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亂葬崗后,男子一言不發(fā),只是自顧自的在前面帶路,我默默跟在后面,
心里有很多問題卻找不到機會詢問,最后沒辦法,只能拉著張歆雅旁敲側(cè)擊的了解情況。
畢竟,這是我唯一的熟人,雖然現(xiàn)在我也有點看不透這位熟人了。我們兩人一碰,
許多事情有了眉目。說到底,她來這里,完全就是一個烏龍。男子是張歆雅的老舅,
名叫張道玄,是一個真正的道士,真說起來,人家張歆雅也算是根正苗紅的玄門人家,
受到她老舅的熏陶,多多少少懂一些不為人知的手段。昨夜,
她正是用她老舅教她的一些“小竅門”把我整的死去活來,不過她雖然生在這樣的家庭,
卻和我差不多,關(guān)于鬼神之事,聽得多卻沒真正見過,昨天晚上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
嚇得不輕,逃出去以后,第一時間聯(lián)系了她老舅。恰巧她老舅正好就在太原辦事,
很快找到了她。據(jù)張歆雅所說,她老舅看過她的情況以后,面色格外凝重,
其他的也沒有解釋,直接拉上她就去了店里,那時我已經(jīng)被鬼差攆的逃走了,
她老舅本事也大,隨手用黃紙捏了個紙鶴,那紙鶴就一路領(lǐng)著他們滿世界飛,
直到……追到了亂葬崗!“誰知道你就是那只小鬼?”說起這些,
張歆雅仍舊忿忿不平,惡狠狠的丟給我一個大白眼,沒好氣的說道:“差點兒把老娘嚇尿!
”她大概是回想到了自己昨晚只能用“彪悍”來形容的行為,又有些不好意思,
狠狠剜了我一眼,臉倒是紅了,再不好意思多說什么。至于她為什么能看見我,
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她也問過她老舅,對方不肯說。說話的功夫,我們已然下了山。
山下,一輛紅色越野車停著,是張歆雅的車。上車后,張道玄靠在車座上休息片刻,
終于開口了,扭頭對我說道:“你自己為什么會變成這樣,你心里應(yīng)該有些猜測吧?
仔細說說,一點都不要遺漏?!蔽尹c了點頭,略微捋了捋思路后,
從邢偉爺爺?shù)墓质麻_始說,再到那座七合墓,甚至是那個扒在我身上的東西,事無巨細,
全部交代的清清楚楚。張道玄一直在默默的聽,也不發(fā)問,等我說完后,他閉上了眼睛,
如同睡著了一樣,呼吸聲很均勻?!扒拜??”我試著喊了一聲,見他眼皮子動了動,
這才忙問道:“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鬼化妝。
”張道玄眼皮都不帶睜開的說道:“又叫鬼畫皮,畫在鬼身上,鬼披人皮,不懼陽光,
青天白日可害人,可如果畫在活人身上……”說到這里,他薄薄的嘴唇扯了扯,
似乎是笑了。我被他這神情弄的心里直突突,追問道:“畫在活人身上會怎么樣?
”“那就是活死人!”張道玄睜開了眼,冷笑道:“一半死人一半活人,
白天是活人,晚上是死人,七七四十九天擦不掉,就永遠是死人了!
”我聽得心里直抽搐,這種邪事還是頭一回聽說,再看張道玄,
那張本就俊美的臉蛋在我眼里都泛起了圣光,就差背后插倆小翅膀了,
活脫脫就是一救世主的樣子,滿含希冀的問道:“也就是說,七七四十九天之內(nèi)擦掉,
我還能活?”張道玄不說話,我心里忐忑的厲害,覺得喉嚨都有點干澀,砸吧砸吧嘴,
又道:“前輩,您可一定得救我?!薄奥犜捘芑?。”張道玄只說了這四個字,
一指前方,面無表情的說道:“指路,我們?nèi)ツ亲箍纯?。”我還想多問幾句,可惜,
張道玄一句都不肯多說了,但有他這一個承諾,比吃什么靈丹妙藥都管用,
“能活”兩個字仿佛成了某種信念烙印在了我心里,讓我整個人都輕松了太多。
重返那座七合墓時,已經(jīng)是黃昏時了。夕陽下,墓堆泛起一層妖冶的血色,
整座墓大變樣,墓堆覆土殷紅如血,而且十分松散!“有人動過這座墓!”我驚呼,
圍著七合墓轉(zhuǎn)了好幾圈,求助似得看向張道玄,道:“我來這里的時候還不是這個樣子的,
墓土被翻過!”張道玄一手排開我,快步走向墳堆,
捏起一撮墳頭土放在鼻尖輕輕嗅了嗅,隨即從寬大的袖筒里摸出三支黃色的小旗子插在墳頭,
這才在墳頭盤坐下來,口中念念有詞,也不知在說些什么。咔嚓!毫無征兆的,
三支小旗子攔腰折斷。張道玄的臉色凝重到極點,一雙眼睛閃爍著精光,
