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第一次見到趙母，是在她和趙磊的訂婚宴上。
水晶燈的光碎在趙母燙得一絲不茍的卷發(fā)上，她握著林晚的手時，
指腹的溫度涼得像浸過冰水，目光卻黏在趙磊胳膊上，像是在確認什么珍寶沒被人碰過。
“小磊打小就怕熱，夏天睡覺都得踢被子，”趙母笑著說，話卻是對著林晚講的，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趙磊的袖口，“以后你們住一起，你可得多盯著點，別讓他著涼。
”林晚當(dāng)時只當(dāng)是母親對兒子的尋常牽掛，笑著應(yīng)了聲“您放心”。直到婚后第三個月，
趙磊出差一周，她提前結(jié)束工作想給趙磊驚喜，打開家門時，卻看見趙母躺在他們的婚床上，
懷里抱著趙磊常蓋的那床灰色羊絨被，床頭還擺著趙磊高中時的照片?！皨?，您怎么在這兒？
”林晚的聲音有些發(fā)緊。趙母像是被驚醒的貓，猛地坐起來，把被子往身后攏了攏，
語氣帶著點委屈：“我這不是想小磊了嘛，過來看看他的房間，順便躺會兒……你別多想啊。
”林晚沒再多說，只是那天晚上，她看著趙母在客廳里來回踱步，時不時往臥室門口瞟，
心里像堵了團濕棉花，悶得發(fā)慌。她原以為這只是偶然，可沒過多久，更荒唐的事就來了。
那是個周末，林晚加班到深夜，回到家時發(fā)現(xiàn)臥室門虛掩著，里面?zhèn)鱽砭鶆虻暮粑暋?/p>
她推開門，借著月光看見趙磊躺在床上，而趙母蜷縮在他身邊，手還搭在趙磊的腰上，
像小時候哄孩子睡覺那樣輕輕拍著。林晚的血液瞬間就涼了，她站在門口，連呼吸都忘了。
趙磊被她的動靜驚醒，揉著眼睛坐起來，看見林晚時也愣了：“晚晚？你怎么回來了？
”趙母也醒了，坐起身時頭發(fā)有些亂，卻沒絲毫愧疚，反而皺著眉對林晚說：“你這孩子，
回來怎么不敲門？小磊今天感冒了，我怕他夜里發(fā)燒，過來照顧他一會兒?！薄罢疹櫵?，
需要跟他睡在一張床上嗎？”林晚的聲音在發(fā)抖，她看著趙磊，希望他能說句公道話。
可趙磊只是撓了撓頭，語氣帶著點無奈：“媽也是擔(dān)心我，晚晚，你別往心里去。
我媽從小就疼我，以前我生病，她都這么照顧我的?！薄耙郧笆且郧?，現(xiàn)在他是我丈夫！
”林晚幾乎是喊出來的，眼淚控制不住地往下掉，“趙磊，你是個成年人了，不是三歲小孩！
你媽這樣，你不覺得不對勁嗎？”趙母臉色沉了下來，拉著趙磊的手說：“小磊，你看看她，
這剛結(jié)婚多久就對我這么沖？我還不是為了你好？她要是真疼你，
怎么會不理解我這個當(dāng)媽的心思？”趙磊被夾在中間，臉色為難，
最后只是嘆了口氣：“晚晚，你先去客房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說。媽年紀大了，
你別跟她置氣?！绷滞砜粗矍斑@對母子，只覺得心像被刀割一樣疼。她轉(zhuǎn)身走進客房，
關(guān)上門的瞬間，眼淚終于決堤。她不明白，為什么趙母對趙磊的占有欲會到這種地步，
更不明白，趙磊為什么永遠都在縱容。從那以后，趙母黏趙磊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
趙磊下班回家，趙母會第一時間沖過去接過他的包，拉著他的手問東問西，
恨不得把他從林晚身邊拉開；吃飯的時候，趙母總把趙磊愛吃的菜往他碗里夾，
林晚夾一筷子，她就會不動聲色地把盤子往趙磊那邊挪；甚至趙磊洗澡，
趙母都會以“怕他滑倒”為由，在浴室門口守著，
時不時敲門問一句“水熱不熱”“用不用媽給你遞毛巾”。林晚跟趙磊談過好幾次，
可每次趙磊都以“我媽就我一個兒子，她不容易”“你多擔(dān)待點”為由搪塞過去。
有一次林晚實在忍不住，跟趙母爭執(zhí)起來，趙母竟然坐在地上哭，說林晚容不下她，
