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楚昭。大晟王朝,女尊天下。男人是妾,女子掌權??晌覐牟恍琶?。先帝駕崩,
太后垂簾。皇后沈璃執(zhí)鳳印,血洗三族如撣灰。她說:“臟水潑我,我就燒了這廟堂。
”我曾是宗室孤女,被人踩進泥里。餓到啃墻皮,冷到抱尸取暖?;钕聛?,
全靠一口恨氣撐著。如今我站起來了。手握刀,心藏火。不靠情,不靠義,只信自己。
可她沈璃,瘋得徹底。笑里帶血,溫柔藏刀。護短到極點,為姐妹屠城也不眨眼。
我們像兩頭野獸。撕咬著長大,又在火中相擁。愛?恨?分不清了。這江山是棋局。
我們都是——不肯認輸?shù)膱?zhí)棋人。1北風卷著雪,砸在刑場上像刀子刮骨。
青石板上血還沒凍住,三族人頭滾了一地。我跪在欄外,膝蓋壓著積雪,冷得像是要裂開。
可我不抖。從七歲那年被宮奴咬破耳朵、沒人管沒人問開始,我就再沒抖過。
沈璃站在血雪之間。她穿著玄底金紋的鳳袍,赤足踩在白毯上,足踝銀鈴輕響,聲如碎玉。
雪落在她肩頭,不沾,仿佛連天都不敢壓她。她是大晟的皇后,朝野稱她“瘋后”。
因為她笑的時候像春水,殺人的時候卻連眼都不眨。剛才她還在問我:“怕嗎?”我抬頭,
看著她那張美得不像真人的臉,說:“不怕。我只想坐你那個位置?!痹捯怀隹?,風都停了。
她笑了,笑得像要開花。然后揮手:“打入冷宮,永不得出?!笔匦l(wèi)拖我走的時候,
我沒掙扎。我知道,從這一刻起,我不是誰的棄子了。我是獵手。---冷宮在宮城最北角,
三間漏屋,墻裂得能鉆進老鼠。子時鎖門,天亮前若沒回來,按律處死。我被扔進來時,
天快黑了。屋子里沒燈,沒火,只有雪光從破窗照進來,映出地上一具尸體。
是先帝的貼身太監(jiān),老趙。他仰面躺在地上,脖子上有勒痕,指甲發(fā)黑,嘴里泛著綠沫。
這不像是病死的,是被人用藥悶死后再勒緊滅口。我蹲下身,用碎布裹住口鼻。
屋里已經(jīng)有毒氣,吸多了會昏。我不能倒,至少不能現(xiàn)在倒。他腰上沒有腰牌,
宮人死了也該有牌子。但袖口露出半塊玉佩,青玉質(zhì)地,雕工極細。我抽出來,
借雪光一看——上面刻著一個“沈”字。心猛地一沉。這玉,不是普通宮人能有的。
宮里佩這種玉的,只有沈家老祖那一脈。先帝在世時,連沈璃都不曾戴過。一個太監(jiān),
怎么會有?我盯著那枚玉佩,腦子里轉(zhuǎn)得飛快。沈璃救過我三次。第一次我餓暈在墻角,
她讓人送飯;第二次我被族人推下井,她半夜撈我上來;第三次我高燒將死,她親自喂藥。
可也是她,把我推進冷宮。她是恩人,還是局中人?我收起玉佩,塞進袖子里。剛要起身,
屋頂瓦片“咯”地響了一聲。有人。我立刻熄了火折子,貼墻蹲下。雪光映進來,
屋外人影一閃,輕得像貓。下一秒,黑影從破窗躍入,刀光如霜。我沒看清人,
只看到一張青銅鬼面,遮住整張臉。刀鋒直劈我天靈蓋。我滾地翻出,后背撞上尸身。
