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疼。
疼得跟要裂開一樣。
沈厭好不容易才把眼睛睜開一條縫。
眼前不是白墻。
也不是醫(yī)院。
是一張臉。
一個半大孩子的臉。
這孩子長得是真好看。
就是那眼神,不對勁。
黑洞洞的,里面啥都沒有。
不對,有東西。
是恨,想把人撕碎的那種恨。
沈厭的眼珠子往下動了動。
看見了他手里的東西。
一把吃飯用的餐刀。
刀尖亮亮的,還在抖。
就快挨著她脖子了。
那股子涼氣,讓她一激靈。
腦子“嗡”的一下。
好多不屬于她的記憶,硬往里頭鉆。
她明白了。
她穿書了。
穿成了一個跟她名字一樣的倒霉蛋。
一個又蠢又壞的惡毒繼母。
眼前這個好看但嚇人的孩子,就是書里最大的壞蛋,謝淵。
是她的繼子。
剛才,原主這個蠢貨還在罵謝淵是野種。
這下好了。
徹底把這個小瘋子給點著了。
謝淵身上的那股勁兒,平時就不穩(wěn)。
一生氣,就收不住了。
拿著刀就捅了過來。
原主就這么死了,換她來了。
這開局,真是要命。
脖子上的刀尖,又近了一點。
肉都感覺到疼了。
謝淵開口了,嗓子啞得很。
“怎么不罵了?”
“繼續(xù)罵啊?!?/p>
沈厭心跳得跟打鼓一樣。
說錯一個字,今天就得死在這。
跑?跑不掉。
求饒?更不行。
書里寫了,謝淵這小子,你越怕他,他越來勁。
咋辦?
腦子里,原主留下的一點點本事,是唯一的活路。
那本事叫【虛像編織】。
說白了,就是用精神頭兒,給別人造假象。
一對一用,還特別累人。
就是個騙人的玩意兒。
只能賭一把了。
沈厭逼著自己別抖。
她看著謝淵的眼睛。
那里面,全是火,要把一切都燒光的火。
她把身體里那點少得可憐的精神頭,全用了起來。
就像一根快滅的蠟燭苗。
她把這火苗,小心地編成一個樣子。
一個當(dāng)媽的,心疼自己孩子的樣子。
這個假象,順著她的眼神,悄悄地飄向謝淵。
她開口了,聲音不能抖。
“阿淵。”
她輕輕叫了一聲。
謝淵拿刀的手,緊了緊。
眼睛里的火,一點沒小。
“你叫我什么?”
“真惡心。”
沈厭沒怕。
她繼續(xù)往那個假象里加?xùn)|西。
加點擔(dān)心,加點心疼,再加點不好意思。
她的眼神,一下子軟了。
“手怎么這么涼?”
她慢慢地,把自己的手抬起來。
這個動作很危險。
謝淵的眼神,一下子變得很尖。
刀尖又往前了。
沈厭的手,停在半道上。
沒敢再動。
她的聲音,小得不能再小。
“剛才……是我不好?!?/p>
“我說話太重了。”
“別生媽媽的氣,行不?”
“媽媽”這兩個字一出來,謝淵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眼睛里,閃過一絲搞不明白的神色。
好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又好像,有點分不清真假。
有用!
沈厭心里一喜,臉上一點不敢露。
她繼續(xù)裝著。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p>
“是媽媽沒顧上你?!?/p>
“以后不會了,行不?”
她的聲音里,帶了點抖。
不是嚇的,是心疼得發(fā)抖。
謝淵就那么死死地盯著她看。
看得沈厭覺得自己的腦子都快空了。
那把嗡嗡響的刀,光好像暗了點。
他眼里的火,也小了點。
但那股子冷氣和懷疑還在。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他問。
沈厭輕輕搖了搖頭。
她的手,試著往前,碰到了他拿刀的手腕。
冰涼冰涼的,跟鐵塊似的。
“先把刀放下?!?/p>
“太危險了。”
“要是傷了你自己可咋辦?”
她的聲音,溫柔得她自己都起雞皮疙瘩。
謝淵的手指頭,動了動。
他好像在跟自己較勁。
腦子里有兩個小人兒在打架。
一個說,殺了她,她在騙你。
另一個,因為那句“傷了你自己可咋辦”,停了一下。
沈厭把剩下的精神頭兒,全使了出去。
她覺得頭暈。
這是要累趴下的前兆。
得快點!
“阿淵,聽話。”
她又叫了一聲。
手上的勁兒,很溫柔,但很堅定地,往下按。
終于。
謝淵那繃得死緊的手腕,松了。
“當(dāng)啷”一聲。
刀,掉在了地上。
那股嚇人的勁兒,也散了。
沈厭心里那根線,總算沒斷。
她整個人都軟了。
后背的衣裳,全被冷汗打濕了。
活下來了。
先活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