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像一層銀紗，輕輕覆蓋在蘇璃十八歲生日那晚的老宅屋頂。她獨自坐在閣樓的窗邊，
手指撫過母親留下的檀木首飾盒，心跳莫名加速。這本該是個安靜的夜晚，
直到她無意間按到了盒底隱藏的機關。暗格彈開的瞬間，一面古樸的銅鏡映入眼簾。
鏡框雕刻著纏繞的藤蔓與陌生的符文，鏡面卻異常清晰，比普通玻璃還要明亮。
蘇璃好奇地拿起銅鏡，鏡中映出她清秀的臉龐和略顯凌亂的黑色長發(fā)。忽然，鏡面泛起漣漪，
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當波紋平息，鏡中的人依然長著她的臉，
卻有著一頭酒紅色卷發(fā)和挑釁的笑容。那雙眼睛閃著蘇璃從未有過的光芒——野性而自由。
“終于見面了，另一個我?！辩R中人開口說話，聲音透過鏡面?zhèn)鱽?，帶著奇妙的回響?/p>
蘇璃嚇得幾乎扔掉了鏡子，“你是誰？”“我是林夕，你不敢成為的那個人。”鏡中人輕笑，
“猜猜怎么著？我們要交換人生了?！睕]等蘇璃反應，一股強大的吸力從鏡中傳來。
天旋地轉中，她感覺自己被扯入一個漩渦，最后墜入無邊黑暗。醒來時，她已在鏡中世界。
——————林夕站在蘇璃臥室的全身鏡前，滿意地轉了個圈。蘇璃的身體很不錯，
苗條勻稱，雖然比起她原本的火辣身材還差那么點意思。她扯了扯身上的白色連衣裙，
做了個鬼臉?！肮怨耘籽b，真是夠了?！遍T外傳來溫和的敲門聲：“小璃，起床了嗎？
生日早餐準備好了哦。”林夕挑眉。有意思，原來那個蘇璃過著這種被人呵護的生活。
與她被扔在孤兒院自生自歷的十七年截然不同。她打開門，故作羞澀地低頭：“早上好，
爸爸?！碧K明遠慈愛地拍拍她的頭：“生日快樂，寶貝。吃完早飯，爸爸送你個禮物。
”林夕跟著下樓，打量著這個溫馨整潔的家。
照片墻上滿是蘇璃從小到大的照片——畢業(yè)典禮、舞蹈比賽、家庭旅行。完美得令人作嘔。
餐桌上擺著精致的早餐和一個小禮盒。林夕打開一看，是把車鑰匙。“知道你一直想要輛車，
以后上學就不用擠公交了?！碧K明遠笑著說。林夕吹了個口哨：“酷斃了！
”蘇明遠愣住了：“小璃？”“我是說……太感謝了，爸爸?！绷窒s緊換上乖巧的表情，
內心卻暗罵麻煩。裝乖乖女比想象中難多了?！R中世界，
蘇璃在一片混沌中醒來。她發(fā)現自己躺在破舊的床墊上，
四周是斑駁的墻壁和滿是涂鴉的天花板。空氣中彌漫著煙味和廉價香水的混合氣味。“林夕！
還不起床？都快中午了！”門外傳來粗啞的女聲，“今天再不交房租，就給我滾出去！
”蘇璃驚慌地坐起，走到裂了縫的鏡子前。鏡中映出的是林夕那張臉——妖嬈的紅發(fā)，
過于濃的眼妝，和一件露出鎖骨的吊帶衫。她顫抖著摸著自己的新面孔，幾乎要尖叫出聲。
門外又傳來催促的敲門聲。蘇璃匆忙套上件外套，打開門。房東太太雙手叉腰站在門口，
滿臉不耐煩?！板X呢？”蘇璃慌亂地翻找口袋，只找到幾張零錢和一張學生證。
上面寫著“林夕，西山高中三年級”。“我……我晚點給您，行嗎？”她怯生生地問。
房東太太嗤笑：“裝什么可憐？今晚之前拿不出錢，就帶著你的破爛滾蛋！
”說完扭著腰走了。蘇璃關上門，背靠著門板滑坐在地上。眼淚終于奪眶而出，
卻又要強忍著不敢放聲大哭。這不是她的人生，她必須回去。她想起那面銅鏡，
急忙在房間里翻找。終于在床底找到一個破舊的背包，銅鏡好好地躺在里面，
旁邊還有些化妝品和一個小錢包。她拿出銅鏡，呼喚著另一個自己：“林夕！你聽得見嗎？
換回來！我們必須換回來！”鏡面泛起微波，漸漸浮現出林夕的臉。
她正舒適地坐在蘇璃的臥室里，吃著水果沙拉?！安挪灰亍！绷窒β唤浶牡卣f，
“你那人生多舒服啊，讓我享受幾天嘛?！薄斑@是我的身體，我的人生！”蘇璃幾乎在哀求。
“而現在它是我的了?！绷窒β柤?，“建議你別浪費時間，趕緊去打工賺錢。哦對了，