腐臭味沖進鼻子,我強忍沒吐。斷木在手邊,抄起來格住第二刀,咔嚓一聲,木頭裂了。
他第三刀橫掃,我低頭鉆過,碎瓷片從袖中滑到掌心——是早上啃墻皮時摳下來的。
我反手劃他手腕,瓷片割進皮肉,他悶哼一聲,退半步。我趁機撲向尸體,
扯下腰帶纏在手上。雙手一緊,力氣大了三分。他再撲來,我側身讓開,斷木猛砸他膝蓋。
他踉蹌,我旋身壓上,瓷片直捅咽喉。他仰頭避,護甲被劃開一道,銅牌掉地。我搶到手,
他已騰身躍出窗外,輕功極高,落地無聲。我喘著氣,跪在雪里,手里攥著那枚銅牌。
龍淵衛(wèi)的信物。太后的人。我低頭看掌心,銅牌冰涼,刻著雙蛇纏劍紋,
底下一行小字:龍淵七十二號。這不是普通的暗衛(wèi)。龍淵衛(wèi)直屬太后,專司殺人滅口。
他們不出任務則已,一出,必見血。今夜他們來殺老趙的尸,說明這尸體還有價值。
可我已經(jīng)來過了,他們就改殺我。是誰走漏的消息?還是……他們本來就知道我會來?
我握緊玉佩和銅牌,指甲掐進掌心。沈璃把我扔進冷宮,是不是早知道這里會有東西?
她是在清理線索,還是在給我線索?我不信情義,只信手中刀??涩F(xiàn)在,我手里什么都沒有。
只有一塊玉,一塊牌,和一具會說話的尸體。但這就夠了。---我記得小時候,
餓得啃墻皮,族人笑我像狗。冷得抱尸取暖,宮奴踢我:“死人也配你抱?”七歲那年,
我被一個老嬤嬤按在地上咬耳朵,血流了一臉。她說是替祖宗清理晦氣。我沒哭。
因為哭沒用。后來沈璃來了,一句話沒說,拎著刀把那嬤嬤拖走。第二天聽說,
人被扔進了亂葬崗。那是她第一次救我。我不知道她為什么救我。就像我不知道,
她為什么現(xiàn)在又要毀我。但她不知道一件事。我活下來,不是靠她。是靠恨。我恨這個宮,
恨這些穿鳳袍踩玉階的人,恨那些把我當草芥的規(guī)矩。我想坐上那個位置,不是為了風光,
是為了親手把所有人踩下去。包括她。---我回到東屋,把玉佩和銅牌藏進墻縫。
墻皮早就酥了,我摳了個洞,塞進去,再抹上雪泥。子時快到了。冷宮大門一鎖,
明早巡查發(fā)現(xiàn)我不在屋,就是死罪。我躺回草席,閉上眼。可睡不著。
腦子里全是老趙的尸身,還有那塊“沈”字玉佩。
沈家……先帝身邊的人……被滅口……這些線繞在一起,中間缺了一環(huán)。但我知道,
只要我活著,就能把它找出來。門外傳來腳步聲,守衛(wèi)查夜。我屏住呼吸,聽他們走過。
其中一個低聲說:“聽說今晚龍淵出動了?”另一個笑:“冷宮這種地方,還能出什么大事?
”“別小看。前天老趙死得就不對勁。聽說他死前找過沈皇后。”“噓!你不要命了?
沈皇后現(xiàn)在是太后都動不得的人,你還敢提?”腳步遠去。我睜眼,盯著屋頂?shù)牧芽p。
原來老趙死前,找過沈璃。那他為什么又被滅口?是沈璃滅的,還是別人?如果是別人,
沈璃知道嗎?我忽然想起,沈璃被立為后那天,先帝剛死三天。太后本要立自家侄女,
可當晚金佛開裂,密詔現(xiàn)世,她才不得不低頭。那道密詔……是誰放的?