要把她趕出家門，趙磊回來看到這一幕，不分青紅皂白就跟林晚發(fā)了火?！傲滞?，
你就不能讓著我媽點嗎？她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現(xiàn)在就想跟我親近點，
你至于這么斤斤計較嗎？”趙磊的聲音里滿是失望，“我原以為你是個通情達理的人，
沒想到你這么小心眼?！绷滞砜粗w磊，突然覺得很陌生。她想起他們戀愛的時候，
趙磊說會永遠站在她這邊，說會保護她，可現(xiàn)在，在他眼里，她卻成了那個“小心眼”的人。
她沒再爭辯，只是默默地收拾了自己的東西，搬到了公司附近的出租屋。
她以為分開一段時間，趙磊能想明白，可沒想到，趙磊不僅沒過來找她，
反而每天都住在趙母那里。林晚的心一點點冷下去，直到有一天，她接到了趙母的電話。
“林晚，你要是還有點良心，就趕緊回來跟小磊道歉，”趙母的聲音帶著命令的語氣，
“小磊這幾天吃不好睡不好，都是因為你。你要是不回來，我就跟小磊說，讓他跟你離婚。
”林晚握著電話，突然覺得很可笑。她深吸一口氣，平靜地說：“阿姨，我跟趙磊之間的事，
我們自己會解決。還有，您要是真為趙磊好，就該給他點空間，而不是把他綁在您身邊。
”掛了電話，林晚靠在墻上，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她想起剛結(jié)婚的時候，
她還跟趙母一起學(xué)做趙磊愛吃的紅燒肉，還跟趙母一起逛超市，那時候她還以為，
她們能像母女一樣相處?？涩F(xiàn)在，一切都變了。沒過多久，趙磊終于來找林晚了。
他看起來憔悴了很多，眼底布滿了紅血絲?！巴硗?，對不起，”他拉著林晚的手，
聲音帶著哽咽，“我知道我媽做得不對，我也跟她談過了，她答應(yīng)以后不會再那樣了。
你跟我回家好不好？”林晚看著趙磊，心里又軟了下來。她其實還愛著趙磊，
只是受不了趙母的過度干涉?！摆w磊，我不是不愿意跟你回家，”林晚的聲音有些沙啞，
“我只是怕，你媽還會像以前一樣。我不想我們以后的日子，都在這樣的爭吵中度過。
”“不會的，我保證，”趙磊急忙說，“我已經(jīng)跟我媽說清楚了，我是你的丈夫，
我應(yīng)該跟你在一起。以后我會多注意，不會再讓你受委屈了?！笨粗w磊真誠的眼神，
林晚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她跟著趙磊回了家，趙母果然比以前收斂了很多，
不再像以前那樣時時刻刻黏著趙磊，吃飯的時候也不會再刻意把菜往趙磊碗里夾。林晚以為，
一切終于要好了?？伤龥]想到，這只是趙母的緩兵之計。沒過多久，趙母就以“年紀大了，
晚上一個人睡害怕”為由，讓趙磊偶爾去她房間陪她睡。趙磊一開始還拒絕，
可架不住趙母天天哭哭啼啼，最后還是妥協(xié)了。林晚發(fā)現(xiàn)這件事的時候，是在一個深夜。
她醒來發(fā)現(xiàn)身邊空著，心里頓時咯噔一下。她走到趙母房間門口，
果然聽見里面?zhèn)鱽碲w母和趙磊的說話聲?！靶±冢€是你在媽身邊，媽睡得踏實，
”趙母的聲音帶著滿足，“以前你小的時候，天天跟媽一起睡，那時候多好啊，不像現(xiàn)在，
有了媳婦就忘了媽了?！薄皨?，我怎么會忘了您呢？”趙磊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無奈，
“只是我現(xiàn)在結(jié)婚了，總不能還像小時候一樣天天跟您一起睡吧？”“怎么不行？
你是我兒子，跟我一起睡有什么不對的？”趙母的聲音提高了幾分，“林晚要是不樂意，
讓她自己睡去，反正我就你一個兒子，我就得跟你親近?！绷滞碚驹陂T口，心一點點沉下去。
她推開門，看著房間里的母子倆，聲音冰冷：“趙磊，你跟我出來?！壁w磊看見林晚，
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急忙從床上站起來，跟著林晚走出了房間。“晚晚，你聽我解釋，
