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挪到那面被系統(tǒng)標注為【石壁厚度一丈七尺，混合玄鐵砂澆筑，硬度極高】的墻壁前。手指一寸寸摸索過冰冷粗糙的壁面。
就是這里。
系統(tǒng)光屏在他視野中鎖定了一處極其細微的、幾乎與周圍無異的不平點。
【計算完畢：最佳起始點。此處內(nèi)部應(yīng)力最為集中，微觀結(jié)構(gòu)存在極小裂隙。建議宿主集中力量于此?！?/p>
蕭焱深吸一口氣，捏緊了那片冰冷的陶片，將尖端對準那微不足道的一點，用身體的重量，緩緩壓了上去。
“嗤——”
一聲輕微到極致、幾乎只有他自己能聽到的摩擦聲。
石壁上，只留下了一道比頭發(fā)絲粗不了多少的白色劃痕。
而他手中的陶片尖端，崩掉了一小塊。
蕭焱眼神沒有絲毫波動。換了個角度，再次壓上去。
“嗤——”
“嗤——”
單調(diào)、枯燥、令人絕望的重復(fù)。
時間在黑暗中流逝。巡邏的腳步聲來了又去，牢飯送了又收。
蕭焱的全部世界，縮小成了眼前那一點，和手中那迅速磨損的陶片。
汗水濕了又干，干了又濕，在身上結(jié)出一層鹽霜。手臂酸痛腫脹得失去知覺，全憑一股恨意在支撐。
陶片越來越短，邊緣崩裂，最后徹底碎裂，無法持握。
他沒有停頓，立刻換上了第二片、第三片…
石壁上的劃痕，逐漸加深，從一個點，蔓延成一道淺坑。
【進度：0.01%… 0.02%…】
系統(tǒng)的提示冰冷而精確，足以讓任何心智健全的人發(fā)瘋。
蕭焱卻只是沉默地、固執(zhí)地，一下，又一下。
指甲翻裂，指尖磨破，鮮血混著石粉，變成暗紅的泥，糊在墻壁和他的手上。他像是毫無痛覺，動作沒有絲毫變形。
終于，在某一次用力壓下時。
“咔?！?/p>
一聲異樣的輕響。
不是石壁，也不是陶片。
是他藏在懷里的、那片最先磨制好的、最堅硬的“泥磚”片，承受不住巨大的壓力，從中斷裂。
蕭焱的動作驟然停頓。
他低著頭，看著手中斷成兩截的“工具”，碎屑從他指縫間簌簌落下。
黑暗中，只能聽到他粗重而壓抑的喘息聲，一下，一下，撞擊著死寂的囚室。
【警告：自制工具已耗盡。預(yù)計墻體挖掘進度：0.1%。宿主剩余時間：二十三日。請盡快尋找替代方案。】
系統(tǒng)的聲音毫無波瀾。
蕭焱緩緩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在黑暗中，如同兩顆燃燒的炭火。他的目光，緩緩移向那只靜靜躺在角落、邊緣同樣有著豁口的…吃飯的陶碗。
他爬過去，拿起那只碗。
然后，用盡全身力氣，將碗沿狠狠砸向地面！
“砰！”
一聲悶響！在絕對寂靜的牢底，如同驚雷！
“什么聲音？！”遠處立刻傳來獄卒警惕的喝問，腳步聲快速朝這邊而來。
蕭焱迅速將碎裂的陶碗殘片卷入草墊下，自己則翻身躺倒，發(fā)出沉重而痛苦的呻吟，身體微微抽搐，仿佛剛從噩夢中驚醒，不慎撞到了墻壁。
油燈的光芒從鐵欄外掃過，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
“媽的，原來是這廢物做夢蹬腿！”獄卒罵罵咧咧的聲音傳來，“嚇老子一跳！這鬼地方，真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快走吧，交班時間快到了。”另一個聲音催促道。
腳步聲漸漸遠去。
囚室內(nèi)，重新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蕭焱緩緩?fù)Ｖ钩榇?，睜開眼，眼底一片清明冰寒。
他慢慢坐起身，從草墊下，摸出那幾片最大的、邊緣尖銳的陶碗碎片。
最大的那片，幾乎有他半個手掌大，斷裂處嶙峋鋒利。
他掂了掂，嘴角那抹扭曲的弧度再次浮現(xiàn)。
工具，升級了。
“嗤——”
新的、更刺耳的刮擦聲，在黑暗中重新響起，穩(wěn)定，執(zhí)拗，帶著一種不計代價的瘋狂。
【進度：0.1%… 0.5%… 1%…】
挖掘在繼續(xù)。
新的陶片更堅硬，但也更脆。每一次用力都需要極精妙的控制，力量稍大，就可能讓碎片再次崩裂，甚至發(fā)出不必要的響聲；力量稍小，則無法撼動那混合了玄鐵砂的石壁。
蕭焱的精神繃緊到了極致。他全部的感官都調(diào)動起來，耳朵捕捉著遠處任何一絲腳步聲的細微變化，手上卻穩(wěn)得像最精密的機器。
刮擦，刮擦。
碎屑一點點落下，被他小心地收集起來，混入泥漿，或者撒入身下最深的草墊縫隙。
淺坑逐漸變成深坑，深度超過了一指。
然而，就在進度艱難推進到百分之二左右時，意外發(f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