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臘月廿六。街上已是殺豬宰雞的熱鬧光景，家家戶戶門前都開始貼春聯(lián)，

孩童在巷子口放炮竹，我挑著擔(dān)子走到商家門口，

卻發(fā)現(xiàn)門前的石獅子旁邊不知何時多了幾個生面孔。我心里咯噔一下，

抬眼看那厚重的大門沒開，門房也不是往常那位老陳，是個生面孔，一身藏青布袍，

臉繃得比冰還緊。我走上前，小聲說是來送貨的。那人看我一眼，語氣卻冷：“今日不收，

改日再來。”我有些詫異，說：“吳嬸昨兒個還說要催蜂蜜，

說二公子嘴饞要做蜜餞……”他皺眉打斷我：“讓你改日你就改日，這會子家中不便，少問。

”我愣在原地，正躊躇要不要把東西擱下，那人已關(guān)門，干脆利落，連個尾音都不給我留下。

我提著擔(dān)子站了片刻，忽聽旁邊賣對聯(lián)的老楊頭湊過來，

壓著嗓子說：“你是何老頭家的姑娘吧？這回送不進(jìn)去了吧？出事了。

”我一驚：“出什么事？”老楊頭神神叨叨地?cái)[手：“別問別問，總之是官老爺查他們家，

說是他們的主家在外牽扯了個案子，拖了全族。前日子你還沒來呢，巷子口來過幾撥官人，

敲鑼喊了幾聲，把他家那位二奶奶嚇得昏過去了。”我心跳如擂，嘴里卻說不出話來。

手里的擔(dān)子忽地沉重了幾分，壓得我手臂發(fā)麻。那日我挑著貨回去，跟我娘說了，

娘也嚇了一跳，說：“這家人向來安穩(wěn)，怎會扯上這么大的官司？”我不語，

把那幾罐蜜收了回去，重新封蠟，擺回柜上?？赡且箙s睡不踏實(shí)，

耳邊盡是那冷面男人的“家中不便”四個字，像一根雪刺，落下無聲，

卻慢慢漲大、冷進(jìn)心里。隔了一日，我終究忍不住，又去了一趟。巷子口冷清，

連老楊頭的攤子也撤了，只有一只斷了線的燈籠掛在石獅子耳邊，輕飄飄晃。門前無人，

我繞著側(cè)門走到后院方向，正要探頭看，忽聽一聲低低抽噎，從墻根那頭傳來。我怔了怔，

循聲過去，只見一道小身影蹲在一口枯井邊，肩膀一顫一顫地抖。我走近了，

輕聲喚：“……二公子？”那孩子一回頭，眼睛哭得紅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