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看那份“假結(jié)婚協(xié)議”時,我的目光落在第五條:【互不干涉私生活,
不得對對方產(chǎn)生協(xié)議外的任何感情。】我抬起頭,看著眼前清冷如月光的許妍,
故意將嘴里的煙圈吐向她那邊,痞氣地問:“那我要是帶別的姑娘回家,你管不管?
”她那雙漂亮的丹鳳眼只是淡淡地掃過我——破洞的工字背心,洗得發(fā)白的軍綠色長褲,
還有腳上那雙快要開口笑的破球鞋。許妍攏了攏她那身的確良白襯衫,
聲音比冰塊還冷:“陳江,你如果爛得只剩下那點本事,我也不攔你?!庇幸馑迹?/p>
她好像真以為我除了窮,就只剩下爛了。01“嫁給我,或者我嫁給你,選一個。
”許妍將一份協(xié)議推到我面前時,我正叼著一根兩毛錢的紅梅煙,蹲在筒子樓的樓道口,
研究怎么把鄰居家的舊收音機改成一個能偷聽敵臺的玩意兒。她的話,
讓我差點把煙屁股吞下去。許妍,我們紅星機械廠的廠花,廠長的獨生女。
她就像掛在天上的月亮,而我,是爛在泥里的石頭。我們倆唯一的交集,
就是我那個老實巴交的爹,是她爹手下的一個小組長。我窮得只剩下一條命,
外加一身還不算賴的皮囊。而她,美得不可方物,追求者能從廠門口排到市中心。
“許大小姐,你這玩笑開得,比我這收音機里的雜音還大?!蔽移藷?,站起身,
個子比她高出一個頭,能清晰地看到她光潔額頭上細(xì)小的絨毛。她沒理會我的調(diào)侃,
指著協(xié)議:“假的。我需要一個名義上的丈夫,擋掉一些麻煩。你,
需要一個留在城里的戶口,以及一份體面的工作,擺脫你現(xiàn)在的生活。”我湊過去,
一股廉價煙草味混著汗味,讓她不自覺地皺了皺眉。協(xié)議上白紙黑字,條款清晰:為期一年,
男方配合女方應(yīng)付家庭和社會壓力;女方為男方解決戶口問題,并安排進(jìn)廠辦當(dāng)干事。
最下面,還有一條手寫的補充條款,字跡清秀卻帶著一股子冷意:【互不干涉私生活,
不得對對方產(chǎn)生協(xié)議外的任何感情?!课倚α?,笑得有些混不吝。“我?guī)e的姑娘回家,
你管不管?”我故意問?!瓣惤?,你如果爛得只剩下那點本事,我也不攔你。
”她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仿佛在說一件與自己毫無關(guān)系的事。“成交。”我拿起筆,
在協(xié)議上龍飛鳳舞地簽下自己的名字。我需要這個機會。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我的靈魂來自四十年后,我知道未來幾年這個國家將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我需要一個支點,
一個留在城里的身份,而許妍,就是我最好的跳板。至于感情?呵,
一個連飯都快吃不飽的人,談什么感情。許妍似乎很滿意我的干脆,
收起協(xié)議:“明天上午九點,民政局門口見,帶上你的戶口本?!彼D(zhuǎn)身就走,
白色襯衫的衣角在昏暗的樓道里劃過一道清冷的弧線。她走路總是挺得筆直,像一株雪松。
就在她即將走出樓道口時,我突然開口:“等一下?!彼仡^,眼里帶著一絲詢問。
我從兜里掏出五毛錢,拍在她手里:“協(xié)議第一天,請你看電影?!彼蹲×耍?/p>
看著手心那張皺巴巴的毛票,又看了看我。我沖她咧嘴一笑,露出兩排大白牙。
這是我今天全部的家當(dāng)。她沒說話,只是捏緊了那張錢,轉(zhuǎn)身快步離開了。我看著她的背影,
嘴角的弧度慢慢放平。我知道,這場戲,從現(xiàn)在開始,就得演得真一點。第二天,
我倆領(lǐng)了證。紅色的結(jié)婚證,像一個荒誕的笑話。走出民政局,
許妍從包里拿出一串鑰匙遞給我:“這是廠里分的單身宿舍,以后你就住那兒。對外,
就說我們結(jié)婚了,但暫時沒房子住在一起。”我接過鑰匙,冰涼的觸感從指尖傳來。
“知道了,老婆。”我故意拖長了音調(diào)。許妍的臉頰似乎閃過一絲不自然,
但很快又恢復(fù)了冰冷:“記住你的身份,陳江。我們是假的?!薄胺判?,
”我晃了晃手里的紅本本,“專業(yè)演員,保證入戲?!本驮谶@時,
一輛嶄新的鳳凰牌自行車猛地剎在我們面前,
一個穿著的確良襯衫、頭發(fā)抹得油光锃亮的青年跳下車,指著我的鼻子就罵:“許妍,
你敢背著我找男人?!”02來人是王浩,副廠長的兒子,也是許妍最狂熱的追求者。
他那張本來還算周正的臉,此刻因為憤怒而扭曲。“王浩,我跟誰在一起,需要向你匯報嗎?
