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毒酒,了卻了我林舒微這荒唐的一生。我穿著染血的戰(zhàn)甲,跪在冰冷的金殿上,
看著高坐龍椅的未婚夫——太子蕭澈。他身側(cè),依偎著我那被譽為“大燕第一巾幗”的表姐,
永安縣主江如月。她穿著我最愛的那件云錦宮裝,臉上掛著悲憫的笑,
眼中卻是淬了毒的得意。他們說我通敵叛國,可那封所謂的密信,
上面的字跡分明模仿自我父親!他們說我冒領(lǐng)軍功,可北境的三年血戰(zhàn),
每一道傷疤都刻在我的骨血里。而江如月,她只是在我凱旋后,
為太子獻上了一幅她親手繪制的《北境平亂圖》,便奪走了我的一切。毒酒穿腸,
我死死地盯著她,她用只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表妹,你的赫赫戰(zhàn)功,
配上我的傾城容貌和縣主身份,才是完美。下輩子,別這么蠢了?!绷一鹱菩?,
我不甘地閉上了眼。若有來生,我定要將你們這雙狗男女,親手拉入地獄!
1“啾啾——”清脆的鳥鳴聲鉆入耳朵,是我養(yǎng)的那只叫“追風(fēng)”的雪羽雀。不對,
追風(fēng)在我被賜死的前一天,就被江如月借口“叫聲擾人”,親手摔死在了籠子里。
我猛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不是陰冷的天牢,而是我閨房里熟悉的流蘇帳幔。
陽光透過窗欞灑進來,暖洋洋的。我僵硬地抬起手,白皙,纖細,
沒有一絲常年握槍留下的厚繭,更沒有那道貫穿手背的猙獰傷疤。那道疤,
是三年前在北境為了救蕭澈,被敵軍將領(lǐng)的長矛劃破的。我連滾帶爬地沖到菱花鏡前,
鏡中的少女不過十六歲模樣,眉眼張揚,英氣逼人,臉上還帶著一絲未脫的嬰兒肥。
這是……三年前的我!丫鬟春桃推門進來,見我赤著腳站在地上,嚇了一跳:“小姐,
您怎么起來了?昨夜受了風(fēng)寒,大夫說要好生將養(yǎng)著呢?!蔽夷X中轟然一響。我想起來了。
三年前的這一天,我因為前夜練武著了涼,染了風(fēng)寒。也正是因為這場病,
我錯過了皇家秋獵。也正是那場秋獵,江如月“舍身”從一頭失控的黑熊爪下救了圣駕,
從此名動京城,被皇上盛贊為“女中豪杰”,為她日后竊取我的軍功鋪平了第一塊墊腳石。
“春桃,今天是什么日子?”我聲音嘶啞,卻帶著壓抑不住的顫抖?!盎匦〗?,是九月初六,
今日皇家秋獵,馬車都在府外候著了。不過您病著,將軍特意為您向陛下告了假。
”九月初六!就是今天!我死死攥住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老天有眼,
竟然讓我回到了這一切悲劇的開端!前世,我病得昏昏沉沉,只聽聞江如月如何英勇。
后來我才知道,那頭黑熊根本就是她買通了獸苑的管事,故意放出來的!
那熊從小被喂食特制的藥物,看似兇猛,實則外強中干,根本傷不了人。
她用這樣一場自導(dǎo)自演的戲碼,騙了所有人!這一世,我絕不會再讓她如愿!“春桃,更衣!
”我眼中燃起熊熊烈火,“把我的騎裝和‘驚鴻’弓拿來,今天這場秋獵,我非去不可!