我盯著黑漆漆的屋頂,心跳越來越快。這不是簡單的宮斗。是有人在下一盤很大的棋。而我,
剛剛摸到了棋盤的一角。---天快亮時,雪停了。我起身,從墻縫取出玉佩和銅牌,
貼身收好。冷宮大門還沒開,但我已經(jīng)不是昨夜那個被貶的棄女了。我是楚昭。
大晟宗室遠支孤女,父母早亡,族人欺辱,三次瀕死皆被沈璃所救。可我也知道,從今往后,
我不再是她的棋子。我手里有兩樣東西。一枚刻“沈”字的玉佩,
證明先帝身邊的人與沈家有關。一塊龍淵衛(wèi)銅牌,證明太后想殺我滅口。一個是秘密的開端,
一個是殺局的證據(jù)。我不需要盟友,不需要靠山。我只需要活著。只要我還活著,
就能一步一步,爬上那個位置。哪怕這天下,要我踩著尸骨往上爬。我站在破屋門口,
看著東方微亮。低聲說:“這局棋,我開始下了?!?天亮前,我拆了屋頂最松的那片瓦,
順著排水溝爬出宮墻。排污口結著冰,手一滑就是刀口,但我沒停。身后冷宮的門還沒開,
巡查的腳程還遠,這半刻鐘,是我的命。我換了身男子衣裳,粗布短打,袖口磨得發(fā)白。
臉上抹了灰,頭發(fā)扎進帽子里。宮里教的市井暗語這時候派上了用場。
我在東市口找了個藥鋪,說要當藥童換宿夜。掌柜的打量我兩眼,扔來一包黃芪:“熬了,
天亮前不得糊。”我應了,手穩(wěn)火小,藥氣沒散。掌柜點頭,讓我睡后屋草堆。半夜三更,
我溜了。教坊司燒過一場大火,墻塌了一半,焦木堆在院子里,風吹不動。
巡街的衙役每半個時辰來一趟,舉著燈籠繞一圈就走。我等他們背身,翻墻進去。
地上的灰還有余溫,踩上去噗噗響。我蹲下,用手扒開焦炭。底下壓著些碎紙,黃紙邊,
像是宮里用的。我一片片撿,拼在掌心。有半張沒燒盡的,
墨跡殘著:“鳳印非真……偽詔立后……太后篡……”再往下,火舌舔過,字沒了。
旁邊還有一行小字,只剩“沈氏血”三個字,最后一個“脈”字燒得只剩一點墨角。
我捏著紙片,沒動。這字不是新寫的。紙邊卷曲,墨色發(fā)暗,至少是先帝死后那幾天的東西。
能出現(xiàn)在教坊司,說明這里不是普通的樂坊。先帝駕崩前三天,沈璃立后,金佛開裂,
密詔現(xiàn)世。這事宮里人人都知道??擅茉t從哪來?誰放的?沒人敢問。我收起殘紙,往西走。
城西有座破廟,香火早斷了,只剩個塌了半邊的香爐。我鉆進去,把香爐灰抹在衣領和袖口,
蓋住女子身上的氣味。銅牌在手里磨了磨,邊緣鋒利,我用它刮下紙片上的浮灰,
看得更清楚些。“沈氏血”——這三個字不對勁。宮里有規(guī)矩,沈家老祖是先帝乳母,
掌宮務三十年,死后追封“保圣夫人”。她那一脈的女子,才能佩青玉“沈”字。
老趙袖里那塊玉,是青玉,雕工細,正是沈家老祖?zhèn)飨碌臉邮???缮蛄雽m時,族譜無載,
身世不明。她若真是沈家血脈,早該登記在冊。除非,她不是沈家人。那這玉,
是誰給老趙的?我盯著香爐灰上的殘紙,腦子里過著宮里的舊事。
老趙死前找過沈璃——守衛(wèi)是這么說的??伤篮?,龍淵衛(wèi)來滅口,連尸首都想毀。
