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第101次在妻子面前病發(fā)時,她頭也不抬,還要我今天加班把方案給她交上去,
自己卻和男助理借著應(yīng)酬的名義出去約會。這一次,我沒有大吵大鬧,還囑咐她少喝點酒,
保重身體。妻子眉眼一彎,抱著我的脖子給我獎勵似的一吻:「真懂事,
明天我就給你升職加薪,公開咱們的關(guān)系好不好?」可她不知道,為了實現(xiàn)她的夢想,
我已經(jīng)死期將至。直到看見我的死亡通知書后,她才哭著說自己后悔了,
哪怕失去一切也不想失去我。1「李睿,你今天晚上加班幫我把這個方案弄出來。」下班前,
我去向妻子寧嫣匯報工作,她頭也不抬吩咐我。我嗯了一聲,手忙腳亂地抽紙擦著鼻血,
聲音悶悶的。她這才看了我一眼,皺眉道:「你最近好像經(jīng)常流鼻血,平時注意補水?!?/p>
我一愣,我在寧嫣面前無數(shù)次流鼻血,這是她第一次關(guān)心我。我心中有些雀躍,唇角勾起。
只是還沒高興多久,寧嫣合上電腦,下定決心說道:「晚上我要和良辰一起去應(yīng)酬,
晚點回家?!刮覝喩硪活?。許良辰是寧嫣的下屬,是個剛畢業(yè)的大學(xué)生,被招進來不到半年。
我一直覺得這個人油嘴滑舌,跟小狗似的繞著寧嫣轉(zhuǎn),不是什么好人。寧嫣卻很賞識許良辰,
說他努力肯干,只是缺少經(jīng)驗,經(jīng)常帶著他。我沒少因為這事和寧嫣吵架,鬧得不歡而散。
想到我今天去醫(yī)院拿到的那張報告單。我的心不斷往下沉,落向深淵。
將被鮮血染紅的紙扔進垃圾桶,我張了張嘴?!笇庢?,其實我得了......」吱呀一聲。
辦公室門被直接推開。許良辰大剌剌地進來,二話不說坐在寧嫣辦公室的沙發(fā)上,
笑道:「寧嫣姐,今天晚上吃什么呀,火鍋還是......」他似乎察覺到自己失言,
故作緊張地看了我一眼,不再說話。寧嫣卻幫他圓謊:「客戶資料上好像說是川渝人,
可以考慮約火鍋店?!刮抑挥X得可笑。什么商業(yè)應(yīng)酬在火鍋店。寧嫣明明是最實事求是的人,
現(xiàn)在卻為了許良辰說謊。剛才許良辰直接推門進來的場面在我心中揮之不去。
寧嫣一直最注重紀律,每次我來找她,都要恭恭敬敬敲門,等她說進來才行。
許良辰卻像進自己家門一樣熟絡(luò)。她的底線,一直為許良辰一降再降。
不怪公司里的人都一副磕瘋了的樣子,連我都為之動容。我深吸一口氣。
已經(jīng)血肉模糊的心又被砍了一刀。深深看了眼寧嫣,歲月從不敗美人,
比以前還多了幾分成熟的風(fēng)韻??晌覅s覺得她那么的陌生,
突然覺著自己這么多年的付出挺可笑的。我微微一笑,對寧嫣囑托道:「那你去吧,
少喝點酒,別吃太辣,保重身體?!箤庢腆@訝地看著我。她眉眼一彎,特地起身,
繞到我的身前。她目光灼灼看著我:「李睿,你今天怎么這么懂事??!」說完,
她摟過我的脖子,獎勵似的一吻,飛快,就像一片云觸碰了一下。
她在我耳邊小聲道:「告訴你個好消息,咱們公司快上市了。」「明天我給你升職加薪,
咱們公開好不好?!刮彝滓豢s。我和寧嫣結(jié)婚七年,在公司里,卻只是冷漠的上下級關(guān)系。
寧嫣說辦公室戀情影響不好,一直保持隱婚狀態(tài)。和我在公司里擦肩而過,從來目不斜視。
甚至讓我的同事覺得老板對我不滿意,對我半是嘲諷半是同情。
我沒想到她今天居然愿意用公開關(guān)系這種話哄我。是因為要和許良辰一起出去,
心情才這么好嗎?可惜她不知道,我已經(jīng)不期待她給我的這點甜頭。回過神來,
我敷衍笑道:「是嗎,真好?!乖S良辰還年輕,收斂不住自己的表情,
皺眉叫道:「寧嫣姐你就別和李睿哥秀恩愛啦,快遲到了!」瞬間,
寧嫣的注意力全被許良辰拉走,無奈應(yīng)著。臨走前,她又囑托了一句:「李睿,