”許妍的聲音冷得掉渣?!八钦l?一個街溜子!許妍,你就算看不上我,
也不能這么作踐自己!”王浩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在我身上刮來刮去,
最后落在我那雙快要報廢的球鞋上,滿是鄙夷。我沒說話,只是上前一步,
不著痕跡地將許妍擋在身后。這個動作很小,但足以表明我的立場。許妍在我身后微微一頓。
我看著王浩,慢悠悠地開口:“這位同志,說話注意點。什么叫作踐?我跟許妍是合法夫妻,
國家都承認(rèn)的。你在這兒大呼小叫,是想破壞軍婚嗎?”我爹是退伍軍人,
雖然只是個普通工人,但按政策,我也勉強能跟“軍屬”沾點邊。這年頭,扣帽子誰不會?
我直接給他來個大的。“軍婚?”王浩愣住了,顯然沒想到我敢這么說?!霸趺矗恍??
”我從兜里掏出剛領(lǐng)的結(jié)婚證,在他眼前一晃,“紅本本,看得懂嗎?
要不要我給你念念上面的字?”王浩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指著我“你你你”了半天,
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斑€有,”我上前一步,湊到他耳邊,
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離我老婆遠(yuǎn)點。不然,下次我讓你那輛破鳳凰,
變成一堆廢鐵?!蔽业穆曇艉茌p,但里面的寒意讓王浩結(jié)結(jié)實實打了個哆嗦。他看我的眼神,
從鄙夷變成了驚懼。他大概想不明白,一個窮小子,哪來這么大的膽子和煞氣。我沒再理他,
拉起許妍的手腕,轉(zhuǎn)身就走。她的手腕很細(xì),皮膚細(xì)膩,帶著一絲涼意。被我拉著,
她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但沒有掙脫。走出好幾米,還能聽到王浩在后面氣急敗壞的叫罵聲。
“演得不錯?!痹S妍忽然開口,聲音聽不出情緒?!皩I(yè)演員,說了的。”我松開她的手,
揣回兜里,指尖似乎還殘留著她皮膚的觸感?!澳憔筒慌滤麍髲?fù)你?”她問。“怕?
”我笑了,“許大小姐,光腳的,從來不怕穿鞋的。他要是敢來,我正好缺個沙包練練手。
”我這副滾刀肉的模樣,似乎又刷新了她的認(rèn)知。她看了我好一會兒,
才從包里拿出十塊錢和一些糧票遞給我:“這個你拿著,先安頓下來。工作的事,
我爸那邊已經(jīng)在辦了?!蔽覜]客氣,直接接了過來?,F(xiàn)在不是講骨氣的時候,
生存才是第一位?!爸x了?!薄皡f(xié)議內(nèi)容而已?!彼f完,便徑直走向了工廠的方向,
留下一個筆直而孤單的背影。我拿著錢和鑰匙,去了她說的那個單身宿舍。
一間十平米的小屋,一張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雖然簡陋,但對我來說,已經(jīng)是天堂。
安頓下來的第一件事,我沒有去買吃買喝,而是去了廢品收購站。我花了兩塊錢,
淘了一堆別人當(dāng)垃圾扔掉的電子元件。重生回來,我腦子里裝著未來幾十年的科技走向。
現(xiàn)在這個年代,遍地都是黃金,只要你敢想敢干。接下來的幾天,我白天去廠里報道,
在廠辦當(dāng)個清閑的干事,端茶倒水,看報紙。晚上,我就把自己關(guān)在宿舍里,