提醒一下，‘我們’今晚之前要交房租，而‘我們’錢包里只有二十塊錢。
祝你好運~”鏡子恢復原狀，任憑蘇璃怎么呼喚都沒有反應了。絕望籠罩著她，
但求生本能迫使她站起來。她洗掉臉上夸張的妝容，扎起耀眼的紅發(fā)，換上最保守的衣服，
走出這個破舊的出租屋。西山高中與她就讀的南山高中截然不同。
這里的學生看起來更加粗野，墻上滿是涂鴉，走廊里彌漫著緊張的氣氛。
憑著記憶找到林夕的儲物柜，卻發(fā)現鎖被撬壞了。
里面只有幾本破舊課本和一張兼職傳單——“夜色酒吧，高薪招聘”。蘇璃猶豫再三，
還是撥通了電話。“我是林夕，需要一份工作?！薄窒﹂_著新車，
心情愉悅地駛向南山高中。她早就厭倦了在西山高中那種底層生活，每天為生存掙扎。
現在她是有車有房的富家女，得好好享受這一切。然而她很快發(fā)現，
蘇璃的生活并非全然完美。第一節(jié)課是數學，老師直接點名：“蘇璃，上來解這道題。
”林夕盯著黑板上密密麻麻的方程式，一頭霧水。在原來的世界，她高二就輟學了。
“需要提示嗎？”老師問?！安恍枰抑皇窃谙脒@么簡單的題有什么好做的。
”林夕嘴硬道，引來全班竊笑。課后，三個女生圍過來：“小璃，周末去逛街嗎？
你說要幫我們挑畢業(yè)舞會的裙子。”林夕挑眉：“行啊，我知道有家店不錯。
”她說了個高檔商場名字，女生們面面相覷?！澳堑胤胶苜F誒，”一個叫小雨的女生小聲說，
“你不是說我們預算有限嗎？”“偶爾奢侈一下嘛?！绷窒ε呐乃募纾?/p>
卻沒注意到對方瞬間僵硬的表情。午餐時，又一個挑戰(zhàn)。
一個清秀的男生端著餐盤過來：“小璃，一起吃飯嗎？討論一下文學社的專題。
”林夕嚼著食物，含糊道：“文學社？退了退了，沒意思。
”男生的表情從期待轉為震驚：“但這是我們一起創(chuàng)辦的社團啊?！薄叭丝偸菚兊穆?。
”林夕擺手，完全沒察覺自己正在摧毀蘇璃苦心經營的人際關系?！股瓢衫?，
蘇璃手忙腳亂地端著托盤。她從未踏足過這種場所，震耳的音樂和繚繞的煙霧讓她頭暈目眩。
“新來的？把酒送到三號桌?！本票Ｍ平o她一杯調酒。蘇璃小心翼翼地端著酒杯，
在人群中穿行。突然有人撞了她一下，酒灑了一半，正好濺在一個滿臂紋身的男人身上。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蘇璃連忙道歉，用紙巾擦拭。男人抓住她的手腕：“小妞，
你知道這襯衫多貴嗎？”蘇璃嚇得臉色發(fā)白：“我……我會賠給您……”“阿龍，
別為難新人。”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蘇璃轉頭，看見一個高挑的年輕人靠在吧臺邊。
他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眼神卻有著超乎年齡的沉穩(wěn)。
被叫做阿龍的男人立刻松開手：“驍哥，我不知道是您的人。”年輕人走過來，
遞給蘇璃一塊干凈毛巾：“我是這里的老板，秦驍。去換件衣服，然后到我辦公室一趟。
”蘇璃換好衣服后，忐忑地敲開老板辦公室的門。秦驍的辦公室出乎意料的整潔，
書架上排滿了書，最顯眼處擺著一面與她帶來的銅鏡極為相似的鏡子?！澳銓盼镉醒芯浚?/p>
”秦驍注意到她的目光。蘇璃慌忙搖頭：“只是覺得很好看。
”秦驍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你看起來不像會來這種地方打工的女孩。”“我需要錢。
”蘇璃老實回答，“很急需。”秦驍點點頭：“我可以預支你薪水，但條件是你得幫我個忙。
”他指向書架上的銅鏡，“我收集這類古物，聽說西山一帶有個老宅子，里面有些老物件。
你是本地人，幫我打聽打聽？”蘇璃心中一震，想起交換她們命運的那面銅鏡。
或許這是個線索?！昂茫掖饝??！薄苣?，林夕開著蘇璃的車，
載著三個女生前往高檔商場。她享受著她們羨慕的目光，隨手拿起一件標價四位數的裙子。
