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休息時刷手機,無意間點進一個育兒帖。
“我老公前妻也太小題大做了,孩子不就有點堅果過敏嗎?家里就連顆堅果都不準(zhǔn)有,送孩子去幼兒園,甚至提前三天就找老師反復(fù)強調(diào),搞得孩子脆弱的吃一口就會死一樣。”
“別的小朋友吃堅果巧克力,他只能眼巴巴看著,我都心疼,只能偷偷開一包塞給他啦”
看著帖主滿不在乎的樣子,我忍不住留言。
“過敏真不是小事!我兒子堅果過敏,小時候誤食過一次,差點窒息死了!”
可留言剛發(fā)出去,就被一群人圍攻,罵我危言聳聽。
帖主更是陰陽怪氣。
“偶爾吃一次能有什么事兒?我老公都沒說什么,你在這瞎叫?”
“還死了,顯著你了是不是,自己過得不幸福,來網(wǎng)上找存在感是吧?”
我覺得可笑,跟她說的相反。
結(jié)婚七年,老公霍景淵一直對我很好,把我當(dāng)女兒一樣寵著。
不愿意和這種人爭辯,正準(zhǔn)備退出帖子。
下一秒,老公卻突然打來了電話。
“老婆,不好了,兒子過敏住院了!”
1.
有那么一個瞬間,我以為自己聽錯了。
怎么就這么巧,剛看完這個帖子,霍景淵就打電話過來,告訴我兒子過敏了?
來不及細想,我急匆匆的往醫(yī)院趕去。
一進病房,就見兒子蔫蔫的躺在病床上輸著液。
忍不住對著旁邊的霍景淵埋怨了幾句。
“怎么回事?你不是去接兒子放學(xué)嗎?怎么會過敏?”
他垂著頭,語氣滿是自責(zé)。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接他往家走的時候,他就開始渾身起疹子,呼吸困難了?!?/p>
可平常他最緊張兒子,怎么可能不問清楚是誰。
可現(xiàn)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
我連忙轉(zhuǎn)身走到兒子身旁,詢問著。
“寶寶,告訴媽媽,你剛才吃了什么東西呀?”
兒子眨了眨眼睛,嗓子啞啞的,小聲回答。
“小媽媽給了我一塊巧克力,我吃完沒多久,身上就癢了?!?/p>
小媽媽?
聽著這個陌生又親昵稱呼,我的心猛地一緊。
我和老公只讓兒子喊“爸爸媽媽”,幼兒園里也都是喊老師。
那這個小媽媽,兒子又說的是誰?
想著剛剛帖子上的話,我下意識的望了霍景淵一眼。
可他正低頭拿手機在給誰發(fā)著信息,根本沒有注意到我和兒子的對話。
壓下心里的不安,我轉(zhuǎn)頭對著兒子追問。
“哦,那寶寶能不能告訴媽媽,小媽媽是誰呀?”
可不等兒子回答,剛剛還在發(fā)消息的霍景淵就連忙走了過來。
“什么小媽媽,估計是幼兒園玩過家家游戲的吧?!?/p>
兒子聽到這話,抬頭看了眼霍景淵,隨后支支吾吾地說。
“對,是幼兒園的......”
看著他們的發(fā)應(yīng),我心下一沉。
夫妻間最重要的是信任,我不愿懷疑他。
可我知道,如果我不問明白,那這顆懷疑的種子就會種下。
我立刻掏出手機,撥通了兒子班主任的電話。
“老師,麻煩問下,辰辰吃了東西過敏住院,他說是小媽媽給的,這個人您認識嗎…”
電話那頭的柳憐晴頓了兩秒,隨后解釋著。
“小媽媽?不認識,是不是今天孩子玩過家家,辰辰把扮演媽媽的女孩說成小媽媽了?!?/p>
“她確實分享吃的了,但給辰辰之前我仔細檢查了,里面并沒有堅果的成分?!?/p>
我松了口氣,暗自笑自己胡思亂想。
霍景淵這么愛我,怎么可能會背叛我。
既然是場誤會,兒子看起來也沒什么事,我就沒再多說什么,掛斷了電話。
霍景淵看著我這樣,打趣道:“怎么?以為我外面有人了?”
“我可是只愛你一個。”
我隨即瞪了他一眼:“油嘴滑舌。”
第二天一早,我送兒子去幼兒園,想著再說一下過敏的的事情。
走到班級門口時,就見柳憐晴笑著跟兒子揮手。
“辰辰來啦?早上好呀?!?/p>
可就是這抬手的瞬間,卻讓我瞳孔緊縮。
只因那條手鏈,和我老公手上的一模一樣,是蒂芙尼七夕的情侶限量款。
2.
