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火光下摩挲著貼身藏著的、早已干癟的家書或是一縷青絲，眼神飄向遠方，沉默不語。

短暫的歡騰下，是更深沉的、對故土和安寧的渴望。我坐在離翼王軍帳稍遠的一堆篝火旁，

捧著半碗滾燙的、漂浮著幾星油花和碎肉的馬骨湯，小口小口地啜飲著。

滾燙的液體滑過干裂刺痛的喉嚨，帶來一種近乎灼燒的慰藉。

目光投向那頂在跳躍火光中投下巨大剪影的軍帳。帳簾緊閉，

但隱約能聽到里面壓抑的、帶著疲憊和喜悅的女聲低語。翼王的身影并未出現(xiàn)。他在里面。

守著那個剛剛降臨在絕境中的小生命，守著那個為他誕下子嗣、同樣在生死邊緣掙扎的女人。

三天。整整三天。營地里彌漫著一種近乎虛幻的、末日狂歡般的氣氛。篝火日夜不熄，

馬肉的香氣漸漸被一種腐敗的酸氣取代，弟兄們臉上的亢奮也慢慢褪去，

重新被疲憊和一種茫然占據(jù)。但沒有人敢質(zhì)疑翼王的命令，

也沒有人愿意打破這用全軍最后一點存糧和僅存的幾匹戰(zhàn)馬換來的、短暫的“安寧”。

這安寧，像一層薄薄的糖衣，包裹著苦澀的內(nèi)核，脆弱得仿佛一觸即碎。

當?shù)谌盏捏艋鹩酄a在清晨的冷雨中徹底熄滅，

彌漫營地的最后一絲暖意和食物氣味被冰冷的雨水和泥土的腥氣徹底取代時，

翼王的軍令終于再次下達：拔營！速行！目標——大渡河！如同被冷水兜頭澆醒，

短暫的迷夢瞬間破碎。隊伍沉默地收拾起行囊，重新扛起沉重的武器和輜重，

臉上殘留著昨日的油光，眼神卻已重新跌回冰冷絕望的深淵。空氣中，

只余下馬骨被野狗啃噬的咯吱聲，以及雨水打在枯葉上的沙沙聲，單調(diào)而壓抑。

接下來的強行軍，是在一種近乎窒息的沉默和越來越急促的喘息中進行的。

翼王的命令帶著一種從未有過的焦灼。道路更加崎嶇泥濘，大雨滂沱，

將本就難行的山道徹底泡成了爛泥塘。每一步都深陷其中，拔腿時帶起沉重的泥漿，

每一步都耗盡了肺腑里最后一絲氣息。雨水順著斗笠的縫隙流進脖頸，冰冷刺骨。

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