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滿是被心口的鈍痛驚醒的。
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的睡衣,她猛地坐起身,胸腔里的心臟像要撞碎肋骨,咚咚狂跳。眼前是熟悉的粉色碎花墻紙,墻上貼著張泛黃的日歷,紅筆圈著的“6月1日”旁邊,用歪歪扭扭的字跡寫著:“距高考還有5天”。
她愣住了。
這不是她住了十八年的老房子嗎?書桌上還堆著沒做完的數(shù)學模擬卷,筆袋里那支快沒水的黑色中性筆,是她高三用了半年的舊款。甚至窗臺上那盆快枯死的多肉,都是前世她高考結(jié)束后忘了澆水,最后徹底蔫掉的那盆。
“做夢?”她抬手掐了把胳膊,清晰的痛感順著神經(jīng)竄上來——不是夢。
記憶像被捅破的污水袋,瞬間涌滿腦子。前世的6月1日,她還在為最后五天的沖刺焦慮,每天刷題到凌晨兩點;后來高考失利,只夠上本地一所三流大專,畢業(yè)后托關(guān)系進了家小廣告公司,遇到了周墨。
周墨那時是部門主管,總笑著叫她“小滿”,說她靈氣,肯教她做方案,帶她見客戶。她傻得像塊沒開竅的木頭,把他當恩人,掏心掏肺地跟著干,連自己熬夜熬出來的爆款策劃案,都署了他的名字交上去。
直到公司準備提拔副總監(jiān),她才撞見周墨在老板辦公室說她壞話:“林小滿那方案?其實是我提點她做的,小姑娘經(jīng)驗淺,撐不起副總監(jiān)的位置?!焙髞硭掷锏目蛻舯凰麚尮?,項目被他攪黃,最后公司裁員,第一個被踢走的就是她。
她去找周墨理論,他靠在辦公桌邊笑,眼里哪還有半分溫和:“怪誰?怪你自己蠢,分不清誰是真幫你?!蹦翘焖Щ曷淦堑刈咴诮稚?,暴雨里被一輛闖紅燈的貨車撞得騰空而起——最后留在意識里的,就是周墨那句冰冷的“蠢”。
“呼……”林小滿深吸口氣,指尖掐進掌心,留下幾道紅痕。原來她不是死了,是回來了。回到了所有悲劇開始之前,回到了她還有機會改寫一切的時候。
她掀開被子下床,赤腳踩在微涼的地板上,走到書桌前翻開那本數(shù)學卷。上面的最后一道大題,她記得答案——前世這題難倒了不少人,她后來在復讀班的資料里見過詳解。
心臟慢慢平復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滾燙的沖動。高考、大專、周墨、被毀掉的工作……這一世,她絕不會再走老路。
正攥著筆桿走神,手腕不小心蹭到了床頭柜。一串冰涼的觸感貼上皮膚,是她戴了十幾年的玉佩。那是養(yǎng)父母在孤兒院接她時,襁褓里帶的東西,青綠色的玉牌,雕著簡單的云紋,邊緣都被磨得光滑了。
她下意識捏起玉佩,指尖剛觸到玉面,突然一陣刺目的白光從玉佩里炸開!
林小滿瞇起眼,腦子里像被塞進了段模糊的影像:昏暗的律師事務(wù)所里,一個穿西裝的中年男人正低頭簽字,桌上攤著份文件,頂端的黑體字刺得她眼睛發(fā)疼——“林氏集團遺產(chǎn)繼承協(xié)議”。男人抬起頭時,她只看清他眼角有道淺疤,正對著律師沉聲說:“找到小姐之前,這些都先凍結(jié)……”
影像像斷了線的電影,瞬間消失了。
林小滿僵在原地,手里的玉佩還帶著點余溫。林氏集團?她怎么會有這個畫面?那男人是誰?遺產(chǎn)繼承協(xié)議又是什么?
她猛地想起養(yǎng)父母的話。小時候她問起親生父母,他們總含糊其辭,說撿到她時只有這枚玉佩,其他什么都沒有。那時她沒多想,可剛才那段影像……難道她的身世,根本不是“孤兒”那么簡單?
“嗡嗡——”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打斷了她的思緒。屏幕亮起,彈出條微信消息,發(fā)信人的備注是“周墨”。
她瞳孔驟縮。
消息內(nèi)容很簡單,是周墨發(fā)來的:“小滿,聽說你最近復習壓力大?我媽煮了銀耳湯,我給你帶了點,等下在學校門口等你呀?!?/p>
和前世一模一樣。前世的今天,周墨就是這樣“好心”送湯,實則是來打探她的復習進度,還假惺惺地說“要是考砸了也沒關(guān)系,以后我?guī)湍恪薄F(xiàn)在想來,那時候他大概就摸清了她成績一般,早把她歸成了“可以利用”的類型。
林小滿盯著屏幕上“周墨”兩個字,指尖冰涼。
前世她感激涕零地去了學校門口,接過湯時還紅了眼眶。
但這一次……
她慢慢勾起嘴角,眼里卻沒半點笑意。手指懸在屏幕上方,沒回消息,反而先點開了瀏覽器,輸入了三個字:
林氏集團。
她倒要看看,這玉佩里藏的秘密,和那個毀了她一生的人,到底能讓她挖出多少東西。而窗外的天剛蒙蒙亮,高考的倒計時牌安靜地立在墻上,像在無聲地宣告:她的新生,從這個清晨,正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