”春桃愣住了:“可是小姐,您的身子……”“我沒事?!蔽掖驍嗨?,語氣不容置喙,
“一場小小的風(fēng)寒,還攔不住我林舒微?!本驮谶@時,
門外傳來一個溫柔如黃鶯般的聲音:“表妹這是要去哪兒???身子不好,可不能任性呢。
”門簾被掀開,江如月一襲淡紫色羅裙,裊裊娜娜地走了進來。她還是那副悲天憫人的模樣,
仿佛一朵不染塵埃的白蓮花??粗@張我恨入骨髓的臉,
我?guī)缀跻刂撇蛔“蜗骂^上的簪子刺穿她虛偽的喉嚨。但我忍住了。復(fù)仇,
要用最精妙的刀法,一刀一刀,凌遲處死,才最痛快。我揚起一抹燦爛的笑,迎了上去,
親熱地挽住她的胳膊:“表姐,你來啦。我正要去參加秋獵呢,我們正好同去。
”江如月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但很快被關(guān)切掩蓋:“胡鬧!你病成這樣,
萬一在獵場出了事可怎么好?聽表姐的話,好好休息,獵場有什么好玩的,下次再去。
”她越是阻攔,就越證明她心中有鬼。我就是要去,不僅要去,我還要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
親手撕開她這張美人皮!2“表姐,你太小看我了?!蔽夜首魈煺娴卣A苏Q郏?/p>
笑容里帶著一絲少女的嬌憨,“我可是鎮(zhèn)國大將軍的女兒,這點小風(fēng)寒算什么?再說了,
我聽說這次秋獵的彩頭是西域進貢的‘雪頂含珠’弓,我眼饞好久了,怎么能錯過?
”我特意加重了“鎮(zhèn)國大將軍的女兒”這幾個字。前世的我,總覺得這個身份是一種束縛,
不愿被人提及,一心想靠自己的實力證明自己。可笑的是,
江如月卻處心積慮地想利用我家的權(quán)勢。這一世,我偏要將這個身份擺在明面上。
江如月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她最恨的,就是我這個身份。她父親只是個閑散文官,
若不是她母親是我爹的遠房表妹,她連進將軍府的資格都沒有?!翱墒恰彼€想再勸。
我卻不給她機會,拉著她就往外走,嘴里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哎呀表姐,你就別勸啦。
我爹也真是的,一點小病就大驚小怪。我們快走吧,去晚了,太子殿下該等急了。
”提到“太子殿下”四個字時,我清晰地感覺到江如月的手臂瞬間繃緊。這就對了。
前世的我,滿心滿眼都是蕭澈,愛得卑微又愚蠢。而江如月,早就覬覦太子妃之位,
卻在我面前裝作毫不在意,甚至還時常幫我出謀劃策,現(xiàn)在想來,她出的那些主意,
全都是讓我離蕭澈越來越遠。她今天這場“勇救圣駕”的大戲,最重要的觀眾,就是蕭澈。
我怎么能讓她稱心如意?“說到太子殿下,我昨晚做了個好奇怪的夢?!蔽乙贿呑?,
一邊狀似無意地開口。江如月的腳步慢了下來,果然來了興趣:“什么夢?”“我夢見啊,
在圍場的西邊那片白樺林里,突然沖出來一頭好大的黑熊,把所有人都嚇壞了。
”我清晰地看到,江如月的瞳孔猛地一縮,臉上血色褪盡。我心中冷笑,
繼續(xù)用天真的語氣說:“然后表姐你就像天仙下凡一樣,拿著一把小小的匕首就沖了上去,
大喊著‘保護陛下’,可英勇了!你說好不好笑?表姐你連殺雞都怕,怎么可能去斗黑熊呢?
”我的話像一根針,精準(zhǔn)地刺進了她的心臟。她勉強扯出一絲笑容,
聲音干澀:“是……是挺好笑的。一個夢而已,表妹別當(dāng)真?!薄拔耶?dāng)然不當(dāng)真啦。
”我笑得眉眼彎彎,湊到她耳邊,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聲說,“畢竟,
那片白樺林地勢偏僻,除了巡邏的禁軍,誰會往那邊去呢?要安排一出戲,
那里倒真是個好地方?!苯缭碌纳眢w徹底僵住了。她驚恐地看著我,
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她不明白,我怎么會知道得這么清楚。我就是要讓她慌,讓她亂。
一個精心策劃的陰謀,如果在實施前就被窺破了一角,實施者必然會心虛手軟,漏洞百出。
我拍了拍她冰涼的手背,笑容無辜又殘忍:“表姐,你怎么了?臉都白了,
該不會是也著涼了吧?快走吧,再晚就真的來不及了?!蔽依瑤缀跏峭现狭笋R車。
一路上,江如月都魂不守舍,幾次欲言又止。我知道,她在權(quán)衡。是取消計劃,
還是冒險繼續(xù)。取消?她絕不甘心。為了今天,她準(zhǔn)備了太久。繼續(xù)?
