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校教的東西會不太一樣…"她低聲道，語氣里帶著一絲譏諷，"很多東西，他們不相信女人能學(xué)會。"
Juliette 停下腳步，回頭望向她。陽光斜照在她的側(cè)臉上，深棕色的眼睛在光線下顯得格外沉靜。
"那我就'成為'男人。"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柄利刃劃破空氣。下一秒，她的面容在眾人眼中開始微妙地變化——下頜線條變得硬朗，眉骨略微隆起，連身形都似乎高大了幾分。
Theodore 猛地睜大眼睛，而 Percival 則下意識后退了半步。
Isabella 的唇角微微上揚，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
"好。"她終于說道，"你們會先從中學(xué)開始，以免生疑。"
她轉(zhuǎn)身離開窗前，長裙掃過地毯，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
Juliette ——或者說，此刻在所有人眼中已是 Julian Edwardes ——輕輕點頭，轉(zhuǎn)身繼續(xù)向前走去。
Theodore 快步跟上，壓低聲音問道："Jet，你確定要一直這樣？"
"只是表象而已。"她的聲音依然是她自己的，平靜而堅定，"如果他們只愿意聽男人說話，那就給他們一個男人。"
Percival 沉默地走在另一側(cè)，目光在"Julian"和 Theodore之間游移，最終什么也沒說。
遠處，莊園的鐘聲敲響，驚起一群飛鳥。三個身影逐漸消失在林蔭道的盡頭，而窗后的 Isabella 仍站在原地，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脖頸上已然消失的傷疤。
[1911年，劍橋大學(xué)醫(yī)學(xué)實驗室，深秋傍晚]
夕陽的余暉透過高窗斜射進來，在顯微鏡的金屬鏡筒上鍍了一層暗金色。實驗室里彌漫著石炭酸和舊書的氣味，遠處傳來鐘樓的報時聲。Juliette——此時應(yīng)該叫Julian Edwardes——正俯身在顯微鏡前，黑發(fā)束在腦后，深棕色的眼睛專注地凝視著鏡下的世界。她現(xiàn)在對超能力的科學(xué)原理著了迷，每天都在實驗室呆到很晚。
Theodore推門而入，白色發(fā)梢上還沾著雨水，手里攥著一本熱力學(xué)講義。他剛結(jié)束一場關(guān)于熵增的辯論，臉頰因興奮微微泛紅。
Theodore走近，把講義丟在桌上：“Jet，你又在研究什么？教授說下周的實驗報告你還沒交?！?/p>
Julian頭也不抬，手指輕調(diào)焦距：“過來看?！?/p>
Theo湊過去，眼睛貼上目鏡。視野里，一群微小的桿狀生物在載玻片上緩緩游動，周圍散布著幾粒炭黑的碎屑。
Theodore皺眉：“這是什么？看起來像……某種桿菌？”
Julian嘴角微揚：“從你家的毛毯上刮下來的。它們在60度的熱水里還能存活?！彼赶蛞慌缘木凭珶?，火焰上方懸著一支試管，液體正微微沸騰，“而且——”
她突然用鑷子夾起一片極薄的金屬箔，在火焰上灼燒至通紅，然后迅速浸入試管。液體瞬間翻騰，蒸汽嘶嘶作響。
Theodore本能后退：“喂！”
但試管并未炸裂。液體平靜后，Julian用滴管取出一滴，在另一張玻片上攤開。顯微鏡下，那些細菌依然活躍，甚至比之前更密集地聚集在金屬箔殘渣周圍。
Julian解釋道：“它們以高溫為食，代謝時釋放某種蛋白質(zhì)……能短暫隔絕高溫。”她抬起眼，“Theo，這就是為什么Ashford家的人不會被自己的火焰燒傷。”
Theodore怔住。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白發(fā)——自從學(xué)會控火后，這抹霜色就成了家族的標(biāo)志。過去十年里，他以為這只是“天賦”，卻從未想過背后竟藏著如此冰冷的生物學(xué)邏輯。
Theodore突然笑出聲：“所以我的‘神圣血脈’，其實是一群細菌？”
門外傳來腳步聲。Julian迅速熄滅酒精燈，Theo默契地抓起一本生理學(xué)課本攤開。助教探頭進來：“Edwardes，Ashford，實驗室要鎖門了?！?/p>
等腳步聲遠去，Theodore壓低聲音：“如果這被發(fā)現(xiàn)……”
Julian開始收拾標(biāo)本：“他們會把你們家族的人抓去研究?；蛘吒恪噲D‘培育’更多的火焰操縱者?！彼w上顯微鏡，鏡筒合攏時發(fā)出輕微的咔嗒聲，“所以，繼續(xù)當(dāng)你的‘Thermo’吧，大科學(xué)家?！?/p>
暮色漸濃，兩人沿著石板路走向?qū)W院。Theodore忽然問：“Jet，如果超能力都能用科學(xué)解釋……那我們算什么？”
Julian呼出一口白氣消散在夜色中：“算幸運的觀察者… …但很奇妙不是嗎？讓人想知道更多?！?/p>
遠處，一只黑貓從圍墻上跳過，它的眼睛在暗處閃著微光，像極了顯微鏡下那些未被馴服的細菌。
