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曾經映著南城夕陽、盛滿專注或冰冷的眼睛，此刻深邃得像寒潭，

里面翻涌著太多復雜難辨的情緒，沉重得幾乎要將人吸進去。他的視線緊緊鎖著她，

帶著一種近乎貪婪的審視，似乎要將她這七年的每一絲變化都刻入眼底?！扒裣壬淖髌?，

總是很有力量?！苯栝_口，聲音平穩(wěn)得像經過精密調校的儀器，聽不出絲毫波瀾。

她收回手，指尖那點微弱的蜷曲早已平復。她端起自己的香檳杯，姿態(tài)優(yōu)雅地向他致意，

唇邊是職業(yè)化的、無可挑剔的淺笑，“特別是這幅《第286次練習》。聽說剛剛落槌價，

一百七十萬美金？”她的目光落在他臉上，

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屬于策展人對藝術家的欣賞和公事化的探詢，“很值得的價格。

不知邱先生創(chuàng)作這幅時，練習的究竟是什么？是絕望的力度，還是……遺忘的技巧？

”她的話音清晰而冷靜，每一個字都像精心打磨過的冰錐。

酒會的喧囂似乎在他們周圍形成了一個真空的漩渦。邱山握著酒杯的手指驟然收緊，

指骨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杯中的酒液劇烈地晃動了一下，

幾滴濺落在他昂貴的手工西裝袖口上，留下深色的印記。

他臉上的肌肉極其細微地抽搐了一下，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里，有什么東西在瞬間碎裂開來，

翻涌起驚濤駭浪般的赤紅！那赤紅里是滔天的痛楚、難以置信的憤怒，

還有一種被徹底撕開偽裝的、血淋淋的狼狽。周圍的談笑聲、碰杯聲似乎瞬間被拉遠、模糊。

時間仿佛凝固了。邱山死死地盯著姜茶，仿佛要用目光將她釘穿。他急促地喘息著，

喉結劇烈地上下滾動，像是在極力吞咽著什么滾燙而苦澀的東西。他猛地向前逼近半步，

高大的身影帶著強烈的壓迫感，幾乎將她完全籠罩在他投下的陰影里?！斑z忘？”他開口了，

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礫摩擦，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胸腔深處被硬生生擠壓出來，帶著血沫，

砸在她臉上，“姜茶……你問我……練習遺忘？”他胸膛劇烈起伏，

那雙赤紅的眼睛死死攫住她冷靜得近乎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