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嚴寒,多飛雪。
近些時日,這位司南伯大人不慎感染風寒,不時打噴嚏,咳嗽不斷。
看著手中書信,咻一下從坐座位站起身來,披在肩頭的袍子滑落而下。
“老爺,當心著涼。”
一旁,少婦韻味十足的續(xù)弦夫人,急忙走上前去,為他重新披上。
“老爺,儋州來信怎么說,若若病癥可有所好轉?”
“你自己看吧?!?/p>
范建臉色凝重,將書信遞給柳如玉后,重新坐下,伸手于炭火之上取暖。
炭火分為木屑炭、黑木炭、獸金炭。
屋內(nèi)炭火燃燒通紅,暖意十足,卻無煙霧塵漫,顯然正是售價極高的獸金炭。
看完書信,少婦神色一怔,“前些日子來信,不是已經(jīng)舒緩許多,如今怎地……”
火光映照,這位司南伯大人神色一陣變幻,捉摸不定。
柳如玉將書信放于桌上,以古籍壓之。
“老爺,真沒想到,范醉小小年紀,竟有如此神通,莫非,他真是神童?”
書信上說得清楚,此番危局,生死關頭,全是范醉一己之力,妙手回天,為若若爭取不少時間。
算是續(xù)命!
如此手段,便是老御醫(yī),也驚嘆不已,頗為佩服,還說要拜師。
屬實令人難以置信。
“這般說來,上次那枚藥丸也是他所煉制,五竹之名,不過是他掩人耳目罷了。”
柳如玉恍然大悟。
小小年紀,已是如此,長大后可如何了得。
她的兒子,能干得過神童嗎?
范建看著通紅炭火,眼眸微閃,心中已有所決斷和揣測。
他畢竟是那個傳奇女人的血脈,如此天賦神通,也并非不可能。
看來,得派人去儋州看看了……
順帶,給那兩個小子找個師父。
“老爺,你覺得,范醉此番還有辦法,能將若若救回嗎?”
如今,若若雖已續(xù)命,但終究還在昏迷之中。
情況比起之前,更為糟糕。
司南伯大人伸手,將少婦輕輕一拽,拉到自己懷里坐下。
“老爺,這大白天的……”
屋外,寒風呼呼吹著,夾雜著些許雪花,格外酷冷。
“即便是神童,終究年紀尚小,只怕未必能再次創(chuàng)造奇跡?!狈督ㄕf出自己心中憂慮。
柳如玉點點頭,“老爺,為了若若,咱們得另想辦法,雙管齊下。”
有些話,她不好說得太過明白。
其實,她心中也頗多憂慮,畢竟,范醉年紀還是太小了。
能續(xù)命,已是極限。
治愈,恐無能為力。
范建想了想,將柳如玉放下,輕輕拍了一下她的屁股,朝屋外喊道:
“來人?!?/p>
不多時,一封書信自司南伯府而出,去往鑒察院。
書信可往,那個人間煉獄,司南伯是如何也不愿踏足其中的。
那里有個人,與他素不對付,意見相左,不見為妙。
鑒查院。
三處。
天下第一用毒大師,費介,此刻正在以身試毒,嘗試自己最新研制的毒藥。
頭暈目眩,口吐白沫,腳下不穩(wěn),跌跌撞撞,許久之后,才清明不少。
藥力已過。
只見他掂量著手中瓷瓶,自言自語分析道:
“藥力不夠,雌黃放少了,八角略有沖突,比例也不對,得重做?!?/p>
近些時日,他突發(fā)奇想,致力于研究一種,能對付大宗師的毒藥。
哪怕只是昏迷片刻,也是好的。
已嘗試第三次,依舊失敗。
但是,他有信心,自己一定會成功的。
“師父,有你的書信?!?/p>
書信到來。
費介打開,看完其中內(nèi)容,眉頭一皺,“儋州?”
教兩個小屁孩兒?
說實話,他真沒有什么興趣。
小孩子什么的,最是麻煩。
四歲孩童,怕是剛剛學會走路吧,還穿開襠褲?
如此年紀,說話能不能聽懂,記不記得住,都是問題,如何教?
司南伯是不是人糊涂了。
罷了,誰讓自己與他是好友,而且欠了人情呢。
姑且走一趟吧,見見那兩個小鬼。
若事不可為,到時候再說。
之后,他喚來弟子,交代事宜,隨后立即出發(fā),前往儋州。
“神童?”想起書信所說,提及神童二字,他自是不信的。
不要求什么神童,只要不搗蛋,那就不錯了。
范府。
書房。
夫妻二人溫存了會兒,意猶未盡,被一道孩童聲打斷,二人慌亂穿好衣物。
書房之外,在丫鬟照料下,一個孩童跌跌撞撞而來。
見房門打開,丫鬟識趣退下,順手關上房門。
看著自己兒子,柳如玉頓時想起儋州那兩個私生子。
“神童?”
她兒子似乎也很聰明,有神童之姿。
將來,必可全面碾壓那兩個私生子!
不足為慮!
嗯?
什么味道?
目光四下搜尋,這才發(fā)現(xiàn),是那小子尿褲子了。
柳如玉頓時臉色一黑。
這哪里有半點神童模樣?
據(jù)她所知,儋州那兩個私生子,可是從未尿床,更不會尿褲子。
再看自己兒子,她心中頗多擔憂。
兒子,你一定要爭氣啊……
孽障!怎么又尿了。
儋州。
遙遠地海面上,海風一陣陣襲來。
外出捕魚的船,也盡數(shù)回歸。
若是遲些,怕要葬身大海了。
儋州碼頭南遷,原先舊址,人也就顯得稀薄了許多。
不過,此地風景秀麗,倒是個宜居之處。
比如說,那位據(jù)說來自京都的范老夫人,府邸便建立在此。
范府。
“醒了!”
“終于醒了!”
范醉睜開眼睛,所及之處,全是一張張俏臉,充滿擔憂神色。
鶯鶯燕燕,見少爺蘇醒,終于放下心來,高高興興。
“少爺,你感覺怎么樣?”有人問道。
“有吃的嗎?”
丫鬟們彼此對視一眼,相視而笑,“早給你準備好了?!?/p>
不多時,飯菜端上桌。
范醉狼吞虎咽起來。
所有菜飯,一掃而空,唯獨留下一盤胡蘿卜絲,絲毫未動。
“少爺,你不喜歡胡蘿卜?”
“誰說的?”
“……”
來到若若房間,范醉把脈后,終于放心不少。
命算是保住了,但要痊愈蘇醒,非一時半刻之功,需要慢慢調(diào)理。
而且,若要痊愈,尚需一種極為罕見的草藥!
城內(nèi)藥鋪,他之前找過,并未如愿。
看來,只能找五竹叔了。
有什么棘手問題,找五竹叔,準沒錯兒。
“哥,你醒了!”范閑從外面跑進來。
“嗯,已無大礙?!?/p>
“哥,你……吃了嗎?”關于行針之事,話到了嘴邊,他還是咽了回去。
“老夫人!”
丫鬟們退下,老夫人與老御醫(yī)一道進來。
管家跟在身后。
范醉神情微微一頓,想躲是躲不過了,想想怎么應對吧。
誰知,老夫人都還未說話,老御醫(yī)卻已率先開口。
“范醉少爺,我要拜你為師!”
屋內(nèi)寂靜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