昨晚剛壓下去的不安瞬間翻涌上來。
我強裝鎮(zhèn)定離開幼兒園,回到家翻找柳憐晴的社交平臺。
只是她的平臺上干干凈凈,全部都是自己和幼兒園孩子們的照片。
正當(dāng)我覺得自己太疑神疑鬼時,手機突然震了一下,我低頭看了一眼。
之前的那個育兒帖的帖主又更新了。
“昨天給孩子吃了堅果巧克力,雖然過敏住院了,但最后不也沒死嗎?”
“他媽居然還打電話來質(zhì)問我,真無語,還好老公機智,幫我把謊圓了過去?!?/p>
“兒子也說最愛我這個小媽媽,比他親媽好多了?!?/p>
“為了補償我被壞女人兇,就罰他們父子陪我去露營吧!”
配圖是笑著的她被男人摟著懷里。
盡管旁邊的男人只露出了半個手臂,可我一眼就認出來。
那是霍景淵的手,只因上面有著和他一樣的青黑色胎記。
想到什么,我連忙的拿出昨天兒子在醫(yī)院的檢測報告。
上面清晰寫著:過敏源,堅果。
這一刻,我引以為傲的七年婚姻,徹底成了笑話。
眼睛酸澀得厲害,卻流不出眼淚。
滿腦子里反復(fù)盤旋著同一個念頭。
什么時候的事情?
霍景淵是外人眼里公認的模范丈夫,對我好得讓身邊人都羨慕。
從結(jié)婚到現(xiàn)在,只要他在家,就絕對不會讓我碰家務(wù)一下。
結(jié)婚紀(jì)念日會準(zhǔn)備好驚喜,每次出差,不管多忙,回來時也都會給我?guī)ФY物。
我以前開玩笑的說過。
“你這樣會把我慣壞的?!?/p>
當(dāng)時他從身后輕輕圈住我,寵溺的揉著我頭發(fā)。
“我這輩子就你一個寶貝,慣壞了正好,這樣兒子就不會跟我搶你了?!?/p>
可就是這么愛我的一個人,在我們結(jié)婚的第七年。
出軌了。
十幾年的感情,讓我沒辦法就這么放棄。
我正打電話想要詢問,他們便推門回來了。
看著父子二人,我深吸了口氣,想要說什么,霍景淵便打斷了我的話:
“予寧,我?guī)鹤映鋈ヒ惶?,今晚幼兒園舉辦野外的夏令營活動,說能看星空搭帳篷?!?/p>
結(jié)婚七年,我竟從來不知道,霍景淵說起謊來能這樣面不改色。
我看著他,聲音平靜。
“真的是幼兒園舉辦的嗎?我怎么沒收到消息?!?/p>
霍景淵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半天才訕訕地開口。
“當(dāng)然了,我怎么可能會騙你,只是城郊就蚊蟲多,你皮膚敏感,上次去公園被咬了幾個包都腫了好幾天,所以組織的時候我就沒報上你的名字.”
“不然到時候照顧辰辰,還要擔(dān)心你,顧不過來,反而麻煩?!?/p>
說著他看了兒子一眼,兒子立馬跟著說道:
“是啊,媽媽,你就放心吧,我和爸爸可以的?!?/p>
我看著一大一小的兩個人,再次問道:
“霍景淵,能不能別去?”
這是我給他,也是這個家的最后一次機會。
3.
可伴隨著霍景淵的沉默,我的心也一點點沉了下去。
半晌,霍景淵終于猶豫著開口。
“予寧,這樣,我盡量保證早點兒回來好不好?”
我看著他,突然笑了。
“好,去吧。”
看著我,霍景淵不知怎么的,心底有些不安。
可不等他說什么,兒子便激動在他耳邊小聲說到:
“爸爸,快走啦,小媽媽說在等我們,還準(zhǔn)備了驚喜和我喜歡吃的?!?/p>
“媽媽平常總不讓我吃這個、不讓我碰那個的,還是小媽媽最好了......”
我日日夜夜掛在心上的過敏隱患,在他過敏時徹夜守在床邊的夜晚。
在此刻,仿佛都成了一場笑話。
霍景淵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隨即又恢復(fù)自然。
他輕咳了一聲,若無其事的說著。
“小孩子亂說話,予寧我們走了,你在家照顧好自己?!?/p>
說完,他拉著兒子匆匆忙忙地離去。
那天,霍景淵終究沒帶兒子回來。
從天黑等到天亮,等來的是柳憐晴更新的朋友圈。
照片里,霍景淵和她緊密地靠在一起,辰辰坐在兩個人的中間,笑得開心。
配文里寫著。
“一家三口的星空夜,溫暖又治愈。”
我終于徹底死心,給律師朋友打了個電話。
“幫我擬一份離婚協(xié)議吧,我要離婚。”
朋友雖然驚訝,但在聽完講完緣由后,很快就把離婚協(xié)議書發(fā)了過來。
掛斷電話前,她猶豫著問我。
“予寧,你真的想好了嗎?”