搗鼓那些電子元件。廠辦的人都看不起我這個靠老婆關(guān)系進(jìn)來的“軟飯男”,
明里暗里給我使絆子。我也不在意,每天樂呵呵的,誰讓我干啥我干啥,
仿佛真是個沒脾氣、混日子的。這天下午,我正在給主任擦桌子,許妍突然推門進(jìn)來了。
她穿著一身藍(lán)色的工裝,更顯得皮膚雪白。她一進(jìn)來,整個辦公室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陳江,你出來一下?!彼鏌o表情地說道。我放下抹布,跟著她走到外面?!笆裁词?,
老婆大人?”我嬉皮笑臉地問。她眉頭微蹙:“別這么叫我?!薄昂玫?,許同志。
”她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藥瓶,扔給我:“給你的?!蔽掖蜷_一看,是一瓶紅花油。
“我聽人說,你昨天被王浩堵在巷子里打了?”她的語氣依舊平淡,
但眼神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在波動。昨天王浩確實帶了兩個人堵我,不過,誰打誰還不一定呢。
我臉上這點傷,是故意留下來給某些人看的。我沒解釋,只是拔開瓶塞,聞了聞,
然后齜牙咧嘴地往自己嘴角的淤青上抹?!八弧厶厶郏 蔽医械酶鷼⒇i一樣。
許妍看著我夸張的表演,嘴角似乎牽動了一下,但很快又壓了下去。她那雙清冷的眸子里,
閃過一絲我看不懂的情緒?!盎钤??!彼齺G下兩個字,轉(zhuǎn)身就走。我看著她的背影,
手里的紅花油,似乎也變得溫?zé)崞饋?。這女人,有點意思。嘴上說著互不相干,
身體卻很誠實嘛。03在廠辦混了半個月,我基本上摸清了廠里的各種人際關(guān)系。
主任是個老油條,誰也不得罪。副主任是王浩的姑父,對我自然是鼻子不是鼻子,
眼睛不是眼睛。而我,則完美地扮演了一個“廢物軟飯男”的角色。每天準(zhǔn)時上下班,
上班時間不是看報紙就是打瞌e睡,偶爾被使喚去干點雜活,也從不抱怨。這天,
副主任李衛(wèi)國把我叫到辦公室,扔給我一沓厚厚的報廢單。“小陳啊,
這些是廠里積壓的報廢零件,你下午找人把它們拉到廢品站處理掉。
”李衛(wèi)國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我翻了翻,里面有不少是銅和鋁,這年頭可是緊俏貨。按規(guī)定,
這些東西應(yīng)該由后勤科專門處理,他讓我一個廠辦干事去,明顯是想看我出丑,或者,
是想在這中間撈點油水,讓我背鍋?!昂玫?,李副主任。”我滿口答應(yīng),笑得一臉憨厚。
李衛(wèi)國見我這么“上道”,滿意地點了點頭:“嗯,年輕人,好好干,有前途。
”我抱著那沓單子,心里已經(jīng)有了計較。王浩和他這個姑父,真當(dāng)我陳江是軟柿子,
想怎么捏就怎么捏?下午,我沒去找后勤科,而是直接去了倉庫。
倉庫保管員老張頭是我爹的老戰(zhàn)友,見我來了,熱情地給我遞了根煙。“小江,你來干啥?
這地方可不是你該來的?!薄皬埵澹罡敝魅巫屛襾硖幚砼鷪髲U件?!蔽野褑巫舆f給他。
老張頭一看,臉色就變了:“胡鬧!這批料子雖然報廢了,但里面有不少好東西,
怎么能直接當(dāng)廢品賣?這是李衛(wèi)國讓你來的?”“嗯?!蔽尹c了點頭?!斑@個王八羔子!
”老張頭罵了一句,“他這是想自己撈一筆,讓你小子背黑鍋!你別管了,我去找廠長!