太后急著遮什么?是怕人知道沈璃不是真沈氏?還是怕人知道,那道立后的密詔,
根本不是先帝寫的?我閉眼,把線索串起來。老趙是先帝貼身太監(jiān),知內(nèi)情。
他拿著沈家玉佩,去找沈璃。接著暴斃,嘴里泛綠沫,是中毒。龍淵衛(wèi)半夜來殺活人滅口。
教坊司燒毀的紙片上寫著“偽詔立后”。沈璃登位那夜,金佛開裂,
密詔現(xiàn)世——可金佛是誰供的?誰守的?教坊司。先帝在時,教坊司不止管樂舞,
還掌宮中禮器、詔書謄錄。密詔若被人動過手腳,這里就是最可能的地方。我睜開眼,
手攥緊了殘紙。沈璃不是沈家人。那道讓她登后的密詔,是假的。有人用沈家玉佩做信物,
聯(lián)絡老趙,想揭這件事??衫馅w死了,線索斷了。直到我撿到這塊玉,龍淵衛(wèi)才又動。
他們不是沖我來的。他們是沖這塊玉來的。我低頭看銅牌,龍淵七十二號。太后的人。
她知道有人在查偽詔,所以清場??伤恢溃嬲纼?nèi)情的,可能早就死了。
破廟外傳來腳步聲,靴底踩雪,是衙役。我立刻熄了火折子,縮進香爐后。兩人進來,
舉著燈籠四處照。一個說:“上頭下了令,查無名男子,三十歲以下,帶傷。
”另一個笑:“這破廟能藏人?老鼠都凍死了?!彼麄儧]細搜,轉(zhuǎn)一圈就走了。
我等他們走遠,才把殘紙折好,塞進鞋底。銅牌也放進去,貼著腳心。玉佩貼身藏著,不動。
現(xiàn)在最危險的地方,反而最安全。冷宮沒人再查。我昨夜不在屋,按律該死,可他們沒找我。
說明他們以為我已經(jīng)死了,或者逃了。只要我回去,自首認罪,就能重新進宮。宮里有規(guī)矩,
貶入冷宮者,若主動歸返,可減一等罪。我不求減罪,我求的是——回到那個位置。
回到他們以為我已經(jīng)出局的地方。我起身,拍掉灰,從破廟后門出去。天快亮了,
街角有賣胡餅的,我買了一個,邊走邊吃。燙得厲害,但我沒停。
吃東西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普通人,走路是為了計算時辰。我算好了,
子時前回到冷宮門口,守衛(wèi)換崗,新一班人剛來,舊的還沒走。我站在欄外,像昨夜一樣。
守衛(wèi)看見我,愣了一下?!澳悴皇恰薄拔一貋砹??!蔽艺f,“昨夜逃了,現(xiàn)在認罪。
”他盯著我,手按在刀柄上?!澳阒捞映隼鋵m是什么罪?”“死罪?!蔽艺f,
“但我回來了,按律可減等?!彼麤]動。我站著,沒低頭,也沒動。他知道我是誰。楚昭,
宗室遠支,昨日被貶。他不知道的是,我現(xiàn)在手里有兩樣東西:一塊玉,一張紙。
一樣證明沈璃不是沈家人,一樣證明后位來路不正。他終于抬手,叫來副手:“押進去,
報刑部?!蔽冶煌七M東屋,門鎖上。還是那間漏風的屋子,草席還在,墻縫里的雪泥也沒動。
我坐下,閉眼。外面風又起了。我聽見自己心跳,一下,一下。棋盤還在。我還沒輸。
3刑杖打在背上時,我沒叫。二十下,脊骨像被鐵棍碾過,皮開肉綻,血滲進草席,
黏在身下。獄卒拖我進來,扔在東屋角落,門哐當鎖死。外面風刮著鐵鏈,嘩啦響。