她又怕我真的知道了什么,會當(dāng)場拆穿她。這種坐立難安的煎熬,正是我想看到的。江如月,
好戲,才剛剛開始呢。3到了皇家圍場,遠遠就看見明黃色的華蓋下,
一眾皇親國戚已經(jīng)齊聚。太子蕭澈一身玄色勁裝,身姿挺拔,正與幾位王爺談笑風(fēng)生。
他看到我們的馬車,目光第一時間落在了我身上,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隨即又恢復(fù)了慣常的溫和。前世,我看到他這副模樣,只會覺得心跳如鼓??涩F(xiàn)在,
我只覺得無比諷刺。就是這雙看似溫潤的眼睛,曾冷漠地看著我飲下毒酒。我率先跳下馬車,
對他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了個禮:“見過太子殿下。”聲音不卑不亢,沒有了以往的親昵和熱切。
蕭澈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適應(yīng)我的疏離。他走上前,習(xí)慣性地想來扶我:“舒微,
你不是病了嗎?怎么也來了?”我退后半步,避開了他的手,淡淡一笑:“勞殿下掛心,
已經(jīng)好多了。秋獵是大事,不敢耽擱?!笔挸旱氖纸┰诎肟?,臉色有些尷尬。
跟在我身后的江如月適時地走上前來,柔柔地行了一禮:“如月見過太子殿下。表妹性子急,
非要來,我怎么勸也勸不住?!彼詢烧Z,就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懂事體貼的姐姐形象,
順便還點了我一句“任性”。蕭澈果然順著她的話,轉(zhuǎn)頭對我溫聲責(zé)備道:“胡鬧。
身體要緊?!比羰菑那?,我定會委屈地與他爭辯。但現(xiàn)在,我只是微微一笑,不再言語。
我的沉默,反而讓蕭澈和江如月都有些措手不及。他們習(xí)慣了我像一團火一樣熱烈,
卻沒見過我像一塊冰一樣冷硬。我懶得理會他們之間暗藏的眉眼官司,
徑直走到父親林威身邊。父親看到我,濃眉一皺:“胡鬧!病沒好透,跑來做什么!”“爹,
女兒沒事?!蔽已鲱^看著父親。他兩鬢已有風(fēng)霜,卻依舊如山一般可靠。前世我死后,
林家被污蔑謀反,滿門抄斬。這一世,我不僅要報自己的仇,更要守護好我的家人。
“女兒想為父親贏回那把‘雪頂含珠’?!蔽覊旱吐曇?,眼中閃著堅定的光。父親一怔,
隨即哈哈大笑起來,拍了拍我的肩膀:“好!不愧是我林威的女兒!去吧,讓他們看看,
我林家的槍法,天下無雙!”有了父親的支持,我心中大定。我牽過我的愛馬“踏雪”,
翻身而上,動作行云流水。一身火紅的騎裝在秋日下,像一團燃燒的火焰。
我感覺到了數(shù)道目光落在我身上。有蕭澈的探究,有江如月的嫉恨,
還有其他世家子弟的驚艷。我毫不在意。隨著皇上一聲令下,圍獵正式開始。
眾人如潮水般涌入林中。江如月騎著一匹溫順的白馬,慢悠悠地跟在蕭澈身邊,
不時柔聲說笑,一副嬌弱閨秀的模樣。我沒有理會他們,而是策馬揚鞭,
朝著記憶中西邊那片白樺林疾馳而去。江如月,你不是要演戲嗎?