仔仔細細的打量著七合墓,仿佛在重新認識這座墓一樣。不久后,
他口中徐徐吐出三個字:“請祖器!”張歆雅聞言立即從后備箱里取出一個木盒子,
仿佛這是什么極端重要的東西一樣,端在頭頂,神情虔誠,恭恭敬敬的送到張道玄面前。
我扯著脖子看,對這東西很好奇,只見張道玄對著木盒子鄭重?zé)o比的拜了三拜后才打開,
里面用黃布包裹著一樣物件,拆開黃布后,是一把黑乎乎的古劍,
模樣似先秦時期吳越一帶的貼身佩劍,應(yīng)是青銅材質(zhì),只是上面生滿銹跡,
隱約可見一面雕刻著花鳥魚蟲飛禽走獸,另一面則是些稀奇古怪的紋路,似乎是云紋,
但拼湊起來仿佛組成了一個個的人形,有打坐的,有站立的,形態(tài)不一。李道玄持劍,
寬大的衣袍獵獵作響,滿頭黑發(fā)亂舞,有種時空的錯亂感,當真不像是這個時代的人,
他凝神注視古劍片刻,并指在那劍身上輕輕一擦,也不見手指割裂,
卻在上面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古劍亦泛起詭異的殷紅,下一刻,他輕喝一聲,
狠狠將手中劍刺入墳頭。我屏息看著眼前這一切,明明沒有看見或聽見什么響動,
偏偏李道玄如同遭遇重擊一樣,古劍瞬間被彈了出來,他持劍“蹬蹬蹬”連續(xù)后退,
面色蒼白了三分?!翱炜?,墳頭出血了!”張歆雅失聲驚呼,
手指著墳頭剛剛被劍刺過的地方,如在人身上開了個透明窟窿似得,
黑紅色的粘稠血水“咕咚咕咚”從里面洶涌而出,有一股腥臭味在彌漫,
腐臭中帶著絲絲縷縷的血腥氣,猶如許多制作鴨血的作坊里的氣味一樣?!白甙?!
”張道玄輕嘆一聲,將古劍重新包裹起來放入木匣,很干脆,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
“前輩……”我連忙追了上去,遲疑良久才問道:“這就完啦?
事情……就這么解決了?”我吃不準情況,他們把我身上的事說的很大,
結(jié)果到頭來“噗”的一下子就完了?可要說沒完吧,那墳里流出的血卻是真真實實的,
張道玄那一劍似乎斬殺了什么東西。張道玄輕輕搖了搖頭,
難得的多和我說了幾句:“此事的兇險程度你難想象,方才只是試探,知道了幾分深淺,
不可過多糾纏,否則是平白枉送性命,我需要做點準備,如此才周全,你和歆雅的事情,
要解決只怕得下墓了?!闭f此一頓,他忽然看了我一眼,眼神十分古怪,
輕聲道:“這倒是正中要你命的那位下懷,它派個跳梁小鬼來折騰你,
最終的目的還是讓你回到這墓里,誰讓你拿了它的東西呢?鬼畫皮,誰畫的只能誰來擦,
畫法太多,不一樣的畫法有不一樣的解法,胡亂去解,只怕你會立即一命嗚呼,
單從你的癥狀上,誰也無法斷定它到底用了什么畫法。
”這已經(jīng)不是我第一次聽到“拿了東西”這個說法,可我思前想后,
實在不知道自己到底拿了什么,從始至終就是在墳頭動了一鏟子而已,最多就是帶走點土屑,
墓里的東西再兇也不至于為這點事就要人命嗎?我深知這當中必定有隱情,追問張道玄,
他也不說,對此諱莫如深,與擺渡人的樣子如出一轍,仿佛說了就會招惹上什么事情一樣。
無奈下,我只能放棄,又問及張歆雅的問題,這就更玄乎了,
我實在不明白這事怎么能和她扯上什么聯(lián)系,她又沒來過這座七合墓,
難道就因為噴了我滿臉血就能扯上聯(lián)系?“這不是你的問題……”張道玄搖頭嘆息,
睨了眼不遠處的張歆雅,眼中有聯(lián)系,輕聲道:“你只是一根導(dǎo)火索,該來的還得來,要怪,
只能怪這孩子太過命苦?!闭f話的功夫,我們上了車?!跋然靥?/p>
”他如此安排道:“明天帶我去你同學(xué)家里看一看,有些事情我需要再次確認一下。
”“那今天晚上呢?”我比較關(guān)心的是這個,瞅了眼天色,
夕陽已經(jīng)被山頭遮住了一半兒,眼瞅著就要落山,莫名的讓我有些慌,
道:“晚上我該不會……”“你說呢?”張道玄直接打斷了我,似笑非笑,
道:“今晚你和我去辦點事,還有一檔子事兒沒有了結(jié),正好用得上你,
就當是我?guī)湍憬鉀Q問題的報酬了?!币宦犨@個,我更虛了。得,不光變紙人,
看樣子還得主動去惹事??!就張道玄這樣的,他能有什么事兒?指定是去招惹死人!
偏偏我還巴著他活命,愣是連個拒絕的字兒都不敢提,
只能祈禱今夜平安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