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密室血案洱海的風(fēng),到了臘月也帶上刀子的鋒利。一場十年不遇的暴雪,
徹底封死了環(huán)湖的山路,也把洱海邊這棟名為“星座小屋”的網(wǎng)紅民宿,
變成了一座漂浮在灰白世界里的孤島。斷電斷網(wǎng),發(fā)電機在底樓沉悶地轟鳴,
勉強維持著幾盞應(yīng)急燈的慘白光亮。寒氣無孔不入,穿透木結(jié)構(gòu)的縫隙,
混雜著藏香燃燒后殘留的、帶著某種神秘甜膩的氣息,在大廳里盤旋。
壁爐里的柴火噼啪作響,是唯一鮮活的聲音,映照著圍坐幾人臉上驚惶不定的陰影。
“周老板……還沒出來嗎?”說話的是個年輕女孩,扎著松散的丸子頭,
裹著厚厚的羊毛披肩,手指神經(jīng)質(zhì)地絞著披肩流蘇。她是林小雅,
自稱是民宿老板周慕云收的“占卜學(xué)徒”。坐在她對面的高個子年輕人推了推眼鏡,
鏡片后的眼神冷靜得有些刻意:“距離最后一次有人見到他回房,已經(jīng)過去十二小時了。
禪房的門,從里面反鎖著?!彼顷惸t(yī)科實習(xí)生。“媽的!
”一個穿著時尚、妝容卻有些花了的年輕女子煩躁地抓了抓栗色的卷發(fā),
她是小有名氣的網(wǎng)紅歌手蘇娜,“這破地方,這鬼天氣!手機沒信號,車也開不了,
現(xiàn)在連老板都玩失蹤?搞什么名堂!趙雷,你不是跟他熟嗎?”被點名的背包客趙雷,
縮在壁爐邊的沙發(fā)里,裹著一張臟兮兮的毯子,聞言只是苦著臉搖搖頭,
眼神躲閃:“就…網(wǎng)上星座群認識的,他說他這里有靈性磁場,適合修行,
收費也不貴……誰知道會這樣?!彼赃叺膱A臉高中生韓梅梅,緊緊抱著自己的書包,
臉色蒼白,一言不發(fā)??看暗年幱袄?,陸愷一直沒出聲。
他指腹無意識地捻著窗臺上一點干燥的、不起眼的暗褐色碎屑,
墻壁上唯一顯眼的那幅裝飾品——一幅色彩濃烈、描繪著藏傳佛教吉祥八寶圖案的巨幅唐卡。
唐卡在搖曳的應(yīng)急燈光下,莊嚴又透著幾分詭譎?!叭デ瞄T。”陸愷開口,聲音平靜,
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沉重的紫檀木禪房門緊閉。陳默上前,用力拍打門板,
沉悶的響聲在寂靜的走廊里回蕩:“周老板?周老板!在里面嗎?”沒有任何回應(yīng)。
他又擰了擰沉重的黃銅門把手,紋絲不動?!袄锩娣存i了?”林小雅的聲音帶著哭腔。
“撞開。”陸愷言簡意賅。陳默和趙雷對視一眼,咬牙用身體撞向厚實的木門。咚!咚!
沉悶的撞擊聲持續(xù)了好幾下,老舊的門栓終于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斷裂開來。
門猛地向內(nèi)彈開。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撲面而來,混雜著藏香殘留的甜膩,
形成一種地獄般的怪誕氣息。應(yīng)急燈慘白的光線擠進門縫,
照亮了禪房地板上蔓延開來的、已經(jīng)半凝固的一大灘深褐色血跡。周慕云仰面倒在血泊中央,
穿著他那件標志性的暗紅色緞面唐裝。胸口的位置深深扎著一柄造型奇特的藏式短刀,
刀柄猙獰地向上翹著。2 死神牌現(xiàn)他雙眼驚恐地圓睜著,凝固著死前最后一刻的難以置信。
一片死寂,只有幾人粗重的喘息。陸愷蹲下身,避開血跡,仔細觀察門內(nèi)。
老式的金屬插銷從門內(nèi)側(cè)滑落到地板上,斷裂處是新鮮的木茬——正是被強力撞斷的痕跡。
門框內(nèi)側(cè)沒有額外的鎖具痕跡?!啊郎瘛 绷中⊙虐l(fā)出一聲短促的尖叫,指著門縫下方。
一張塔羅牌靜靜地躺在那里,圖案上騎著白馬的骷髏死神高舉旗幟,仿佛在無聲宣告。
“誰…誰干的?”蘇娜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捂住嘴干嘔起來?!胺存i的門,
門縫下的牌……”陳默深吸一口氣,努力維持著專業(yè)素養(yǎng),“典型的心理密室?
兇手是怎么進去又是怎么離開的?鑰匙呢?”“周老板自己有備用鑰匙,”趙雷臉色灰敗,
“他說過禪房鑰匙只有他自己有?!标憪鹫酒鹕恚暰€再次投向那扇被撞開的門,
以及門縫下那張“死神”牌,最后,他的目光越過驚恐的眾人,
落在大廳墻上那幅色澤濃郁的唐卡上。時間在恐懼和猜疑中艱難爬行。
發(fā)電機單調(diào)的轟鳴成了唯一的背景音,每一次停頓都引來一陣心驚肉跳的屏息。
眾人擠在大廳靠近壁爐的角落,仿佛火焰微弱的熱量能驅(qū)散徹骨的寒意和死亡的氣息。
除了陸愷,他獨自站在禪房門口,陰影幾乎將他吞沒。
“那刀……”陳默的聲音在寂靜中突兀響起,帶著醫(yī)學(xué)生特有的觀察力,“刀柄的纏繩,
深藍和暗金交織的紋路……有點眼熟?!彼腥说哪抗馑查g聚焦到他臉上。
蘇娜急迫地問:“你在哪見過?”陳默皺著眉,努力回憶:“昨天下午,
周老板在擦拭……那幅唐卡?對!他想調(diào)整一下掛的位置,取下來過。
我記得那幅唐卡的邊框,掛繩就是那種深藍和暗金雙色編織的!非常獨特!”靜默,
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轉(zhuǎn)向大廳墻壁懸掛著的巨幅唐卡。
藏傳吉祥八寶的圖案在昏暗光線下模糊成一團團濃重的色塊,莊重而神秘。“不可能!