那我便給你搭個更大的臺子,讓你演個盡興。只是這出戲的主角,該換人了。
4白樺林在圍場的西北角,地勢復(fù)雜,林木茂密,尋常貴女絕不會來這種地方。我勒住韁繩,
在一處高坡上停下,這里視野開闊,正好能將山下那片空地盡收眼底。我知道,
江如月安排的“舞臺”就在那里。果然,沒過多久,我就看到江如月和她那個心腹丫鬟,
鬼鬼祟祟地脫離了大部隊,朝著這邊過來。她們身后不遠處,不緊不慢地跟著皇上的隊伍,
蕭澈也在其中。一切都和前世一模一樣。江如月在一塊大石后停下,對丫鬟低聲吩咐了幾句。
那丫鬟點點頭,從懷里取出一個小小的竹哨,放在唇邊。尖銳的哨聲響起,但聲音極輕,
在喧囂嘈雜的獵場里幾乎微不可聞。這是她和那個被買通的獸苑管事的暗號。
我冷冷地勾起唇角。來了。很快,林中傳來一陣騷動,伴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熊吼,
一頭巨大的黑熊從密林中沖了出來,直奔皇上的方向而去。禁軍們立刻騷動起來,
紛紛拔刀護駕?!白o駕!護駕!”場面瞬間亂作一團?;噬虾蛶孜诲鷭鍑樀妹鏌o人色,
蕭澈雖然拔了劍,但面對如此龐然大物,也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就在這時,
一道紫色的身影從大石后“勇敢”地沖了出來,正是江如月!她手中握著一把精致的匕首,
臉上滿是“決絕”和“忠勇”,高聲喊道:“陛下莫慌!臣女女來護駕!”演得真好,
若不是我知曉內(nèi)情,恐怕也要為她的“奮不顧身”而動容了。黑熊似乎被她激怒,
咆哮著向她撲去。周圍響起一片驚呼聲。蕭澈更是目眥欲裂,大喊:“如月,快退下!
”江如月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她要讓所有人都看到,是她,在最危急的關(guān)頭,不顧個人安危,
挺身而出。她算準(zhǔn)了這頭熊只是看著嚇人,也算準(zhǔn)了禁軍會在最后一刻趕到,將熊制服。
屆時,她只需受點皮外傷,就能收獲無上的美名和所有人的感激。算盤打得真精。可惜,
她算漏了一個我。就在黑熊的巨掌即將揮到江如月面前,而她也準(zhǔn)備好發(fā)出一聲驚叫,
柔弱地倒下時——“咻!”一支羽箭帶著破空的厲嘯,從我所在的高坡上疾射而下!
它沒有射向黑熊的要害,而是精準(zhǔn)地射中了黑熊腳前半寸的地面!箭矢入土半尺,
尾羽嗡嗡作響,強大的力道激起一片塵土。那頭看似狂暴的黑熊,在看到這支箭的瞬間,
竟然像見了鬼一樣,龐大的身軀猛地一僵,然后發(fā)出一聲哀鳴,竟是夾著尾巴,
連滾帶爬地轉(zhuǎn)身逃回了林子里!整個場面,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人都驚呆了。
準(zhǔn)備上演美人救駕的江如月,舉著匕首,僵在原地,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從驚恐到錯愕,
再到極致的難堪。所有人的目光,都順著那支箭飛來的方向,齊刷刷地望向了我所在的高坡。
我端坐在馬背上,手中還握著我的“驚鴻”弓,火紅的衣袂在風(fēng)中獵獵作響。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緩緩收弓,
聲音清晰地傳遍整個山谷:“區(qū)區(qū)一頭被拔了牙的圈養(yǎng)畜生,也敢在圣駕面前放肆?
”一句話,石破天驚!5“圈養(yǎng)畜生”四個字,像一塊巨石砸入平靜的湖面,激起千層浪。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質(zhì)疑皇家圍場的獵物,這可是大不敬之罪!
江如月慘白的臉?biāo)查g漲得通紅,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尖聲反駁:“表妹!你胡說什么!
我親眼所見這黑熊兇性大發(fā),你……你怎能為了搶功,如此信口雌黃!”她惡人先告狀,
倒打一耙,想將“爭風(fēng)吃醋”的罪名扣在我頭上。蕭澈的眉頭也緊緊皺起,
看向我的眼神帶著明顯的不悅和失望:“舒微,不得無禮!如月舍身護駕,
你不幫忙也就罷了,怎能在此說風(fēng)涼話!”又是這樣。前世,無論江如月做什么,
他都無條件地相信。而我,連呼吸都是錯的。我心中一片冰冷,面上卻不見絲毫慌亂。
我翻身下馬,走到那支仍舊插在地上的箭矢旁,朗聲道:“殿下息怒。舒微并非無禮,
只是不愿圣上被奸人蒙蔽。”我彎腰拔出羽箭,走到驚魂未定的皇上御前,單膝跪地,
將箭高高舉起:“請陛下明察。此箭,臣女女并未淬毒,也未射向黑熊要害,只憑箭風(fēng),
便能讓這所謂的‘猛獸’聞風(fēng)喪膽,落荒而逃。敢問諸位,哪家山林里的猛獸,
是這般膽小如鼠的?”我的聲音清亮,擲地有聲,每一個字都敲在眾人心上。大家都是行家,
立刻反應(yīng)了過來。沒錯,真正的野獸被激怒,只會更加狂暴,不死不休。
哪有被一支射偏的箭嚇破膽的道理?皇上的臉色沉了下來。他不是昏君,相反,他生性多疑。
被人當(dāng)猴耍,是他最不能容忍的事情。“林將軍,”皇上看向我父親,“你怎么看?
