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楚真在林默的陪同下,看望了仍在醫(yī)館中治療的趙軒。
亭午時分,楚真和衙役們,坐著官府的神行車前往幻相山百里處的翡翠村,這也是王翠翠的住地。
馬車上,林捕頭對楚真就是一陣感謝,說這件案子影響太過惡劣,刑部催得比較急。
“俺們這些小嘍啰忙得兩腳直跳,卻是一點(diǎn)兒線索都沒有,幸虧有您這個高人幫忙!”
楚真也不說話,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知道,也不否認(rèn),瞇著眼睛想事情。
一陣風(fēng)拂過,卷起了她肆意飛揚(yáng)的發(fā)梢。
根據(jù)官府提供的材料。
到目前為止,最后的死者是王翠翠,一個翡翠村出身的女獵戶。
除了王翠翠之外,最近的死者是一個叫周昊的小伙子。
此人是碧游村福田養(yǎng)濟(jì)院的孤兒,一日去山上采藥,徹夜未歸,最終被發(fā)現(xiàn)一命嗚呼,死狀慘烈。
這兩件命案,受害者的居住地不在同一個村落,人際關(guān)系相隔甚遠(yuǎn),根本就不搭邊。
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兩人都是自己將自己切成了十幾塊,死狀詭異,讓人感到觸目驚心。
再往前數(shù),死者多半是無家可歸的流浪者,妓女,乞丐,為了找到一些能換錢的草藥,鋌而走險進(jìn)幻相山搏命的……
更加無從考究。
馬車過了碧游村,路況就差了很多,路面上亂石多,顛得楚真頭暈。
不過這個時候楚真的身體已經(jīng)好轉(zhuǎn)過來,心里面一直默念著鎮(zhèn)壓紫龍蝶的咒文,緩緩撬動著來自紫龍蝶的靈力。
路況雖然顛簸,楚真心下卻愈發(fā)安寧,也不覺得有多累。
幾人到了翡翠村,里面的氣氛一派緊張,顯得人心惶惶。
村里有幾個早就過來調(diào)查情況的捕頭,此時還沒有撤走,仍在挨家挨戶排查。
一個四十多歲的老捕頭過來和林捕頭對接情況,楚真則在村子里閑晃。
翡翠村是一個貧困的小山村,八成的房子都是破舊的木瓦房,住得也散亂,東幾家西幾家,不成樣子。
村道旁邊有幾個光屁股的小孩在玩泥,沒人管。
還有一個瞎眼婆婆,正在自己曬谷子的場院里曬太陽。
這時,一個衣著邋遢,頭發(fā)蓬亂的漢子從村子那邊過來,看到幾個小孩在玩泥,跑過來笑著說:“來,給你們看,我撿到一大堆珠寶呢,哈哈,哈哈哈……!”
小孩一哄而散,邊跑邊叫:“是瘋子,瘋子來了……!”
那個邋遢的漢子衣衫襤褸,臉上卻隱約能看出來幾分清秀,只是被終日的風(fēng)餐露宿所抹平,因而變得不修邊幅。
但他骨子里仍然透出一種樸素和堅韌的氣質(zhì),應(yīng)該是讀過書的。
他大喊道,顯得很是沮喪和無助:“別跑,別跑啊,我不騙你們,這真的不是樹葉!”
就在這時,一個十四五歲左右的后生跑過來扶著他:“叔,叔,你怎么又跑出來了?”
不一會,后生扶著漢子往村子后頭走去,漢子嘴里還喃喃自語說:“這不是樹葉,不是樹葉!”
楚真總是感覺不對勁,于是跑去問那個瞎眼婆婆:“阿婆,剛才那個人是瘋子么?”
瞎眼婆婆眼球翻了翻,一邊摸索旁邊的凳子,一邊招呼楚真:“你是來村子里的衙役吧?來,坐,坐?!?/p>
楚真坐下來,她說:“唉,是勒,劉子野現(xiàn)在是個瘋子了?!?/p>
楚真問:這是什么意思,難道他以前不是么?
