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種……近乎宿命般的了然。一個穿著便服，出現(xiàn)在私奔約定地點棧橋附近的年輕男人，

在顧鵲絕望寫下“別等，快走！求你，活下去”之后不到一天的時間里，頭部中彈，

倒在了同一個碼頭。沈羽。他終究沒有走。他等在那里，等一個永遠不會來的新娘，等來的，

卻是時代的流彈。那個雨夜，碼頭上發(fā)生的，不是一場錯過的私奔。是一場無聲的殉情，

被淹沒在戰(zhàn)亂的滔天巨浪里。工作室里一片死寂。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

留下一種濕漉漉的、令人窒息的寂靜。桌上臺燈的光暈，

冷冷地照著那份絕筆信復(fù)印件和旁邊檔案館發(fā)來的冰冷事件記錄摘要。寥寥幾行字，

像一把生銹的鈍刀，緩慢而殘忍地切割著時空，將1948年深秋碼頭棧橋邊那血腥的一幕，

硬生生推到了眼前。我盯著那行“身份不明……頭部彈……”，

眼前仿佛能看到那個穿著便服的年輕身影，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倒在冰冷潮濕的木板上，

鮮血混著雨水蜿蜒。他是沈羽。他一定就是沈羽。他沒能等到他的阿鵲，

卻等來了自己的終結(jié)。顧鵲呢？她被困在混亂的碼頭，是否在某個角落，

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fā)生？或者，她早已在沉船的冰冷江水中……不，不對！她寫下了信！

她還活著，至少在寫下那封信的時候！那她后來……無數(shù)混亂血腥的畫面在腦海中沖撞，

胃里一陣翻江倒海般的惡心。我猛地捂住嘴，踉蹌著沖向洗手間。冰涼的水流沖刷著臉頰，

才稍稍壓下了那股翻騰的眩暈感。抬起頭，鏡子里映出一張毫無血色的臉。

那不僅僅是共情帶來的悲傷，還有一種更深沉的、被歷史血腥旋渦吸進去的恐懼。

陸以稚不知何時也跟了過來，沉默地靠在門框上。他手里捏著那份事件記錄，

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臉色比剛才更加難看，眉頭緊鎖著，仿佛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你……還好嗎？”我啞聲問，關(guān)掉水龍頭，水珠順著下巴滴落。

陸以稚抬手用力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動作顯得有些僵硬。他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