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好的宣紙還帶著一股墨香,墨硯宸嘴角一抽,突然生出了一股掉入陷阱后,要被人埋了的錯覺。
陸知苒步步引導,分明就是想要讓他找宅子!
這女人,果然心思深沉!
“王爺別誤會?!北镏?,陸知苒連連擺手,“這原本是我為掮客準備的,是王爺盛情難卻,我這才拿了出來。”
“若是王爺心下為難,便算了?!?/p>
話音落下,陸知苒便要拿回那張紙,卻被墨硯宸躲了過去。
“如此說來,本王的命便只值這一個宅子?”他危險的瞇了瞇眼睛,語氣中流露著淡淡的危險。
“非也,王爺于我而言,與普通病患并無差別,不過是因為你身上的毒頗為奇特,耗費了我不少珍貴藥丸,這才大大提高了診金。”
陸知苒目光真誠,甚至無辜的攤了攤手。
“陸大夫,你真是放肆。”瀲滟的鳳眸劃過了一抹暗芒,墨硯宸微微傾身,幾乎與陸知苒呼吸相纏。
“是嗎?錢貨兩訖而已,敢問王爺,何為放肆!”
毫不避諱的迎上墨硯宸的目光,陸知苒挑釁的眨了下眼睛,與此同時,指尖一動,不著痕跡的握住了幾根銀針。
若墨硯宸想要借機發(fā)難,她絕不會手下留情!
空氣中,瞬間充斥著一股劍拔弩張的氛圍,墨硯宸眉眼凌厲,卻答非所問的道:“陸知苒,你還記得五年前的事嗎?”
“不記得?!睌蒯斀罔F,毫不猶豫。
“那你可還記得你的夫君?”墨硯宸繼續(xù)追問。
嫌棄的撇撇唇,陸知苒張口就來,“我夫君是個短命鬼,吱吱尚未出生他便死了。”
呼吸一滯,不知怎的,墨硯宸突然后脊一涼,“既已失去記憶,又為何會記得這件事?”
陸知苒:“直覺!”
靜——
不知過去了多久,墨硯宸后退半步捏了捏眉心,“宅子的事交給本王,還有,本王記得吱吱曾穿過一件墨蓮暗紋的衣衫,你可記得?”
心中起疑,陸知苒不著痕跡的掃了眼墨硯宸,思索片刻后搖了搖腦袋。
“不會,吱吱酷愛鮮亮的顏色,所做衣物甚少有墨色,王爺所說,更像是昭昭所穿?!?/p>
墨蓮暗紋?陸吱吱的確有一件,可方才整理衣物時,陸知苒卻發(fā)現(xiàn)它不在了。
那臭小子,有時弄破了衣服便會毀尸滅跡,想來,定是暗中做了什么手腳。
“是嗎?多謝陸大夫為本王解惑。”
陸知苒越是遮掩,墨硯宸便越覺得確有其事,特別是得知了陸吱吱也會醫(yī)術后,那股子似曾相識的感覺,便愈發(fā)濃烈了。
他眸色一閃,突然探出大手摸向了陸知苒臉頰,卻被一枚陡然出現(xiàn)的銀針擋住了。
霎時間,氣氛陡然變得微妙了起來。
“王爺何意?”陸知苒危險的瞇了瞇眼睛,面上卻帶著一抹清淺笑意,“莫不是昨日未能毀了這張臉,今日還想來補刀?”
她從來都不是被嬌養(yǎng)的鮮花,亦不是依附于大樹的絲蘿,若不是看在墨硯宸守護百姓,又是兩小只的親爹,她斷不會讓他過得如此逍遙!
見墨硯宸不答話,陸知苒再次逼近,“王爺是北齊戰(zhàn)神,我擋得了你一時,擋不了你一世,王爺想要做什么,不妨直說?!?/p>
“你倒是直率坦誠。”墨硯宸意味不明的挑了下眉,目光一轉(zhuǎn),落在了陸知苒發(fā)間,“本王不過是想幫你摘取異物而已?!?/p>
哈?
醞釀好的情緒瞬間消散的一干二凈,陸知苒嘴角一抽,連忙摸向了后腦,卻見上面些許蜘蛛網(wǎng),應當是下午干活時染上的。
“咳咳,多謝王爺?!毙奶摰霓D(zhuǎn)了眼眸,陸知苒微微一頓,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向墨硯宸探出了小手。
“王爺,帕子呢?”
墨硯宸:“丟了。”
他微微蜷縮了下手指,明明不曾碰到陸知苒,可那股熟悉的感覺,卻沒來由讓他生出了一股煩躁。
恰在這時,樹影閃爍,似是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
漫不經(jīng)心的拍拍小手,陸知苒不以為意的道:“王爺不追?”
此時派人監(jiān)視她的,除卻那人,不做她想。
更何況,那抹倉皇逃竄的人影,陸知苒曾在長秋宮見過。
見墨硯宸并無動作,陸知苒撇了撇嘴,下起了逐客令,“方才的事民女記下了,往后若有機會,一并報答?!?/p>
她指的是他先前動手一事,雖然墨硯宸及時找補了回來,可不管是角度還是力道,后者分明是沖著她的臉而來!
“好,本王隨時恭候,不過,你知道那是誰?”眸中帶著一抹興趣,墨硯宸看著丫鬟逃走的方向,指尖交錯,輕輕碾了碾。
“不知道。”聽出男人話中的試探,陸知苒不著痕跡的翻了個白眼。
她俯身向墨硯宸行了一禮,自顧自的向外走去,“王爺請便,民女去接小殿下上藥?!?/p>
她配置了去除疤痕的藥膏,不消幾個月,墨昭昭又是白面團子一枚!
“本王跟你一起去?!?/p>
墨硯宸素來是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性子,他他理了理衣袖上并不存在的褶皺,語氣平淡,不容拒絕。
陸知苒:“……”這狗男人,一下午的試探還不夠?
“呵呵,王爺隨意。”
干笑著扯了扯唇角,陸知苒腳步飛快,企圖甩開墨硯宸,可后者卻以一種不緊不慢的速度跟著她,猶如貓戲老鼠般。
“陸大夫?qū)ν蹂趺纯??”抄手游廊下,墨硯宸狀似無意的道。
“民間傳言,王妃菩薩心腸,可依民女看,不過是一個虐打親子的惡毒娘親罷了?!?/p>
墨硯宸微微一哽,搖頭失笑,“你倒是實誠?!?/p>
“多謝王爺夸獎?!标懼燮ばθ獠恍Φ某读讼麓浇?,話鋒一轉(zhuǎn),“王爺呢?又是如何看待王妃?”
沉默——
不知過去了多久,直到陸知苒以為不會再得到答案時,空氣中卻飄來了四個字。
“判若兩人。”
話音落下,二人同時愣了愣。
陸知苒是沒想到會得到這個答案,而墨硯宸,則是連自己也不知道為何與她說這些,甚至連半點猶豫都沒有。
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