“試試這個，適合你。”她遞給小雨。小雨尷尬地搖頭：“太貴了，我買不起。
”“我送你唄。”林夕不當回事地說，開始享受這種揮金如土的感覺。
但當她拿出信用卡結賬時，收銀員卻面露難色：“小姐，這張卡被拒絕了?！绷窒Π櫭?，
又換了一張：“那用這個?！蓖瑯颖痪?。女生們面面相覷，氣氛變得尷尬。
最終她們借口有事，提前離開。林夕獨自留在商場，不甘心地打電話給銀行，
得到的答復是這些賬戶都已被凍結。回家后，她發(fā)現蘇明遠坐在客廳，面色嚴肅。
“解釋一下，小璃。”他面前攤著信用卡賬單，“一天之內刷了五萬？還有，
為什么退出文學社？對朋友態(tài)度惡劣？甚至數學考試交白卷？”林夕這才意識到，
蘇璃的人生并非無拘無束。每個選擇都有后果，每份自由都標著價格。“我需要和你談談，
爸爸?！彼噲D模仿蘇璃的語氣，“有些事情發(fā)生了變化......”就在這時，
她包里的手機震動。是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信息：“找到另一面鏡子了。想知道怎么回去嗎？
今晚八點，夜色酒吧見。——秦驍”林夕盯著信息，心跳加速。原來蘇璃那邊也沒閑著。
她回復：“怎么證明你不是在騙我？
”對方很快發(fā)來一張照片——正是那面將她們交換的銅鏡，旁邊還擺著蘇璃的學生證。
“八點見。別?；樱駝t你永遠困在這個人生里?！鼻仳敾貜汀Ａ窒Ψ畔率謾C，
看向仍在等待解釋的蘇明遠，忽然笑了?！皩Σ黄鸢职?，我最近壓力太大了。
”她換上蘇璃最經典的道歉表情，“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我會改正的?！毕确€(wěn)住眼前局面，
今晚再去會會這個秦驍。游戲變得越來越有趣了?！股瓢珊笈_，
蘇璃對著鏡子練習微笑。秦驍要求她今晚陪一個重要客戶聊天，套取關于老宅的信息。
“你看起來像要上刑場?！鼻仳斖蝗怀霈F在門口。
蘇璃跳起來：“我只是......不擅長這個?！薄奥犝f你最近變化很大，林夕。
”秦驍若有所思，“連口味都變了，突然只喝果汁了？”蘇璃心里一驚，
強裝鎮(zhèn)定：“想健康生活而已。”秦驍沒有深究，
只遞給她一個小型耳機：“我會教你該說什么。記住，
目標是從李先生那里問出老宅的具體位置和里面有什么。”晚上八點，
蘇璃坐在VIP包間里，面對著一個中年男人。通過秦驍的提示，
她逐漸引導話題轉向本地古宅?！罢f起來，李先生，我聽說西山有處老宅子，
里面有些老鏡子......”李先生頓時警覺：“誰告訴你的？”就在這時，
包間門被推開。林夕站在門口，穿著蘇璃最好的一條裙子，笑得明媚動人。“抱歉打擾了，
我是來找我失散多年的雙胞胎妹妹的。”她徑直走向蘇璃，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游戲結束了，跟我回家?！碧K璃目瞪口呆地看著另一個自己。李先生趁亂匆匆離開，
秦驍從暗處走出，攔在門口?！翱磥?，”秦驍看著一模一樣的兩個女孩，
嘴角揚起感興趣的微笑，“我找到了比老宅更有趣的東西?！辩R子兩端的命運在這一刻交匯，
而真正的游戲，剛剛開始。秦驍的辦公室門在身后合上，隔絕了酒吧的喧囂。
蘇璃和林夕并肩站著，像鏡中倒影突然闖入現實。秦驍踱步到辦公桌后，
手指輕輕劃過那面古銅鏡。“雙胞胎？”他挑眉，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移動，
“還是某種更不尋常的情況？”林夕搶先開口，聲音里帶著她特有的挑釁：“關你什么事？
我們只是長得像而已?！碧K璃卻突然伸手抓住林夕的手腕，聲音顫抖：“換回來，就現在。
爸爸發(fā)現不對勁了，我的生活被你搞得一團糟！”“你的生活？”林夕嗤笑，
“明明是你搶了我的身體！”秦驍突然拍手，打斷她們的爭執(zhí)：“精彩。所以不是雙胞胎，