我平靜地點點頭。
“想好了,兩個人我都不要了?!?/p>
第二天一早,我正想收拾自己的東西離開,就接到了婆婆的電話。
“蘇予寧,你現(xiàn)在立刻來醫(yī)院一趟,快點!”
剛走進住院部走廊,就看見婆婆站在病房門口,臉色鐵青地盯著我。
沒等我開口詢問發(fā)生了什么,她抬手就給了我一個響亮的耳光。
“辰辰在營地過敏了,渾身起疹子,現(xiàn)在還在里面輸液!”
“都怪你平時把他養(yǎng)得太嬌貴,這也不讓碰那也不讓吃,才遲遲不能脫敏的!”
霍景淵皺著眉頭,上前勸阻。
“好了媽,辰辰也沒什么大事,醫(yī)生說輸完液就能回家了?!?/p>
“還好幼兒園的柳老師隨身帶了過敏藥,救了辰辰一命?!?/p>
他轉(zhuǎn)過頭望向我,表情無奈。
“我早就跟你說過的,吃一點沒事有助于脫敏,可你管得太死,所以他才會一接觸點過敏原就反應(yīng)這么大的?!?/p>
看著他,我突然有些累了。
過敏死亡的例子不在少數(shù),可他們竟然還有這種愚昧的想法。
“那我們離婚吧,以后,你跟兒子,我都不管了。”
霍景淵聞言瞬間愣住了,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你說什么?”
“我說,我們離婚吧?!?/p>
我目光平靜,他卻是惱怒了。
“蘇予寧,你到底再鬧什么,不過說你兩句,你就要離婚嗎?”
“對,就因為這樣,你滿意了嗎?”
說完,我轉(zhuǎn)身離開。
卻沒想到,在樓梯轉(zhuǎn)角處碰到了滿臉得意的柳憐晴。
“嘖,看你這副狼狽的樣子,老公和兒子都不喜歡你,守著個空殼婚姻,真是可憐呢?!?/p>
“你還不知道吧,給辰辰吃見過是景淵的主意呢。他說你總小題大做,說辰辰哪有那么嬌貴,過敏又不會死人,吃一點堅果能怎么樣?!?/p>
她朝著我晃晃手中的堅果巧克力,嘲諷地笑笑。
“而辰辰呢,小孩子嘴饞,越不能吃的東西他越想吃?!?/p>
“說到底,還是你太死板,連孩子這點小愿望都滿足不了,不怪他寧可喊我小媽媽?!?/p>
其他的我都可以不在乎,可兒子是我最后的底線。
我揪住她的衣領(lǐng),壓抑著憤怒。
“你知不知道,嚴重過敏是會死人的!”
她不屑地白了我一眼。
“死就死唄,又不是我兒子......”
“景淵都同意我?guī)怨煽肆o辰辰,你著什么急?”
“我勸你識相點,趕緊滾,還能給自己留個體面?!?/p>
理智的弦瞬間繃斷,我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揚起巴掌就要扇她。
下一秒,我被人大力推倒在地上。
“蘇予寧,你有病吧!”
我掙扎著抬起頭,就看見霍景淵將柳憐晴摟在懷里哄著。
她靠著他的肩膀,淚眼婆娑。
“我不過是說了她幾句照顧孩子的方式不對,她就突然要對我動手......”
霍景淵擰著眉頭,滿臉厭惡。
“柳老師剛救了辰辰,她是兒子的救命恩人,你就這么對她?你有沒有心?”
心底一片悲涼,我慘笑出聲。
“霍景淵,你不覺得你說的話很可笑嗎?辰辰到底怎么過敏的,你敢跟我說實話嗎?!”
他神色微微一頓,抿了抿嘴唇,冷下了臉。
“不管怎么說,你都不該動手打人,道歉!”
硬生生將洶涌的眼淚逼回去,我看著他的眼眸,一字一頓。
“你做夢!”
丟下這句話,我轉(zhuǎn)身大步離開。
回家收拾好了要帶走的東西。
就在我準(zhǔn)備拿著行李箱下樓的時候,兒子的身影出現(xiàn)在臥室門口。
“媽媽......”
看著他小小身影,我猶豫片刻,還是蹲下來摸了摸他的腦袋。
“辰辰,如果我和你爸爸離婚了,你希望跟誰一起生活?”
兒子的眼眶瞬間紅了,他搖了搖頭,沉默了許久才說道。
“爸爸他只是一時沖動才推了媽媽的,媽媽原諒他好不好,我不要你們離婚......”
”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叫別人媽媽了。"
"媽媽,你別不要我?!?/p>
看著他,我突然笑了。
原來他也知道那是不對的。
我沒有回答,只是平靜的從包里拿出密封好的離婚協(xié)議,遞給他。
“晚一點幫媽媽把這個交給爸爸,好不好,你完成了,媽媽就不離開你。”
他神情一下子就開心起來,用力地點點頭。
我最后一次抱了抱他。
然后起身,不再留戀地離開了這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