”“別啊,張叔。”我拉住他,“廠長現(xiàn)在去市里開會了,等他回來,黃花菜都涼了。
這事兒,我有辦法處理,不僅能讓李衛(wèi)國吃個啞巴虧,還能給咱們廠里挽回點損失。
”老張頭狐疑地看著我:“你小子,能有啥辦法?”我湊到他耳邊,如此這般地說了一通。
老張頭聽得眼睛越來越亮,最后猛地一拍大腿:“你小子,腦子夠活泛??!行,
就按你說的辦!”于是,我沒把那批廢料拉到廢品站,而是拉到了城東的一個小作坊。
這個作坊的老板是我這幾天跑市場認(rèn)識的,專門做一些小五金配件。
我把廢料里的銅和鋁挑出來,按市場價賣給了他。剩下的那些鐵疙瘩,我才拉到廢品站,
換了點零錢。做完這一切,我揣著一大筆“巨款”,回到了廠里,直接去了財務(wù)科。
財務(wù)科長看到我拿來的一千多塊錢,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靶£悾@……這是哪來的錢?
”“李副主任讓我處理的那批廢料,我覺得直接賣廢品太可惜了。就自己想辦法,
把里面的好料子挑出來,賣了個好價錢。”我依舊是一副憨厚老實的模樣。
這事兒一下就傳開了。李衛(wèi)國聽到消息,氣得臉都綠了。他本來想私吞這筆錢,讓我背鍋,
結(jié)果我直接把錢上交了,還給他來了個釜底抽薪。他不僅沒撈到好處,還落了個“工作失誤,
不如一個新來的干事”的名聲。傍晚,我在廠門口等許妍。我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她,
讓她也高興高興。等了半天,
卻看到她跟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年輕醫(yī)生有說有笑地從醫(yī)務(wù)室走出來。那個醫(yī)生叫周文斌,
是廠里新來的大學(xué)生,長得白凈斯文,戴著一副金絲眼鏡,一看就是文化人。兩人站在一起,
男才女貌,確實般配。周文斌不知道說了什么,許妍竟然笑了。她很少笑,笑起來的時候,
嘴角有兩個淺淺的梨渦,像春風(fēng)吹皺了一池春水。那一刻,
我心里突然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悶得慌。我叼著煙,靠在墻上,看著他們。
直到周文斌離開,我才慢悠悠地走過去?!傲牡猛﹂_心啊。”我的語氣有些沖。
許妍臉上的笑意瞬間收斂,恢復(fù)了那副冷冰冰的樣子:“你在這兒干什么?”“等你下班啊,
老婆。”我把“老婆”兩個字咬得特別重。她皺了皺眉,似乎不想跟我多說,轉(zhuǎn)身就走。
我跟在她身后,心里那股無名火越燒越旺。“怎么,嫌我給你丟人了?看到我,
耽誤你跟你的白馬王子談情說愛了?”我口不擇言。許妍猛地停下腳步,回頭看著我,
眼睛里像是淬了冰:“陳江,你別忘了我們的協(xié)議。我的事,你無權(quán)過問?!薄皡f(xié)議?
”我冷笑一聲,一步步逼近她,直到將她困在墻角,“協(xié)議上寫了,
你可以跟別的男人打情罵俏,笑得花枝亂顫嗎?”我的手撐在她耳邊的墻上,
形成一個極具壓迫感的姿態(tài)。我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梔子花香,很好聞,
卻讓我的火氣更大了?!瓣惤?,你瘋了?”她終于有了一絲慌亂?!拔沂钳偭恕?/p>
”我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許妍,記住,不管真假,你現(xiàn)在是我老婆。
在我沒同意‘離婚’之前,你最好給我安分點?!闭f完,我猛地一拳砸在墻上,
轉(zhuǎn)身大步離開。身后,是長久的沉默。04那一拳,我沒收力,指關(guān)節(jié)瞬間就破了皮,
滲出血來。疼,但比不上心里的憋悶。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發(fā)那么大火。按照協(xié)議,
她跟誰在一起,確實與我無關(guān)。可我就是控制不住??吹剿龑e的男人笑,
我心里就像有只貓在撓,又癢又疼。我一個人在街上晃蕩到半夜,抽了半包煙,
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那個小小的宿舍。推開門,我愣住了。屋里亮著燈,許妍竟然在。
她坐在我的小桌子前,桌上放著一個飯盒,還有一瓶紅藥水和一卷紗布。聽到開門聲,
