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色初遇永和十七年秋,雁門關(guān)外黃沙漫卷。顧清歌策馬奔過斷壁殘垣,
銀甲上沾滿斑駁血痕。西北風卷著焦土氣息灌入鼻腔,她握緊手中長劍,
遠處城樓上猩紅的"燕"字軍旗在暮色中獵獵作響。"小姐!西郊林中有異動!
"副將陳平突然勒馬,手中長槍指向密林深處??葜嗔崖曮@起寒鴉,顧清歌瞳孔驟縮。
染血的玄色衣角從灌木叢中一閃而過,她翻身下馬,劍鋒劃開荊棘,
猝不及防對上一雙淬著寒星的眼。那是個年輕男子,半張臉覆著青銅面具,
肩頭箭傷深可見骨。他手中短刃抵在她喉間,血腥氣撲面而來:"別出聲。
"顧清歌的劍尖同時點在他心口。暮色透過枝椏斑駁灑落,
她看清面具邊緣暗刻的螭龍紋——前朝皇族印記。心頭猛地一跳,
父親書房密匣中的那封血書突然浮現(xiàn)眼前。"你中了燕軍的追魂箭。"她收劍入鞘,
撕下披風替他包扎,"這箭頭帶倒刺,需用金瘡藥化開毒素。"指尖觸到他滾燙的皮膚,
那人突然扣住她手腕,力道大得驚人。"為何救我?"他聲音沙啞如粗糲砂紙,
面具下的眸光忽明忽暗。遠處傳來追兵馬蹄聲,
顧清歌將藥瓶塞進他染血的前襟:"從此處往南三里有個荒廢的烽火臺,
三日后子時..."她頓了頓,"若還活著,我?guī)巵怼?男子踉蹌起身,
玄色大氅在風中揚起凌厲弧度。轉(zhuǎn)身瞬間,顧清歌瞥見他后頸暗紅色胎記,形如展翅玄鳥。
這個印記她在父親書房暗格里的畫像上見過——二十年前被誅滅的前朝蕭氏皇族,
每人頸后皆有此印。三日后,殘月如鉤。顧清歌攥著青玉藥瓶躲在烽火臺陰影里,
掌心沁出薄汗。戌時剛過,身后突然襲來凜冽松香,冰涼劍刃貼上脖頸:"顧大將軍的獨女,
深夜來此會情郎?"她渾身僵住。那日林中血腥氣與此刻松香交織,混合成某種危險的蠱惑。
轉(zhuǎn)身瞬間發(fā)簪落地,青絲如瀑散開,月光傾瀉在男子摘下面具的臉上。劍眉入鬢,眸似深潭,
左頰一道新添的傷痕平添戾氣。他指尖拂過她散落的鬢發(fā),突然輕笑:"原來那日不是做夢。
"溫熱呼吸掠過耳畔,"顧小姐可知,蕭某的命值黃金萬兩?
""那你可知私藏前朝余孽是誅九族的大罪?"顧清歌抬眸直視,
瞥見他玄色勁裝下滲血的繃帶,"若我要告發(fā),你現(xiàn)在就該在詔獄受刑。
"蕭云澈眼底笑意驟冷,長劍嗆啷入鞘:"為何屢次相救?""二十年前驪山之變,
蕭氏皇族三百余人被屠戮。"顧清歌從袖中取出半塊殘破玉玨,"我娘親的梳妝匣里,
藏著這個。"瑩白月光下,殘玉上的螭龍紋與他腰間玉佩嚴絲合縫。蕭云澈瞳孔劇震。
記憶如潮水翻涌——沖天火光中,母妃將玉玨一分為二塞進他襁褓:"澈兒,
記住這半塊玉的主人..."羽林衛(wèi)的刀鋒劈開夜色,
乳娘抱著他滾入暗道......第二章 長安燼建昭三年春,朱雀大街飄滿合歡香。
顧清歌倚在鎏金馬車里,指尖摩挲著半塊螭龍玉玨。車外忽然傳來騷動,
新科進士游街的隊伍撞上靖國公府車駕,她掀開錦簾的剎那,
血色驟然從臉上褪盡——玄衣男子端坐白馬之上,金線刺繡的廣袖隨風翻卷,
露出腕間纏繞的玄鐵鏈。那道橫貫左頰的傷疤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卻在望見她時化作意味深長的笑:"顧小姐,別來無恙?""放肆!見到太子妃還不下馬!