”趙磊拉著林晚的手，語氣慌亂，“我媽她……她就是害怕，我就陪她聊會兒天，
沒別的意思?！薄傲臅禾?，需要躺在一張床上聊嗎？”林晚甩開他的手，
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趙磊，我跟你說過多少次，我受不了這個。你答應(yīng)過我，
不會再讓我受委屈的，你忘了嗎？”“我沒忘，可是我媽她……”趙磊的話還沒說完，
就被趙母打斷了。趙母走了出來，雙手叉腰，對著林晚吼道：“林晚，你別太過分了！
小磊陪我睡怎么了？我生他養(yǎng)他，他陪我睡幾晚怎么了？你要是不愿意，你可以走啊，
沒人攔著你！”“媽！”趙磊急忙拉住趙母，“您別這么說?！薄拔以趺床荒苓@么說？
”趙母甩開趙磊的手，繼續(xù)對著林晚吼，“我告訴你林晚，這個家有我沒她，有她沒我！
你要是識相點，就趕緊跟小磊離婚，別在這兒礙眼！”林晚看著眼前歇斯底里的趙母，
又看著一臉為難、不敢出聲的趙磊，突然覺得心徹底死了。她深吸一口氣，擦干眼淚，
平靜地說：“好，我走。趙磊，我們離婚吧。”趙磊愣住了，他看著林晚，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晚晚，你別沖動，我們有話好好說，別動不動就提離婚。
”“我沒沖動，”林晚的聲音很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趙磊，我跟你在一起，
是想找一個能跟我一起組建家庭、互相扶持的人，
而不是找一個永遠長不大、還被母親綁在身邊的巨嬰。我累了，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說完，林晚轉(zhuǎn)身走進臥室，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趙磊想上前阻攔，卻被趙母拉住了。
“讓她走！”趙母的聲音帶著得意，“走了正好，我再給你找個聽話的，不像她這么多事。
”林晚沒有回頭，也沒有再哭。她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提著行李箱走出了家門。
走到樓下的時候，她抬頭看了看樓上那扇亮著燈的窗戶，心里沒有了之前的難過，
只剩下一種解脫的輕松。后來，林晚聽說，趙磊終究還是沒有跟趙母徹底劃清界限。
他又談了幾個女朋友，可都因為趙母的過度干涉而分手。趙母還是像以前一樣，
天天黏著趙磊，晚上依舊要趙磊陪她睡。林晚有時候會想，如果當(dāng)初趙磊能勇敢一點，
能堅定地站在她這邊，或許他們的結(jié)局會不一樣?？墒澜缟蠜]有如果，有些錯誤一旦犯下，
就再也無法挽回。而林晚自己，在離開趙磊之后，重新找了一份喜歡的工作，
認識了新的朋友，生活過得平靜而充實。她偶爾會想起那段荒唐的婚姻，卻不再有任何波瀾。
她知道，她終于擺脫了那個令人窒息的“繭房”，找到了屬于自己的自由。林晚搬出去后，
趙磊像是丟了魂。每天下班回家，打開門，撲面而來的是空蕩蕩的寂靜，
再也沒有林晚在廚房忙碌的身影，沒有她笑著迎上來接過他外套的場景。趙磊坐在沙發(fā)上，
看著墻上他們的結(jié)婚照，照片里林晚的笑容曾經(jīng)是他生活里最溫暖的光，可現(xiàn)在，
這光像是被一層陰霾遮住了。他想起結(jié)婚前，林晚靠在他懷里，
眼睛亮晶晶地說：“以后我們要有一個小小的家，養(yǎng)一只貓，每天一起做飯，
一起窩在沙發(fā)上看電視?！蹦菚r候，他也滿心憧憬，覺得未來的日子會像童話一樣美好。
可沒想到，婚后他母親的行為，就像一場噩夢，把他和林晚的生活攪得一團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