她回過頭,看到我流血的手,眉頭立刻皺了起來?!澳愀舜蚣芰??”“沒。
”我把手揣進(jìn)兜里,不想讓她看見,“你怎么來了?”“我爸讓我給你送點吃的。
”她把飯盒推向我這邊,“順便看看你死了沒有。”話還是那么沖,但不知道為什么,
我心里的火氣,一下子就消了。我走過去,打開飯盒,是白米飯和紅燒肉。這年頭,
紅燒肉可是稀罕物。我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是真的餓了。
她就那么靜靜地看著我吃,也不說話。整個房間里,只有我吃飯的聲音。吃完飯,
我打了個飽嗝?!爸x了?!薄安挥谩!彼酒鹕?,似乎準(zhǔn)備離開?!暗鹊??!蔽医凶∷?。
我從床底下拖出一個木箱子,打開,里面是我這半個月的“成果”。
一個個用簡陋元件焊接起來的,巴掌大小的電路板。“這是什么?”她好奇地問?!坝螒驒C。
”我拿起一個,獻(xiàn)寶似的遞給她,“我叫它‘俄羅斯方塊’。”我找來一臺小小的黑白電視,
接上線路。很快,屏幕上就出現(xiàn)了熟悉的方塊。許妍的眼睛亮了。這個時代,娛樂活動匱乏,
這種新奇的電子產(chǎn)品,對她有著致命的吸引力?!拔医棠阃妗!蔽易ブ氖?,
教她如何操作那幾個簡陋的按鈕。她的手指很涼,也很軟。我的心跳,沒來由地快了幾拍。
她學(xué)得很快,不一會兒就上手了。一開始還很生疏,后來就越來越熟練,甚至比我玩得還好。
屏幕上,方塊不斷下落、旋轉(zhuǎn)、消除。小小的燈泡在屋里投下溫暖的光,
她的側(cè)臉在光影里顯得格外柔和,不再那么冰冷?!瓣惤?,”她突然開口,眼睛還盯著屏幕,
“你下午……為什么要那么說?”我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我沉默了一會兒,
說:“我怕你吃虧?!薄俺蕴潱俊薄澳莻€姓周的,看著斯文,但眼神不正。他看你的眼神,
不像王浩那么赤裸裸,但更危險,像是獵人看到了獵物?!蔽业卣f。這是實話。
我來自信息爆炸的時代,見過太多偽裝成君子的豺狼。周文斌那種人,我一眼就能看穿。
許妍的手指頓了一下,一個方塊落錯了位置。她沒有反駁,只是輕聲問:“那你呢?
你看我的眼神,是什么樣的?”我的心猛地一跳。我看著她,她的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下,
像兩顆黑曜石。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我說我是為了利用你?
我說我只是把你當(dāng)成一個跳板?我說不出口?!拔摇本驮谶@時,
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和叫罵聲?!瓣惤?!你個縮頭烏龜,給老子滾出來!
”是王浩的聲音。我臉色一沉。這家伙,還真是不死心。許妍也緊張起來,
站起身:“是王浩,他帶人來了!”“別怕。”我把她護(hù)在身后,抄起墻角的一根木棍,
“待在屋里,別出來?!闭f完,我拉開門,走了出去。門外,
王浩帶著七八個流里流氣的小青年,手里都拿著家伙。李衛(wèi)國也跟在后面,一臉幸災(zāi)樂禍。
“喲,陣仗不小啊。”我掂了掂手里的木棍,冷冷地看著他們?!瓣惤?,你個吃軟飯的,
敢動我的人,今天老子就廢了你!”王浩指著我,囂張地喊道?!熬蛻{你們這幾個歪瓜裂棗?
”我不屑地笑了。“給我上!”王浩一聲令下,那群人就朝我沖了過來。我深吸一口氣,
眼神瞬間變得凌厲。打架,我可是祖宗。就在我準(zhǔn)備動手的時候,
身后突然傳來一個清冷而堅定的聲音?!白∈郑 痹S妍走了出來,站在我身邊,
手里拿著一個……暖水瓶。她面對著王浩,眼神冰冷:“王浩,你再敢動他一下試試。
這瓶開水,我不知道會潑到誰身上。”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我。我看著身邊的許妍,
她明明害怕得身體都在發(fā)抖,卻依舊挺直了背脊,像一只護(hù)崽的母獅子。那一刻,
我心里某個堅硬的角落,突然就塌了。05王浩被許妍的氣勢鎮(zhèn)住了,一時沒敢上前。
他大概從沒見過許妍這副模樣?!板?,你為了這么一個廢物,
竟然……”王浩的表情既憤怒又難以置信。“他不是廢物?!痹S妍的聲音不大,但異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