”父親上前一步,聲如洪鐘:“回陛下,小女自幼隨臣女出入軍營,于馴獸一道也頗有涉獵。
依臣女之見,此熊膘肥體壯,毛色光亮,眼神卻毫無野性,
倒像是……在獸苑里被人好吃好喝供養(yǎng)慣了的?!备概畟z一唱一和,
直接將江如月那點小把戲戳得千瘡百孔。江如月渾身發(fā)抖,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盯著她,緩緩開口:“表姐,你剛才說,你是為了護駕?可真巧,
這黑熊不偏不倚,正好沖向圣駕。而你,又不偏不倚,正好埋伏在旁邊的巨石之后。這一切,
未免也太巧合了些?!薄拔摇覜]有!”江如月終于崩潰了,淚水奪眶而出,
“我只是恰好在那里……我……”“夠了!”皇上厲聲打斷她,臉色鐵青,“來人!
把獸苑的總管給朕傳來!還有,去把那頭熊,給朕活捉回來!”帝王一怒,風(fēng)云變色。
我知道,江如月完了。她精心編織的、用以平步青云的第一張大網(wǎng),被我輕而易舉地撕碎了。
6獸苑總管很快被兩個禁軍押了過來,他一看到這陣仗,腿肚子都開始打顫,
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芭拧艆⒁姳菹?!”皇上眼神如刀,
冷冷地盯著他:“朕問你,今日圍場中的這頭黑熊,是怎么回事?”那總管汗如雨下,
磕頭如搗蒜:“回……回陛下,這……這是從北山新捕的黑熊,性子野,
奴才們已經(jīng)盡力馴服了……”“還在狡辯!”我父親怒喝一聲,“北山的熊,爪有利刃,
齒可碎石。你敢不敢讓大家看看,那頭熊的牙和爪子,是不是早就被銼平了!
”總管的身子篩糠似的抖了起來。就在這時,去捉熊的禁軍回來了,
身后還用鐵鏈拖著那頭已經(jīng)嚇破了膽的黑熊。眾人圍上去一看,果然!那熊的爪子圓潤光滑,
張開的嘴里,幾顆最鋒利的犬齒,竟是齊根斷裂,只留下幾個黑洞。這哪里是什么猛獸,
分明就是一頭被拔了牙的老虎,中看不中用!“好!好得很!”皇上怒極反笑,
一腳踹翻了身邊的案幾,“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玩這種欺君罔上的把戲!你好大的膽子!