千萬別忘記做方案,明天會上我要用?!惯@就是我對于寧嫣的價值吧,當(dāng)最忠實的工具人。
心口像被壓著什么,讓我喘不過氣來。我顫抖著手,靠著辦公桌點起一根煙。
只有極其煩悶的時候,我才會抽煙緩解身心的疲倦。因為寧嫣最討厭抽煙的人,覺得臭。
平時我在她面前從來不抽,如果撞見了抽煙的同僚,甚至?xí)o自己噴點香水掩蓋。
現(xiàn)在我卻不想那么顧念著她了?;鹦窃跓熿F中時隱時現(xiàn)。我另一只手插入褲兜,
卻觸及到了一張堅硬的紙張。我將折疊的紙張展開,是一張報告單。急性白血病晚期。
2急性白血病。血癌。我早就知道自己有這個病了。第一次發(fā)病時,我正在加班,
卻突然流鼻血,鼻血像水龍頭似的堵也堵不住,迅速染紅了地面。
當(dāng)時辦公室所有人都一陣驚呼,平時對我張口嘲諷閉口戲謔的同事都叫我別拼了,
身體最重要。寧嫣卻徑直路過我,一臉焦急地跑出公司,只為了接迷路的許良辰?;丶液螅?/p>
我向她訴說心中的委屈,居然不關(guān)心自己的丈夫。她卻說我無理取鬧,流點鼻血興師動眾。
甚至怒斥我,說許良辰要是丟了,我擔(dān)得起這個責(zé)任嗎。從那天起,我身體越來越差,
頻繁流鼻血。去醫(yī)院檢查,才發(fā)現(xiàn)自己得了急性白血病。宛如一道晴天霹靂,
那時我慘白著臉回公司,想告訴寧嫣。只是我什么都沒說,她就劈頭罵我。
她說公司正是上升期,我卻因為一點小病找理由跑出去,太讓她失望了。
我知道對她這種女強人來說,公司有多重要,咬牙挺著,為她堅持到現(xiàn)在。
我不是個幸運的人,找不到合適的骨髓配型。這次我去醫(yī)院,醫(yī)生告訴我,我已經(jīng)油盡燈枯。
公司過不了多久就要上市了,眼看著寧嫣的愿望就要實現(xiàn)。我原本想告訴寧嫣這一切,
讓她在生命的最后陪陪我。現(xiàn)在看來,沒必要了。至少我不想通過賣慘強行把她留在我身邊。
半燃著的煙頭按在報告單上,紙張迅速被燒出灰黑的洞來。我沒有按寧嫣的話加班寫方案,
反而把自己辦公室的東西搬空,準點下班。同事們都一臉稀奇看著我,覺得我轉(zhuǎn)了性。
我回家后把自己的東西扔的扔寄的寄。我是孤兒,從小居無定所,沒有依靠,
這些東西留著也沒有。茶幾上,我放好離婚協(xié)議書和一封寫明前因后果的書信。
最后看了一眼這個我住了七年的家。我再無留戀,轉(zhuǎn)身離去。我去醫(yī)院辦理了住院,
至少那里有人給我收尸。醫(yī)生一臉惋惜,
說我要是發(fā)現(xiàn)起就一直住院治療也許還能多活一段時間。我只是凄然一笑。躺在病床上,
我的思緒發(fā)沉,最終陷入黑暗。耳邊卻傳來了寧嫣溫柔動聽的聲音?!高@是我給你買的禮物,
你看看喜不喜歡?」睜開眼,我發(fā)現(xiàn)寧嫣就在我面前。她伸出手來,卻不是對著我。
火鍋店里,她一臉笑意,向許良辰遞出一個錦盒。許良辰打開,發(fā)現(xiàn)里面是一把車鑰匙,
當(dāng)即瞪大眼睛。起身,他緊緊將寧嫣擁在懷中,貼著她的耳朵說喜歡。
寧嫣的耳尖以肉眼可見地速度變得緋紅。我下意識伸手,想要拉開他們。卻從他們身上穿過。
這才意識到,我竟然是漂浮在空中的。我死了嗎?我有些悵然若失。
看著旁若無人擁抱在一起的二人。我自嘲一笑。這就是寧嫣說的應(yīng)酬,明明是在約會。
何必騙我呢,怕我又和她爭吵起來嗎?放心,再也不會了。眼前,寧嫣嘴角噙笑,輕聲細語。
「良辰,前兩天在你朋友圈看你考過了駕照,所以給你提了?!箤庢逃^察的真仔細。
她也曾這么細心的對待我,愛過我。她會專門排隊給我買我隨口一提想吃的糕點,
會送我只是多看了一眼的手表,哪怕花了她一個月的工資。只是現(xiàn)在,這份愛轉(zhuǎn)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