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生……”
林行安咬著牙，身子顫抖。
這只怪物只是在戲耍他而已。
或許只是覺得好玩，或許只是心血來潮。
或許就是單純的想讓他情緒波動更加劇烈，使得他的口感更好。
總之，在怪物的眼中，他不過只是一個(gè)可以隨意玩弄的好玩玩具，可以隨意享用的美味食物罷了。
“但我不是玩具，不是牲畜?！?/p>
“我可是人啊……”
黑暗中，林行安將那根銹跡斑斑的鐵欄緊緊攥住。
哪怕沒有絲毫勝算，這鐵欄，他也一定要沖那只怪物揮出去！
“安安，姐姐到九樓啦，你在哪里呢？”
“姐姐的話還算數(shù)，如果你現(xiàn)在出來，姐姐還會變成你熟悉的樣子?！?/p>
“咱們就當(dāng)今晚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起回家，姐姐也保證不告訴你爸爸媽媽，怎么樣？”
徐燦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林行安甚至能聽到這只怪物手指關(guān)節(jié)不斷活動，手臂在地上來回滑動的詭異聲響。
“呼……”
他閉上眼深吸了口氣。
感受著自己雷鳴般的心跳。
“十樓咯，快找到你咯~”
“十一樓啦！姐姐已經(jīng)看到你的小腳印了呢~”
“十二樓了，快出來吧小寶貝，像是以前那樣不好嗎？和姐姐回家吧?！?/p>
“有俞阿姨這樣溫柔的媽媽，有林叔叔這樣負(fù)責(zé)的爸爸，有一群小朋友陪你，這樣不好嗎？”
“就當(dāng)今晚是一場夢，一場噩夢，醒來一切都會回到原樣，你會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p>
徐燦的聲音越來越近，手電筒的光芒不斷閃過。
墻上已經(jīng)開始出現(xiàn)她的倒影，是無數(shù)只手托舉著一張隨風(fēng)飄蕩的皮。
“安安，其實(shí)姐姐也蠻好奇的，你為什么要跑呢？你還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別的孩子都已經(jīng)開始補(bǔ)課了，但我們只求你健康快樂的長大就可以了?！?/p>
“你想要什么我們都可以滿足，有這樣幸福的童年你怎么還不知足呢？”
“出來吧安安，別再任性了，任性可不是好孩子哦~”
手電筒的光芒晃過。
徐燦映在墻上影子眨眼間竟然又變成了人的樣子，一步一步的上著臺階。
噠噠的腳步聲仿佛心跳。
“安安，你再仔細(xì)想想，無憂無慮的活到十八歲和辛苦操勞過一輩子，哪個(gè)更劃算？”
“你問問那些大城市天天加班的打工人，你問問那些外賣員?！?/p>
“多少人都會選擇隨心所欲的活十八年？哪怕變成寵物，哪怕失去尊嚴(yán)，是不是？”
“七樓上吊那個(gè)人畜，你也看到了吧？如果他能被飼養(yǎng)，無憂無慮的，怎么會自殺？”
徐燦的話讓林行安渾身顫抖。
這群怪物，至始至終竟然把飼養(yǎng)人類當(dāng)作對人類的施舍……
他們從來都只是把人當(dāng)作牲畜……
“你已經(jīng)很幸運(yùn)了安安，你唯一的不幸就是不小心發(fā)現(xiàn)了真相?！?/p>
“而且就算俞阿姨不是你的親生母親，但她對你的心疼都是真的呀！她真的愛你！”
“身為人畜的你只需要快快長大就可以了，而我們要考慮的事情就多了。”
“唉，你這孩子也不知道心疼心疼我們?！?/p>
徐燦幽怨的嘆了口氣。
在距離林行安只有一層的樓梯上，她突然停下了腳步。
林行安也抿著嘴攥著鐵欄無聲的站起了身。
斑斑的銹跡扎得他的手心刺痛，但林行安卻握的更緊。
“噠……”
“噠……”
“噠……”
徐燦不再說話，一步步的上著樓梯，停到了林行安這層的門口。
手電筒刺眼的光芒射入，林行安小小的身體緊貼著方柱。
兩人只有三步之遠(yuǎn)。
林行安能感受到徐燦的目光看向了他躲藏的方柱。
一秒，兩秒，三秒……
他摒住了呼吸，躬身屈膝，如同一名棒球選手。
“安安，姐姐知道你在那根柱子后面，出來吧，姐姐看到你啦！”
徐燦噗嗤一笑。
“唉，非要姐姐過去嗎？嗚嗚嗚，你就這么怕姐姐嘛……”
她朝著方柱走去。
但就在手電已經(jīng)快照到他的衣角，林行安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揮出武器的時(shí)候，徐燦突然停下了腳步。
“好奇怪呀安安，你一個(gè)六歲的孩子，怎么會有體力上這么多層呢？”
她竟然沒看柱子后邊，若無其事的轉(zhuǎn)身離開了。
“噠噠噠……”
聽到徐燦繼續(xù)上樓的腳步聲，林行安一陣驚疑，額頭滿是冷汗。
剛剛她沒看到嗎？
她……就這樣走了？
怎么可能？
林行安沒有絲毫放松警惕，豎著耳朵聽了起來。
徐燦的腳步聲依舊明顯，而且在越來越遠(yuǎn)。
然后突然……消失了？
幾秒鐘后，最多也就是上了一層樓的距離，徐燦的腳步聲便毫無征兆的消失了。
林行安眉頭皺起，閉上眼更仔細(xì)的聽了起來。
體力的提升，也讓他的聽覺與嗅覺更敏銳。
耳中是自己的心跳聲，夏夜的風(fēng)聲，外面荒草中蟈蟈的叫聲……
但剛剛還在喋喋不休的徐燦，就像是突然蒸發(fā)了一樣。
整棟樓中再沒有她一絲聲音。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仿佛至始至終只有林行安一個(gè)人。
不對，不對勁……
林行安莫名感到一陣心慌。
剛剛徐燦明明就在他眼前都還淡定的心，一時(shí)間竟然砰砰直跳起來！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jī)感讓林行安渾身上下如同在被針扎一樣！
他知道徐燦一定在。
一定就藏在這噬人的黑暗中！
但……
在哪？
“呼……”
林行安調(diào)整呼吸，屏息凝神，更努力的聽了起來。
那扇破舊木門微微晃動的吱呀聲……
風(fēng)吹過樹后樹葉的搖擺聲……
陰暗水坑中落入碎渣的蕩漾聲……
還有……
林行安眉頭皺起。
那是什么聲音？
隱隱約約間，他好像聽到了某種窸窸窣窣的細(xì)小聲響……
若無若無的，時(shí)隱時(shí)現(xiàn)……
隨風(fēng)傳來，似乎逐漸逼近，似乎就在他身邊。
似乎就在……
就在……
林行安的呼吸陡然一窒，一陣涼意從腳底竄到頭頂，寒毛根根倒豎起來。
沉默了兩秒后，他有些僵硬的緩緩抬起了頭。
徐燦的身體從樓上延伸，如同壁虎般吸附在棚頂。
那張蒼白的皮就倒垂在距林行安不過半米而已的頭頂。
輕飄飄的，隨風(fēng)蕩漾，正咧著嘴笑。
“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