是身體互換?！彼呦驎埽∠乱槐竞裰氐墓偶?，“我收集這些古鏡不是沒有原因的。
它們有著不同尋常的力量?！彼侥骋豁摚平o她們看。
書頁上畫著一面與那銅鏡極為相似的圖案，旁邊是密密麻麻的古文注釋。“鏡中雙生，
”秦驍翻譯著，“當兩面鏡子相遇，持有者可以看到自己的另一面，甚至與之交換。
但交換不是永久的，月圓之夜必須再次通過鏡子換回，否則將永遠困在對方的身體里。
”蘇璃臉色煞白：“下一次月圓是什么時候？”“三天后?！鼻仳敽仙蠒岸硪幻骁R子，
就在你們說的那處老宅里?！绷窒Ρ鹗直郏骸八裕课覀?yōu)槭裁匆嘈拍悖?/p>
”秦驍微微一笑，從抽屜里取出一個信封扔在桌上。蘇璃認出那是西山老宅的照片，
還有幾張泛黃的地契文件?！耙驗槔钕壬鷦偛磐嘎读俗銐虻男畔?。老宅即將被拆除，
里面的東西明天就會被清理?！鼻仳數难凵褡兊娩J利，“如果你們想換回來，
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薄诙烨宄浚苏驹谖魃嚼险?。
這座維多利亞風格的建筑已經荒廢多年，藤蔓爬滿斑駁的墻壁，窗戶如同失明的眼睛。
“所以計劃是什么？”林夕問，她已經換上了一身便于活動的運動裝，
與蘇璃那身乖乖女的打扮形成鮮明對比。秦驍檢查著背包里的工具：“我們從地下室進去。
李先生提到那里有個收藏室，應該就是我們要找的地方。
”蘇璃猶豫地看著腐朽的門廊：“這合法嗎？”“當然不合法，”林夕翻了個白眼，
“但你要的是你完美無缺的人生 back，不是嗎？”地下室的入口被木板封住，
但秦驍熟練地用撬棍打開了一個缺口。里面彌漫著霉味和塵土的氣息，
手電光照出一排排蒙塵的架子，上面堆滿了各種古物?！胺诸^找，”秦驍指示道，
“找任何像鏡子的東西?！碧K璃小心翼翼地在一堆舊家具中翻找，
忽然聽到角落里傳來細微的響動。她舉高手電筒，光照出一只黑貓的眼睛，正警惕地看著她。
貓的身后，一塊蒙塵的布蓋著某個立著的物體。她輕輕走過去，掀開布幔。
一面與她那面幾乎一模一樣的銅鏡映入眼簾，只是鏡框上的藤蔓雕刻方向相反?！拔艺业搅?！
”她喊道。就在這時，地下室門口傳來聲響?！坝腥藖砹?，”秦驍壓低聲音，“可能是保安。
”林夕突然抓起鏡子：“從后門走，快！”三人匆忙逃離，身后傳來保安的呼喊聲。
他們一路狂奔，直到躲進一片小樹林才停下來喘氣。“拿到了，”林夕舉起銅鏡，得意地笑，
“現在我們可以換回來了?！鼻仳攨s搖頭：“不是這里。月圓之夜，
在鏡子的力量最強的地方才行。我知道一個地方?！薄斖?，
秦驍帶她們來到城市邊緣一棟廢棄的劇院。月光透過破碎的穹頂灑在舞臺上，
形成一道銀白的光柱?！斑@里曾經是維多利亞時期的魔術劇場，”秦驍解釋，
“據說這里的能量場能增強鏡子的力量?！彼麑擅驺~鏡相對放置在月光下，
鏡面突然泛起微光，仿佛活了過來?！罢镜街虚g去，”他指示道，“月圓之時即將到來。
”蘇璃和林夕對視一眼，慢慢走到兩面鏡子之間。突然，鏡中射出兩道光芒，將她們籠罩。
蘇璃感到那種熟悉的拉扯感，天旋地轉......當她再次睜開眼，
發(fā)現自己站在舞臺的另一側，低頭看到了自己熟悉的雙手和衣著。她回到了自己的身體里！
“成功了！”她幾乎喜極而泣。但林夕的表情卻變得異常奇怪。她看著自己的手，
突然大笑起來：“你以為我會這么輕易放棄那種生活嗎？”秦驍突然鼓掌：“精彩的表現，
林夕小姐。或者說，我該叫你——鏡靈？”林夕的身體突然變得半透明，
她的笑容變得詭異：“你什么時候發(fā)現的？”“從你太過完美地模仿蘇璃開始，
”秦驍平靜地說，“真正的林夕在西山高中臭名昭著，怎么可能那么快適應南山高中的生活？
更何況，我查過了，真正的林夕三年前就死了?！碧K璃倒吸一口冷氣：“什么？
”‘林夕’的形象開始變化，
變成一個光影組成的實體：“那個女孩的尸體在老宅地下室被發(fā)現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