”林小雅立刻反駁,聲音尖利,“那是供奉的唐卡!是法器!師兄怎么會用它來掛刀?
而且……而且……”她猛地頓住,臉色更加蒼白。“而且什么?”陸愷的聲音從陰影里傳來,
很平靜?!啊?,那刀柄本身,也像某種法器的一部分……”林小雅的聲音低下去,
帶著恐懼的敬畏。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高中生韓梅梅怯生生地開口,
聲音細若蚊蚋:“我……我昨天傍晚,
那邊說話……好像……好像吵了幾句……”她的目光飛快地、幾乎難以察覺地掠過趙雷的臉。
趙雷像被燙到一樣猛地跳起來:“你看我干什么?!我又不認識他!我就是個住店的!
”他額角青筋凸起,顯得異常激動和緊張?!皦蛄?!”蘇娜煩躁地打斷,
“現(xiàn)在說這些有什么用?陳默!你不是醫(yī)生嗎?不是挺冷靜的嗎?你倒是分析分析?。?/p>
”陳默推了推眼鏡,鏡片后的目光掠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最后落在陸愷身上:“密室的核心在于不可能性。門反鎖,鑰匙在周老板自己身上,
唯一的插銷從里面插上被撞斷。那么,兇手要么根本沒離開房間,要么……”他頓了頓,
“有我們不知道的、不通過門也能進出的通道。”“或者,”陸愷接口,聲音低沉,
“兇手利用了某種心理盲點,讓我們‘相信’這是個密室?!彼囊暰€再次投向那幅唐卡。
“你是說……”陳默若有所思?!疤瓶ǎ俊壁w雷嗤笑一聲,“那么大一幅畫,
后面還能藏人不成?”“沒人說后面藏著人。”陸愷淡淡道?!澳乾F(xiàn)在怎么辦?
就這么干等著?”蘇娜幾乎崩潰,“下一個會不會輪到我們?
那該死的塔羅牌……”仿佛為了回應(yīng)她的恐懼,發(fā)電機發(fā)出一陣更加吃力的悶響,
大廳本就昏暗的應(yīng)急燈猛地閃爍了幾下,光線驟然又暗了幾分,
將每個人的臉切割得更加陰森。一片壓抑的驚呼和抽氣聲中,燈終于穩(wěn)住,
但大廳被更深沉的黑暗籠罩?!拜喠魇匾梗标憪鸬穆曇舨蝗葜靡?,“兩人一組,
待在看得見彼此的地方?!笔匾沟慕M合最終是自愿加上一點微調(diào):陳默和林小雅守前半夜,
陸愷和沉默的韓梅梅守后半夜。
3 倒吊人謎蘇娜和趙雷被安排在相對安全的角落休息——如果他們能睡得著的話。
時間在黑暗和煎熬中一分一秒地挪動。壁爐的火光艱難地抵抗著寒意和恐懼。不知過了多久,
陳默的聲音帶著一絲壓抑的疲憊響起:“林小姐,你跟著周老板學(xué)占卜多久了?
”林小雅抱著膝蓋,下巴擱在手臂上,眼神有些空洞:“半年多吧……師兄說我有靈性,
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他教我用星座和塔羅牌連接宇宙能量,
幫人解惑……”她的聲音飄忽不定?!敖饣??”陳默的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
“收費的吧?而且不便宜?”林小雅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沒回答。
“網(wǎng)上那個‘星海引路人’的付費群,周慕云是群主,對吧?”陳默的聲音很輕,
卻像冰冷的針,“群里分享所謂的‘高維指引’和轉(zhuǎn)運儀式,入門費就要幾千塊,
‘深入指導(dǎo)’更是天價。群里好幾個成員,后來都反饋說不僅沒轉(zhuǎn)運,反而破了大財,
甚至家人都出了事……其中有一個女孩的母親,還因此……”“別說了!
”林小雅猛地抬起頭,聲音帶著哭腔和恐懼,“我不知道!我只是轉(zhuǎn)發(fā)師兄的話!
那些都是意外!是巧合!師兄說……說是他們自身業(yè)力太重……”“業(yè)力?”黑暗中,
陳默鏡片后的目光銳利起來,“當(dāng)‘業(yè)力’成為斂財和逃避責(zé)任的借口時,
它比任何兇器都鋒利?!绷中⊙艤喩眍澏叮f不出話?!爸苣皆评眯亲疾钒b的詐騙,
受害者不止線上那些陌生人吧?”陳默的聲音像手術(shù)刀一樣冷靜,“趙雷,
你之前借了網(wǎng)貸炒幣血本無歸,被逼得走投無路時,是不是也被周慕云以‘逆轉(zhuǎn)運勢’為由,
騙走了最后的積蓄?還有蘇小姐,你上一張專輯銷量慘淡,被公司半雪藏,
是不是也找他做過高價轉(zhuǎn)運法事?結(jié)果呢?”“你……你怎么知道?
”林小雅的聲音充滿驚恐。“巧合?”陳默冷笑一聲,“因為我也在那個群里。
我妹妹高三那年,壓力大到崩潰,被這個所謂的‘星海引路人’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