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藥坊后院里,燭火搖曳,跳躍的光影落在柳如煙腕間的灼傷處。她輕輕從藥童心口拔出最后一枚金針,帶出的黑血在瓷碗中竟凝成蝎形。見狀,楚天闊猛地將劍鞘壓在碗沿上,神色冷峻地質(zhì)問:“姑娘這用活人喂養(yǎng)蠱蟲的法子,與那李承恩又有何區(qū)別?”
“將軍此言差矣?!绷鐭熒裆届o,指尖輕彈碗壁,蝎血瞬間如金線般散開,“這是西戎噬心蠱的母蟲,三日后涼州疫區(qū)能否脫離苦海,全看今夜在太醫(yī)院的這場賭局了?!?/p>
檐外,更夫那沙啞的梆子聲傳來,伴隨著十八匹毒馬的陣陣嘶鳴,劃破了寂靜的夜幕。太醫(yī)院正殿中,青銅藥鼎泛著清冷的光,鼎身上“醫(yī)者仁心”的銘文被刻意潑上了鴆羽汁,顯得格外刺眼。柳如煙輕輕撫摸著鼎耳的裂紋,鼻翼微張,嗅到一絲熟悉的雪蜂蜜甜香——這正是李承恩暗樁傳遞消息所用的毒引。
“諸位,且看!”山羊須的太醫(yī)令突然一把掀開殿中的紗幔,只見鐵籠里蜷縮著一個渾身潰爛的囚犯。太醫(yī)令大聲說道:“此人身中七種奇毒,柳姑娘若能用全新的療法將其治愈,本院即刻打開藏書閣,奉上典籍?!?/p>
柳如煙神色凝重,手持金針緩緩探入囚犯的腕脈。剎那間,她的瞳孔微微一縮——眼前這人分明是昨日在糧倉救出的藥童之一,只不過此刻被換上了成年男子的臉皮。與此同時,籠底暗格中爬出赤焰蟻,正順著金絲楠木地板,朝著圍觀的太醫(yī)們爬去。
“大人好手段?!绷鐭熇湫σ宦?,突然用力將藥鼎推翻。冰魄蟲順著酒液蔓延開來,瞬間凍住了蟻群。她接著說道:“只是這易容術縱然精妙,卻也改變不了童脈皮膚?!闭f著,她用銀針輕輕挑開囚犯耳后的皮膚,露出原本的肌膚——正是小翠昨日悉心照料過的那個少年。
就在這時,殿外突然傳來一陣激烈的馬嘶聲,十八匹毒馬如瘋了般撞破朱門沖了進來。柳如煙迅速旋身,拋出藥囊。鶴頂紅混著冰魄蟲卵在空氣中炸開,毒馬剛一觸及這藥霧,瞬間僵立原地,眼耳口鼻中紛紛鉆出金線蠱蟲。
“妖女竟敢在太醫(yī)院養(yǎng)蠱!”陳院判怒喝一聲,揚起拂塵朝著藥鼎掃去。藥鼎中突然騰起一陣青煙,竟顯出血色的畫面——三日前,李承恩的親衛(wèi)將藥童交給西戎祭司,換回了三車用于焚城的火油。
柳如煙手中的銀針折射著冷冷的光,目光犀利地看向陳院判:“這西域攝魂香,可是陳大人親自入庫的?怎么這鼎里還留著三年前的殘渣?”
混亂之中,小翠抱著《巫醫(yī)典》匆匆沖進大殿:“姑娘!第七頁找到了!”她一個踉蹌跌倒在地,古籍恰好翻到繪制金線蠱母的篇章。太醫(yī)令見狀,突然暴起伸手去奪書,卻被楚天闊凌厲的劍風削斷了冠纓。
“爾等都看看這個!”楚天闊憤怒地甩出一份軍報,涼州地圖上標紅的疫區(qū),正好與蠱母圖譜重合。他大聲說道:“太醫(yī)院庫房在這三年間,少了八百斤赤焰蟻卵,原來都被拿去喂養(yǎng)西戎的焚城蠱了!”
就在眾人驚愕之際,李承恩的笑聲從殿梁上傳來:“柳姑娘,不妨看看你的掌心。”
柳如煙下意識地抬手,只見腕間的灼傷不知何時已爬滿金線,正緩緩匯聚成西戎文字——“焚城”二字。
“此蠱名為同心,中蠱者所見即心中所念。”李承恩身著玄狐大氅,緩緩從殿柱旁走過,“姑娘此刻眼中所見,可是涼州那焚天的大火?”
柳如煙面色決然,突然將金針刺入自己的睛明穴,血珠順著銀針緩緩滴入藥鼎:“王爺您錯了,我看到的是三年前的隴西慘案。”藥鼎中血霧涌起,浮現(xiàn)出鎮(zhèn)遠衛(wèi)遭受蠱蟲噬咬的慘烈景象——正是楚天闊副將陣亡時的畫面。
楚天闊的劍鋒第一次出現(xiàn)不穩(wěn)。他在血霧中,眼睜睜看著自己佩劍上的狼頭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