[1912年，劍橋大學(xué)，秋夜]
Theodore抱著一摞厚重的教材，快步穿過三一學(xué)院的拱門，白發(fā)的發(fā)梢在夜風(fēng)中微微揚起。他綠眼睛里跳動著興奮的光，像是已經(jīng)等不及要分享今天的發(fā)現(xiàn)。
"Jet！"他在圖書館拐角攔下了剛結(jié)束實驗的Juliette——或者說，在所有人認知中的"Julian Edwardes"。她穿著筆挺的西裝，深棕色的眼睛在煤氣燈下顯得格外沉靜，手里還拿著一本翻到一半的《生物化學(xué)原理》。
"所以——"Theodore壓低聲音，卻壓不住語氣里的雀躍，"如果我使用火焰后，把周圍的熱能全部定向傳導(dǎo)走……理論上會發(fā)生什么？"
Jet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微抽動："你的意思是，把燃燒釋放的熱量瞬間抽離？"
"對！就像卡諾循環(huán)的反向操作！" Theodore比劃著，指尖隱約泛起一絲微弱的火星，又趕緊熄滅，"如果我能精確控制熵增的方向——"
Julian抬手按了按太陽穴："Mr Thermo，你上周才差點把實驗室的通風(fēng)櫥烤化。"
"那是意外！" Theodore抗議，但眼睛仍然亮晶晶的，"這次我算過公式了！你看——"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草稿紙，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微分方程。
Julian掃了一眼，突然皺眉："你跳了三個推導(dǎo)步驟。"
"但結(jié)論是對的！"
"……"
夜風(fēng)卷著落葉從他們腳邊掠過。遠處傳來鐘樓的報時聲，驚起一群棲息的烏鴉。
"晚上去河邊試。" Julian最終嘆了口氣，把教材塞回他懷里，"別把國王學(xué)院的禮拜堂給燒了。"
Theodore咧嘴一笑，白發(fā)在月光下幾乎泛著銀藍："放心，真要燒著了，我就把熱量全吸回來。"
"那你會先凍傷自己的肺。" Julian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別忘了你菌群的活性在低溫下會——"
"——下降百分之四十，我知道啦！" Theodore小跑著跟上，兩人的影子在鵝卵石路上漸漸拉長。
[1913年，劍橋大學(xué)，秋夜]
夜色深沉，劍橋古老的石橋在月光下投下斑駁的陰影。河面泛著微光，半結(jié)冰的水面在Theodore的指尖下緩緩蔓延出細密的冰晶，像是一張逐漸凝固的蛛網(wǎng)。
Theodore凝視著自己的杰作，綠眸里映著冰面折射的冷光?！氨任蚁氲男Ч€要好……” 他低聲說，聲音里帶著一絲驚嘆?；鹧嬖谒硪恢皇值恼菩撵o靜燃燒，維持著微妙的平衡——熱量被精準地抽離，轉(zhuǎn)化為寒意的源頭。
Julian站在他身旁，黑發(fā)被夜風(fēng)微微拂動。她低頭觀察著冰層下隱約可見的微生物群落，深棕色的眼睛里倒映著數(shù)據(jù)與現(xiàn)象的交織。“菌群在低溫下定向培育后，更能適應(yīng)低溫了?！?她輕聲分析，指尖輕輕敲擊筆記本，記錄下參數(shù)。
Theodore側(cè)頭看她，嘴角微揚。“所以，我的‘熵反轉(zhuǎn)’理論是對的？”
Julian點頭，但她的眼神忽然恍惚了一瞬。
下一秒，她的聲音變了——柔和、溫暖，帶著Theodore母親特有的慈愛與驕傲。“親愛的，實在是太棒了?！?/p>
Theodore的笑容僵在臉上。他猛地別過臉，手指無意識地收緊，火焰“嗤”地熄滅，冰層也隨之輕微震顫。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Julian眨了眨眼，像是從一場短暫的夢境中醒來。她低頭看著自己的筆記，指尖微微收緊，紙張邊緣泛起細小的褶皺。
“……抱歉?！?她最終說道，聲音恢復(fù)了平時的冷靜，卻比平時更低。
Theodore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轉(zhuǎn)回來?！澳阕罱絹碓筋l繁了。”
Julian沒有立刻回答。她合上筆記本，指尖輕輕撫過皮質(zhì)封面。“記憶的邊界在模糊。” 她頓了頓，“但我會控制?！?/p>
Theodore盯著她看了幾秒，突然伸手，輕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
Julian一愣，抬眼看他。
“別太勉強自己，Jet。” 他的語氣恢復(fù)了平常的輕松，但綠眸深處仍有一絲難以言明的復(fù)雜?！拔铱刹幌肽奶旌湍阏f話時，還得猜對面到底是誰?！?/p>
Julian沉默片刻，最終輕輕“嗯”了一聲。
夜風(fēng)掠過河面，冰層發(fā)出細微的碎裂聲。兩人并肩站著，影子在月光下交疊，卻又像是隔著一層看不見的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