“不是呢,他以前是村子里的秀才,還是個知書達(dá)理的人,會幫助沒錢的娃子們讀書識字,很有賢名的。可惜一直沒有中舉,就留在村子里,守著他的田地和姐姐過活?!?/p>
“劉子野前年在山上撿到了許多珠寶,本以為是被老天垂憐,有了造化,就拿去西市賣掉,結(jié)果被人家說成了詐騙,還被污蔑成江相派?!?/p>
“你知道的,江相派可是被衙門嚴(yán)查的邪教,寧錯殺不放過的那種……”
“他被衙門放出來以后,就變成癲子了?!?/p>
楚真一下就想起了趙軒給自己說的那個事,想不到居然就遇到了。
“他姐姐現(xiàn)在怎么樣?”楚真接著問。
瞎眼婆婆嘆著氣:“唉,能怎么樣?她姐姐身子很差,幸虧有云哥兒照顧著呢,要不然這兩年早死了?!?/p>
云哥兒?——楚真很奇怪的問。
瞎眼婆婆告訴楚真,云哥兒就是剛才那個后生,大名叫楊傲云。
他跟劉子野家是偏遠(yuǎn)的親戚,經(jīng)常周濟(jì)他們。
這兩年,都是云哥兒幫忙照顧,劉子野家兩個人才活了下來。
他人怪好咧!楚真想著。
劉家如今這般困難,一個癲子,一個久病臥床的女子……
這位云哥能夠挺身而出,真是行善的好人啦!
就在這時,林捕頭突然跑過來找楚真,說已經(jīng)交接完了,要帶楚真去兇殺現(xiàn)場去看看。
楚真問:林捕,你那里有什么線索么?
林墨道:有是有,但是都送官府里面,拿去給仵作檢驗了。
楚真說:那我去干什么?我又不是神仙。沒有證據(jù),她也變不出戲法。
林捕頭笑了笑,道:楚公子,你雖然不是神仙,但也差不多了。
楚真跟他說起她剛剛聽到的事情。
林捕頭挑眉,有些不服氣:楚公子,你可不敢被一面之詞蒙蔽。
劉秀才這事俺知道,還真不能怪顧家。
我雖然沒有經(jīng)手這案子,但我看過卷宗,可沒冤枉好人。
這劉子野就是騙子,鐵板釘釘?shù)氖虑?,沒得翻。
楚真笑:可是,村里的百姓都說是顧掌柜仗勢欺人呢,難道沒有貓膩?
林捕頭哈哈大笑:有個屁的貓膩,你可別聽外面的謠言,要相信官府!
楚真給他一個質(zhì)疑的眼神。
他見楚真不信,堅持道:回頭,回頭我給你看看卷宗,證據(jù)確鑿,你可別信他們外面瞎傳的東西!
他說到這里,又記起一事來。
“對了,楚公子,還有一事忘記告訴你了?!?/p>
“昨日我給你看的那個案子,十一歲的小公子離奇死亡的那個,他爹就是顧思明顧掌柜?!?/p>
什么?楚真有些訝異。
劉子野因為撿到了珠寶,瘋了。
顧思明檢舉了劉子野,說他是江相派,把他送進(jìn)了監(jiān)獄。
然后沒過多久,顧思明的次子顧煢過世。
幾個月后,顧煢的尸體消失了。
再之后,王翠翠進(jìn)山,遇到了玉兔精,也瘋了,瘋到活活把自己大卸八塊,砍死。
這一連串事情,看起來竟是隱隱都有所關(guān)聯(lián)。
林默又說,這個顧掌柜也是倒霉呢,不但兒子慘遭橫死,自己也是突發(fā)了惡疾,現(xiàn)在纏綿病榻,估計差不多要死了。
“顧思明也要死了?”
楚真心中一陣寒意,聽林默又道。
“楚公子,記得我們縣衙的那個師爺顧夢之嗎,顧掌柜就是他的阿爹,那個小公子就是他弟弟。”
“這個我記得?!?/p>
這時,有一只烏鴉冷不丁地從兩人身邊飛了過去,翅角留下黑色的陰影。
楚真開啟靈覺,瞬間感到眼前一陣黑暗。
一個滿載著血腥意味的念頭驀地升起,似乎有一道模糊的剪影在她的心海中“唰”地展開,讓她心里一陣不舒服。
那是一個表情扭曲的女子,正在極力地與某種力量抗?fàn)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