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慌像投入滾油的火星，轟然炸開。桌椅被撞翻，水杯跌落碎裂，文件雪片般飛散。

有人抱頭蹲下痛哭，有人歇斯底里地咒罵，有人像無頭蒼蠅一樣沖向緊閉的玻璃大門，

徒勞地用拳頭砸著，發(fā)出沉悶絕望的砰砰聲。尖叫、哭喊、質(zhì)問、毫無意義的嘶吼，

混亂的噪音浪潮般拍打著林默的耳膜。他僵在自己的工位上，手指還懸停在鍵盤上方，

指尖冰涼，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動，

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耳膜嗡嗡作響。那冰冷的通告詞，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錐，

狠狠鑿進(jìn)他的意識里。清除…感染…淘汰者…“不…不可能…”他聽到自己干澀的聲音，

微弱得如同蚊蚋。幾乎是本能的求生欲驅(qū)使，林默猛地抓起桌上的手機(jī)。屏幕亮起，

刺目的猩紅，冰冷的倒計時：71:58:33。他哆嗦著手指，

用盡全身力氣戳開那個日常查看健康碼、乘車碼的市民身份識別APP。加載的圖標(biāo)旋轉(zhuǎn)著，

像一個無情的漩渦。一秒。兩秒。三秒。界面刷新了。沒有照片，沒有姓名，

沒有冗雜的身份信息。只有一片刺眼欲滴的猩紅底色，像剛剛干涸的、粘稠的血。猩紅之上，

烙印著兩個巨大的、扭曲的、仿佛用燒紅的烙鐵燙上去的黑色漢字——淘汰者。

一股冰冷的麻痹感瞬間從尾椎骨炸開，順著脊椎急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林默全身的血液似乎在這一剎那凍結(jié)了。他死死盯著那兩個字，

眼球因為過度的震驚和恐懼而微微凸出，視野邊緣開始發(fā)黑，眩暈感排山倒海般襲來。

淘汰者。清除。感染?！鞍职帧币粋€稚嫩的聲音，帶著全然的依賴和微不可察的恐懼，

毫無征兆地穿透了他腦海中混亂的轟鳴。是小雨！林雨！他七歲的女兒！

這個名字像一道撕裂黑暗的閃電，瞬間劈開了林默被恐懼凍結(jié)的思維。女兒！小雨還在家！

她一個人在家！她有沒有聽到這該死的廣播？她的學(xué)生證…那個綁定身份信息的電子學(xué)生證！

巨大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恐慌被另一種更為尖銳、更為本能的恐懼瞬間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