊了起來。我胃里翻涌起陣陣惡心,指尖捏著衣角才穩(wěn)住身形。
他竟戴著這副面具,騙了我十三年?!甘臧?!騙子!騙子!」我仰天大笑,
最后哭了起來。我又看了一眼地上的父皇和皇兄,隨后,閉上了眼睛?!腹謨撼迹b人不清!
」我深吸了一口氣,抽出了劍?!肝?,大雍嫡公主,姜樂瑤,誓與大雍共存亡!」言罷,
我將貼著脖頸劍刃,毫不猶豫地劃下。5再睜眼,入目的是如霧般的紅色帷帳。
隨著我的扯動,手腳處「嘩啦」作響。待混沌意識逐漸清晰,我這才看清,
自己的四肢正被鎖鏈捆綁在床。我起不來,也動不了。脖頸上那裹著的一層層白紗,
昭示了我悲慘的結局。倒地之前,我以為自己必死無疑。雖然裴驍挑開了我的劍,
但總歸我是下了狠手?!冈趺磿钕聛??」「姜樂瑤,你怎么配活下來!」我喃喃自語,
仿佛成了一具空殼木偶,就這么呆呆的,望著那帷帳。我沒有了力氣嘶吼,沒有了力氣報仇,
只想速死?!概緟⒁娞K貴妃,貴妃娘娘安!」宮女的聲音剛抵達,帷幔就被人掀開。
「姐姐醒了。」一道溫柔似水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我閉目無言。「凝眉今日前來,
是替皇上感謝姐姐的?!顾D了頓,在我耳邊低聲道:「要不是姐姐自愿成為皇后,
新皇怎么能拉攏前朝舊部,又怎么安撫的了民心呢,這可真是要多虧了姐姐你啊?!?/p>
我睜開雙眼。看著面前的蘇凝眉。她就是當時定鼎門前被裴驍摟在身側的女子?!府斎唬?/p>
我與新皇,青梅竹馬,情誼頗深?!刮乙蛔忠痪?,咬牙切齒。我不能就這么死了。此時的我,
有了一個活下去的理由——我要殺了裴驍,取而代之!蘇凝眉的臉色突變,哼了一聲。
「你不會真把自己當皇后了吧!裴驍,不,新皇現(xiàn)在可不叫那個惡心的名字了?!?/p>
我等著她說,好收集更多信息?!感禄尸F(xiàn)已更正為了原名,蕭鸞?!故掻[?
那不是幾十年前已經(jīng)死了的大齊皇長孫嗎?「原來,他是前朝遺孤啊,沒想到,
我竟被他瞞了如此之久?!刮业吐曌哉Z道。巴掌瞬間落下,臉頰頓時火辣辣的生疼。
「你竟還敢說什么前朝!」我看著蘇凝眉那張憤怒扭曲的臉,笑了。
因為我聽到了那穩(wěn)健的腳步聲。他來了。該輪到我表演了。我放聲哭泣:「對不起,
不要打我!樂瑤只是什么都不記得了,到底……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蘇凝眉滿臉疑惑,
怒喝:「你還敢裝!」?下一個巴掌又要打下來,我裝作害怕似的,側頭閉緊了雙眸。
待再睜眼,果然,是這位新皇——蕭鸞。他抓住了蘇凝眉的胳膊,隨后,又把她摟在懷里。
輕聲哄著:「凝眉,再替朕忍忍,等她沒用了,皇后之位不還是你的嗎?」好一個琴瑟和鳴。
「裴驍,你……你怎么把別的女子摟在懷中,你是不要我了嗎?」我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連話說的都斷斷續(xù)續(xù)。待太醫(yī)來了之后,我迎著蕭鸞探究的目光,依舊如此——無辜、啜泣。
「皇上,皇后可能是受到了刺激,才遺失了一段記憶?!埂冈趺纯赡?!她肯定是在騙人!」
蘇凝眉揪住我的衣領,像是想讓我露出破綻般的瘋狂吼叫。我不知道蘇凝眉為何如此針對我,
也不知道蕭鸞跟她又許了什么承諾,才讓她徹底熄了怒火??傊?,從這以后的一段日子,
我一直待在坤懿宮。不過,雖沒了鎖鏈捆綁,但仍不能踏出宮門。在這期間,
蕭鸞找了一套完美的說辭,將父皇的死,皇兄的死,所有人的死,都歸到了突厥的身上。
而他,則搖身一變,
成了一位:一朝得知了自己皇孫真實身份、舉義救我于水火的‘天道’圣君。
6軟禁持續(xù)到初秋。「啟稟皇后娘娘,陛下口諭:明日巳時于昭宸殿設多國宮宴,
特召娘娘屆時前往,與陛下共同接待多國使臣。」「臣妾遵旨?!刮业兔柬樐?。國宴宏大,
歌舞升平。我坐在蕭鸞左側,依舊是低眉順目的那副面孔。蘇凝眉被蕭鸞摟在懷里,
二人你儂我儂。大殿內,人數(shù)眾多,我掃了一眼座下的人群,看到了坐席上顧衡的身影。
此時他正左右逢源,歡聲笑談。沒想到,當初我大雍朝最年輕的中書侍郎,現(xiàn)在則搖身一變,
竟成了大齊朝的左相。我仍不敢相信,這么一個鐵骨文人,會叛國,背叛我父皇。
「皇后在看誰?」聽到此聲,我手指頓時抓緊衣袖,指尖泛白。隨后,我轉身俯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