"侍衛(wèi)長刀出鞘三寸。蕭云澈漫不經(jīng)心轉(zhuǎn)動拇指上的墨玉扳指,鎏金腰牌晃過眾人眼簾。
四周突然跪倒一片,顧清歌聽見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欽天監(jiān)特賜的玄鳥令,
當朝唯一能與東宮分庭抗禮的權(quán)柄。"原來蕭大人就是陛下新封的司天少監(jiān)。
"她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那夜烽火臺松香猶在鼻尖,"聽聞大人精于星象占卜,
不知可算得出...""算得出紅鸞星動,卻照不亮孽海情天。"蕭云澈突然策馬逼近,
玄鐵鏈擦過她鬢邊海棠步搖,"就像顧小姐頸間這道疤,"他聲音陡然轉(zhuǎn)冷,"永遠抹不掉。
"馬車疾馳過狀元坊時,顧清歌才發(fā)覺后背冷汗浸透三重錦衣。
銅鏡中那道淡粉色傷痕刺痛眼眸,那是三年前雁門關(guān)告急那夜,
蕭云澈的短刃在她頸間留下的印記。當時他說:"這道疤會提醒你,我們注定要互相虧欠。
"更漏聲里,她顫抖著展開密報。父親的字跡力透紙背:"蕭云澈借司天臺觀測之名,
暗中測繪皇城布防圖。三日后春獵,東宮恐有變。"窗外驚雷炸響,
雨滴砸在琉璃瓦上似琵琶急弦。顧清歌將紙條湊近燭火,
突然聽見梁上傳來熟悉冷笑:"你的手在抖。"蕭云澈如鬼魅般落地,
玄色官服浸著雨水貼緊腰身。他指尖撫過將燃未燃的信箋,
火苗在兩人呼吸間明滅:"太子知道他的未婚妻,夜夜在寢殿私會逆賊么?
""你非要讓顧家三百口人為蕭氏陪葬?"顧清歌揚手將玉玨摔在地上,
"當年我娘冒死從火場抱出尚在襁褓的蕭氏遺孤,不是讓你回來血洗長安的!"裂帛聲乍起,
蕭云澈突然撕開她鵝黃襦裙。后腰朱砂痣在燭火下宛如泣血,
與他后頸玄鳥胎記形成詭異呼應。"這才是你真正的生辰帖。
"他將染血的襁褓殘片扔在榻上,泛黃綢緞上赫然繡著"蕭氏云澈聘顧氏清歌為婦"。
暴雨拍打窗欞,顧清歌怔怔望著銅鏡。鏡中蕭云澈正將龍血竭藥粉灑在她頸間舊疤上,
那是他們初見時用過的金瘡藥。"疼嗎?"他突然咬住她耳垂,
"當年你父親率軍攻破皇城時,我母妃腹中胎兒被長槍挑出,也是這般疼。
"第三章 荊棘纏心驪山圍場的秋霜染紅了楓葉,顧清歌的緋色騎裝卻浸著暗紅血跡。
太子李景恒的箭尖還在滴血,不遠處躺著咽喉被洞穿的刺客,青面獠牙的青銅面具碎成三瓣。
"清歌,過來。"李景恒伸出戴鹿皮手套的手,目光卻緊鎖她身后玄甲衛(wèi),
"蕭大人來得正好,刺客身上搜出的密信,用的是司天臺特制的星紋紙。
"蕭云澈玄鐵面具折射著冷光,腰間螭龍玉佩與顧清歌的殘玉發(fā)出共鳴震顫。他翻身下馬時,
腕間鐵鏈纏繞著血色符咒:"殿下明鑒,司天臺上月剛遭竊..."話音未落,
顧清歌突然踉蹌跌進他懷里。"當心!"蕭云澈旋身將人護在胸前,
三支淬毒弩箭擦著他耳畔飛過。顧清歌的簪花暗器同時出手,林中響起重物墜地聲。
血腥味彌漫間,她指尖劃過他掌心——那是當年烽火臺約定的暗號。
李景恒的劍鋒突然抵住蕭云澈后心:"顧小姐似乎對蕭大人的傷勢格外上心?""殿下莫忘,
三日前是蕭大人觀星象預警,才讓東宮避開雷火司的火藥。"顧清歌轉(zhuǎn)身擋在兩人之間,
袖中滑落的襁褓殘片掠過李景恒劍穗,
"何況陛下最忌兄弟鬩墻..."她故意咬重最后四字,滿意地看著太子瞳孔驟縮。
暗潮在暮色中涌動。蕭云澈突然捏碎腰間玉玨,翡翠碎片割破他掌心,血珠滴入泥土的剎那,
地底傳來隆隆悶響。顧清歌后腰的朱砂痣驟然灼痛,
二十年前母妃臨死前的尖叫穿透記憶——"快帶小殿下走!用蕭顧兩族的血才能打開地宮!
"殘陽如血時,祭天臺升起狼煙。顧清歌被鐵鏈鎖在青銅柱上,
看著蕭云澈用蘸血的毛筆在地面勾畫星圖?;柿甑貙m的陰風掀起他散落的長發(fā),
露出后頸振翅欲飛的玄鳥胎記。"當年你娘抱著我逃出火海,自己卻折返去救你父親。
"蕭云澈的匕首劃開她衣袖,血珠順著皓腕滴入祭壇凹槽,"多諷刺,
顧明淵為向新帝表忠心,親手將發(fā)妻燒死在前朝公主的寢殿。"顧清歌劇烈掙扎,
鐵鏈在瓷白肌膚上勒出紅痕:"你胡說!""那夜你高熱不退,顧夫人為何冒雨去驪山?
"蕭云澈突然扯開自己衣襟,心口猙獰的燙傷與顧清歌鎖骨下的疤痕拼成完整螭龍,
"因為我們出生時就被種下連心蠱,一人生則一人死!"地宮突然劇烈震顫,
七星連珠的銀光穿透穹頂。顧清歌腕間鐵鏈應聲而斷,記憶如潮水涌入——五歲那年的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