”獸苑總管嚇得魂飛魄散,再也不敢隱瞞,竹筒倒豆子般全招了?!氨菹吗埫?!陛下饒命?。?/p>
是……是永安縣主身邊的侍女碧兒,她……她給了奴才五百兩銀子,
讓奴才找一頭看著唬人、實則溫順的熊,再喂下特制的藥,讓它看起來狂躁。
她說……她說縣主是為了在陛下面前博個好名聲,絕無他意??!”所有人的目光,
瞬間都聚焦在了江如月的身上。江如月如遭雷擊,整個人都癱軟在地,
嘴里喃喃著:“不……不是我……我沒有……”她的丫鬟碧兒更是嚇得直接暈了過去。
我冷眼看著這一切,心中沒有絲毫波瀾。這就是她上一世賴以成名的“功績”,
如今卻成了她洗刷不掉的污點。我看向蕭澈,他的臉色極為難看,
震驚、憤怒、還有一絲被欺騙的羞惱,交織在他英俊的臉上。他看著江如月的眼神,
再也沒有了之前的欣賞和憐惜,只剩下冰冷的審視。他一步步走到江如月面前,
聲音里壓抑著怒火:“他說的是真的嗎?”江如月淚眼婆娑地抬起頭,抓住他的衣角,
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殿下,你信我,我沒有……是林舒微!一定是她嫉妒我,
故意陷害我!是她收買了那個奴才!”死到臨頭,還想反咬我一口。真是可悲又可笑。
不等蕭澈開口,我便上前一步,從懷中掏出一物,扔在了地上。那是一枚小巧的羊脂玉佩,
上面刻著一個“月”字?!斑@是我方才在那總管身上發(fā)現(xiàn)的?!蔽业卣f道,“這玉佩,
我記得沒錯的話,是上個月皇后娘娘賞賜給表姐的吧?”7那枚玉佩,靜靜地躺在塵土里,
溫潤的光澤仿佛在無聲地嘲笑著江如月的垂死掙扎。這玉佩我記得。前世,
她在我面前炫耀了許久,說是太子殿下私下贈予她的,后來我才知道,根本就是皇后賞的。
她拿這個來收買人心,倒真是物盡其用。江如月看到玉佩,最后一絲血色也從臉上褪去。
她知道,一切都完了。人證物證俱在,她再也無法狡辯?!拔摇摇彼龔堉?,
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最后只能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哭喊,整個人像一灘爛泥一樣癱在地上。
那副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模樣,若是放在平時,或許還能博得幾分同情??涩F(xiàn)在,
在欺君大罪面前,只會讓人覺得無比虛偽和惡心。蕭澈看著她,眼中最后一點溫度也消失了。
他猛地甩開她的手,后退一步,仿佛沾了什么臟東西?!敖缭?,你太讓本宮失望了。
”這冰冷的一句話,比任何酷刑都更能刺痛江如月的心。她最在意的,就是蕭澈的看法。
她做這一切,就是為了能配得上他,能成為他的太子妃??涩F(xiàn)在,
她親手打碎了自己在他心中的所有美好形象?;噬系哪托囊呀?jīng)耗盡,
他看著狼狽不堪的江如月,厭惡地皺了皺眉:“永安縣主江如月,品行不端,心術(shù)不正,
欺君罔上,罪不容?。〖纯唐?,奪去其‘永安’封號,貶為庶人!念其乃林將軍外甥女,
免去死罪,逐出京城,永世不得回京!”逐出京城,永世不得回京!這個懲罰,
比殺了她還讓她難受。這意味著,她徹底與京城的榮華富貴、與她夢寐以求的太子妃之位,
無緣了。江如月聽到判決,兩眼一翻,徹底暈了過去。自有宮人上前來,像拖一條死狗一樣,
將她和她的丫鬟都拖了下去。一場鬧劇,就此收場。圍場的空氣仿佛都清新了不少。
皇上的目光轉(zhuǎn)向我,怒氣已經(jīng)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復(fù)雜的審視和贊許?!傲质嫖ⅲ?/p>
你很好。”他緩緩開口,“你心細如發(fā),膽識過人,不愧是林威的女兒。今日若非你,
朕險些被小人蒙騙。”我垂首道:“臣女女不敢居功。識破奸計,是臣女女分內(nèi)之事。
”“有功便要賞?!被噬闲α?,“今日秋獵的彩頭‘雪頂含珠’,便賜予你了。朕希望你,
日后能用此弓,為我大燕,再立新功!”“臣女女,謝陛下隆恩!
”我雙手接過內(nèi)侍呈上的寶弓。弓身由千年寒鐵混著西域奇木打造,入手冰涼,
卻仿佛有生命一般。我贏了。贏回了本該屬于我的榮耀,也徹底踩碎了江如月的第一步。
我抬起頭,目光越過眾人,與蕭澈的視線在空中相撞。他的眼神,復(fù)雜到了極點。有震驚,
有懊悔,有探究,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情愫。他大概從未想過,那個只會跟在他身后,
滿心滿眼都是他的林舒微,會有這樣冷靜果決、光芒萬丈的一面??上В砹?。
我對他微微頷首,算是行禮,隨即收回目光,再也沒有看他一眼。蕭澈,我們之間,
也才剛剛開始。8秋獵結(jié)束,我們返回將軍府。父親一路上都抑制不住笑意,回到府中,
更是拍著我的肩膀大贊:“好樣的!舒微,你今天給爹長臉了!”母親也拉著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