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不吭地搬起了那個分量不輕的設(shè)備箱子，轉(zhuǎn)身，一步一步，

朝著他那間低矮破舊、墻皮剝落的老屋挪去。夕陽將他佝僂著背負機器的影子拖得又黑又長，

像一頭疲憊不堪的老牛。機器被安置在灶房一角，

冰冷的光澤與周遭煙熏火燎的土墻、斑駁的灶臺格格不入。王守山盯著那屏幕，

刺眼的藍光映著他溝壑縱橫的臉。他按照說明書上的圖示，僵硬地按了幾個按鈕。

機器嗡鳴起來，開始執(zhí)行設(shè)定好的搖青程序。箱體內(nèi)部，模擬陽光的LED燈管亮起，

模擬風力的風扇呼呼旋轉(zhuǎn)，一切都顯得精準、高效而冷酷。王守山默默看著，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伸出那雙包裹著厚厚老繭、指節(jié)粗大的手——那雙手曾經(jīng)能憑指尖輕捻茶青的濕度，

能憑掌心感知炒鍋最微妙的熱度變化，

能閉著眼從千百種氣息里捕捉到茶葉萎凋時那一縷恰到好處的“清香”。此刻，

它們卻懸停在冰冷的金屬外殼上方，微微顫抖，然后緩緩落下，搭在機器控制面板的邊緣。

他不再看那閃爍的屏幕，不再理會那些跳動的數(shù)字。他只是閉著眼睛，

指尖仿佛盲人閱讀盲文般，極其輕微地在機器外殼上一點點摸索、滑動。時而停頓，

像是在捕捉空氣中一絲難以察覺的震動，又像是在傾聽金屬內(nèi)部極其遙遠的回響。

仿佛這冰冷的鐵殼子，是他闊別多年的老友，在向他傳遞著無人能懂的脈搏。

灶房角落堆著幾袋他早前采下的鮮葉，葉片蔫頭耷腦，色澤黯淡。這是山陰坡的茶樹，

剛采下來時他就知道品質(zhì)不高，水分重，葉片薄。趙技術(shù)員那套程式化的參數(shù)，

對著這樣的葉子，注定做不出好東西。夜深了。王守山灶房那盞昏黃的燈泡還亮著。

他依舊閉著眼，手指貼在機器側(cè)面，感受著內(nèi)里氣流微弱的渦旋與振動。良久，他睜開眼，

那雙渾濁的眼珠里沉淀著一種近乎固執(zhí)的專注。他不再看屏幕上的參數(shù)，而是極其緩慢地，

伸出枯瘦的手指，試探著，點向控制面板上一個隱蔽的溫度補償微調(diào)按鈕。

指尖觸碰到那個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