我動不了,但沒昏。舌尖早被咬出了血口,疼能讓人清醒。我把那塊青玉佩從懷里摸出來,
貼在肋下傷口上。血熱,玉涼,一燙一刺,疼得更清楚。鞋底的殘紙還在。銅牌也貼著腳心。
我沒動它們?,F(xiàn)在動就是找死。更鼓響了兩回。子時三刻,外頭腳步變了。
不是獄卒的硬底靴。是赤足踩在雪上的聲音,輕,濕,一步一停。銀鈴響了。她來了。
門沒開,鐵欄外站著一個人。玄底金紋的袍角垂在雪里,赤足,足踝銀鈴微晃。她沒戴面紗,
也沒帶侍衛(wèi)。就那么站著,看我趴在草席上,血流了一地?!疤蹎幔俊彼龁?。我沒答。
她笑了下,聲音像風吹過檐角的鈴。“你七歲那年,啃墻皮被宮奴踢斷牙,
是誰塞了塊桂花糕進你嘴?”我想起來了。那年冬天,我餓得啃宮墻上的石灰,牙崩了,
滿嘴血。有人從墻縫遞進來一塊糕,溫的,甜得發(fā)苦。我沒看見臉,只記得那手指細白,
指甲涂著丹紅?!笆悄??!蔽艺f?!笆俏??!彼耙徊?,雪地印上赤足腳印,
腳尖一點血痕,不知是誰的?!笆畾q那年,你被太監(jiān)拖進偏殿,他扯你褲子,你咬他手,
他拿腰帶抽你臉。是我?guī)缩唛_門,杖斃三個,說他們失足摔死。”我閉眼。
那夜我躲在柴房哭,沒人來。第二天聽說死了三個太監(jiān),沒人追究。我以為是太后清理門戶。
“還有一次,”她聲音低了些,“你被誣偷了宮女的金釵,判鞭三十。行刑那夜,
我換了藥人,給你灌了迷藥,讓你昏過去。你逃過二十鞭?!蔽冶犙邸!盀槭裁??”她不答,
反倒問:“先帝駕崩那夜,太后要殺宗室孤女,名單上有你。是誰站在門口,
說‘此女我留’?”“你?!薄皩?。我。”她俯身,銀鈴擦過鐵欄,叮一聲?!拔揖饶闳?。
你查我三條罪。值嗎?”我盯著她。血順著背往下流,冷氣鉆進傷口,疼得發(fā)麻。
可我心里更疼。不是感動。是亂。我一直以為這世上沒人救我。我活下來,
靠的是自己咬牙、爬、搶。可現(xiàn)在她說,每一次我快死的時候,都是她伸手把我拉回去。
我不信?!澳憔任?,是不是為了讓我活著看你掌權?”她愣了下。然后笑出聲。笑聲很輕,
像雪落進空院?!澳憧梢院尬??!彼逼鹕?,“但別忘了,你活著,
是因為我一直想讓你活著?!彼D(zhuǎn)身要走?!暗鹊??!彼W !袄馅w身上的玉佩,
是誰給的?”她沒回頭?!澳阌X得呢?”“沈家老祖那一脈,族譜上沒有你。”“所以呢?
”“你不是沈家人。那玉佩不該在你手里?!彼K于回頭,眼神亮得嚇人。“你以為,
一塊玉就能定人生死?”“能?!蔽艺f,“尤其是當它出現(xiàn)在不該出現(xiàn)的地方?!彼⒅?,
看了很久。然后說:“別動我的人?!薄罢l?”“你查的每一個人,都是我的人。
”“老趙也是?”“他是我乳母的兒子?!蔽倚念^一震。老趙,先帝貼身太監(jiān),
死前找過沈璃。嘴里泛綠沫,中毒。龍淵衛(wèi)滅口。他是她的人。那他為什么死?她看著我,
像看一個終于走到棋盤盡頭的對手?!澳懵斆??!彼f,“但還不夠狠?!薄澳阆胱屛叶嗪??
”“狠到不怕弄臟手?!彼?,指尖輕輕碰了下鐵欄。血蹭在上面,像一道紅痕。
“下一次,我不救。”門開,她走出去。銀鈴聲漸遠,雪地上腳印一串,沒回頭。
我趴在地上,喘氣。血流得更多了。冷得厲害??晌疫€在想她說的話。三次救命。一次是糕。
一次是門。一次是藥。都不是明面上的事。沒人知道。她也沒提過。她圖什么?
我摸了摸肋下的玉佩。它還在。腳底的殘紙也在。銅牌貼著腳心,邊緣磨得我腳底發(fā)疼。
我動了動手指,把草席下的碎瓷片往身側挪了挪。這是進牢時藏的,從墻縫摳出來的,鋒利,
能割喉。門外傳來腳步。不是赤足。是硬底靴。獄卒來了。我閉眼,裝昏。鑰匙插進鎖孔,
門開?!皳Q地方?!彼f。我沒動。他蹲下來,手搭我肩上,想拖。我猛地翻身,
碎瓷片劃過他喉嚨。他悶哼,手松開。我沒追擊。就勢滾到墻角,背靠土墻,手里攥著瓷片,
對準門口。他捂著脖子,瞪我。血從指縫流出來。“你……”“我不走。”我說。他站著,
沒動。外面風更大了。鐵鏈嘩啦響。我盯著他,手沒抖。他知道我敢殺他。他也知道,
剛才那一劃,不是拼命,是警告。他退了出去。門重新鎖上。我靠在墻邊,
慢慢把瓷片塞回草席底下。血順著背往下流,滴在地面,一滴,一滴。我抬起手,
看了看指尖的血。然后,一點點,把玉佩重新塞進懷里。貼著傷口。疼得清醒。
外面更鼓又響了。三更。我閉上眼。腦子里全是她的臉。她說她救我三次。
可她也把我推進冷宮。她說別動她的人??伤娜耍粋€接一個,死在查案的路上。
她到底想讓我信她,還是怕我查她?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件事。我還不能死。
我得活到看見答案那天。哪怕答案,是她親手給我的。4我趴在草席上,血還在往下滴,
一滴一滴砸在地。門響了。不是鐵鎖,是木門被推開的聲音。兩個宮人進來,
一左一右架起我。我沒掙扎。肋下的玉佩貼著傷口,銅牌藏在腳心,
碎瓷片留在原地——帶不走,也不能帶。他們拖我出去。雪停了,宮道結了一層薄冰,
腳步踩上去吱呀作響。我咬舌尖,記下拐了三道彎,過兩道門,守衛(wèi)換防的間隙在辰時三刻。
鳳儀宮偏殿,東廂。粗布衣扔在桌上。我低頭換上,舊衣里的銅牌滑進新衣內(nèi)襟,貼著左胸。
宮人沒查,也沒看我。“沈皇后有令,楚氏入鳳儀宮當差,從灑掃做起?!蔽艺f好。
阿蕪站在門口,端著木盆,水面上浮著一塊粗巾。她沒說話,只把盆放我腳邊,轉(zhuǎn)身走了。
我開始擦地。手一壓,背上的傷裂開,血又滲出來。我動作沒停。偏殿三間屋,
青磚縫里積著灰,角落有香灰灑落的痕跡。我用指尖蹭了點,聞了聞——安神香,摻了朱砂,
常人聞久了會頭暈。夜里,阿蕪又來。托盤上一碗湯,冒著熱氣?!盎屎筚n湯?!蔽医舆^,
道謝。她轉(zhuǎn)身就走,沒多看一眼。我端著湯,坐到角落。等了半炷香,趁無人,
倒進袖中暗袋——這袋子是我進宮前縫的,藏得深。再從壺里倒清水入喉,咽下。第一夜,
平安。第二夜,一樣。第三夜,我換湯時,手抖了一下,藥汁沾到袖口。我立刻用濕巾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