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紅聞言,卻是搖了搖頭,語氣平和:“本就是他有錯在先,我還不至于是非不分去為難一個小輩。”
啊──原來不是因為陳皮??!
“等等?誰是小輩?我?”江歲安有些恍惚。
看出江歲安的疑惑,系統(tǒng)耐心解釋。
【宿主,你忘啦?你可是張家人。雖然是外家,但是你的血脈可是被我淬煉過。濃度雖說比不過小哥吧,但吊打其他本家人也是綽綽有余的!】
【張家人長生,血脈濃度越高,活得也越久,外貌變化也越是緩慢。所以,在其他人眼里,你的容貌看起來頂多也就剛成年的樣子?!?/p>
江歲安:……太久沒照鏡子了,一時還真沒反應(yīng)過來。
罷了罷了,左右不過一個稱呼而已。
“你叫江歲安?”
聽見問話,江歲安抬頭,應(yīng)了聲“是”。
二月紅眼底漾出一抹柔和,“昭昭如愿,歲歲安瀾。想來,你的長輩很愛你?!?/p>
江歲安身體整個僵住,下意識地去摩挲那左手腕上的沉香手串。
細(xì)膩的紋理在指尖劃過,帶著絲絲涼意,勾起了那些被深埋心底的記憶。
一對夫妻看著懷里的嬰兒,眼里滿是愛意與寵溺。
“昭昭如愿,歲歲安瀾。不如,就叫歲安吧,小名叫小安?!?/p>
“歲安……這個名好!我兒以后肯定歲歲平安,事事如愿!”
………
這副失神的模樣,讓二月紅心里“咯噔”一下,瞬間反應(yīng)過來自己怕不是觸到了少年的傷心事。
【宿主!宿主!】
系統(tǒng)擔(dān)憂的聲音在腦海響起,江歲安猛地一震,緩緩回神。
“抱歉,我不知……是我失言了。”
聽到聲音,江歲安抬頭,對上二月紅歉疚的眼神。
他緩緩搖頭,似毫不在意地開口,“陳年往事而已,二爺若是不提,我怕是早就忘了?!?/p>
二月紅輕輕嘆了口氣,若是真忘了,眼里又怎會充滿了哀傷。
聯(lián)想到昨天調(diào)查到的資料,二月紅已經(jīng)可以猜到對方因年幼時失去雙親,迫不得已靠盜墓為生的悲慘身世。
想到這,心里的念頭突然就堅定了下來。
“前些日,在梨園,我唱的戲可好?”
話題跳轉(zhuǎn)得太快,江歲安一時竟沒反應(yīng)過來。
好一會兒,他才回復(fù):“二爺唱的,自然是極好的。”
二月紅笑了笑,垂眸喝了口茶,接著詢問:“那你可想學(xué)?”
此話一出,江歲安愣住了,問他想不想學(xué)是什么意思?
該不會是想收他為徒吧?
下一秒,二月紅的話證實了江歲安的猜想。
“半個月前,八爺找到我,給我算了一卦。卦象顯示,我有一個命定的徒弟將要出現(xiàn)。他讓我多留意,不要錯過了?!?/p>
說罷,二月紅看向江歲安,所謂的徒弟是誰,不言而喻。
江歲安:“二爺怎么就能確定,那人是我?”
二月紅垂眸輕笑,像是早就料到他會有此一問:“緣分,是說不清道不明的?!?/p>
思緒也不由得飄回到初次相遇的場景。
一眾看客中,身著黑色唐裝的少年就坐在臺下,認(rèn)真地望著他。
明明身處喧囂之中,卻與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仿佛下一秒就會消失。
只這一眼,二月紅就確定他便是八爺說的那人。
江歲安不知對方的心思,只是驚訝地在腦海里詢問系統(tǒng)。
“系統(tǒng)……這劇情,不對吧?”
按系統(tǒng)梳理的劇情來看,二月紅不是應(yīng)該在幾十年后收解雨臣為徒嗎?
如今……這算什么?
聽到江歲安的疑惑,系統(tǒng)倒是覺得很正常。
【宿主,世界意識已經(jīng)承認(rèn)你的存在了。因為你的行為,導(dǎo)致劇情有一點點改變,這很正常!但是,你放心,主要人物的劇情是不會改變的?!?/p>
那就好。
江歲安松了口氣。
【嘿嘿,宿主。既然二月紅想收你為徒,你就同意了唄。成了二月紅的徒弟,以后我們參與劇情就順理成章了!】
聞言,江歲安似想到了什么,斂眉,沒有應(yīng)聲。
見江歲安沉默,二月紅也沒意外。
他將帶來的油紙包推到江歲安面前,看著少年疑惑的眼神,笑著解釋,“永壽堂的奶糕,你這個年齡應(yīng)該會喜歡吃,買了點給你嘗嘗。”
看著眼前的油紙包,江歲安眸光微動,心中的猶豫突然就消失了。
罷了,他這樣的人還是別去給人添麻煩了。
江歲安抬頭,正欲開口,不想?yún)s被二月紅打斷。
“仔細(xì)考慮考慮,不用著急給我答復(fù)。”
二月紅站起身來,把正欲起身的江歲安按著肩膀坐了回去。
“不用來送了,若是考慮清楚了,可以來紅府尋我?!?/p>
說罷,二月紅轉(zhuǎn)身離開。
【宿主,為什么不直接答應(yīng)二月紅???這么好的機(jī)會!】系統(tǒng)不解。
江歲安卻是神情冷漠,“答應(yīng)了,然后呢?給人帶去不幸嗎?”
系統(tǒng)噤聲,一下就猜到了江歲安的想法,往日的回憶讓它沒忍住嗚咽出聲。
【嗚嗚嗚,那不是你的錯,宿主!都怪我,如果當(dāng)年我能早點回來……嗚嗚嗚嗚……】
斷斷續(xù)續(xù)的哭泣聲充斥整個腦海。
江歲安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好了,別哭了。這么哭真不怕短路?”
系統(tǒng)一噎,止住了哭聲。
好一會兒又委屈巴巴,【宿主,人家不是機(jī)器……】也不會短路……
江歲安:“……”
屋內(nèi),一時安靜下來。
江歲安終是沒有拆開那油紙包,只是目光再次落在左手腕上的沉香手串上,思緒漸漸放空。
當(dāng)年的事,若真要判對錯,他才應(yīng)該是那個罪魁禍?zhǔn)住?/p>
如果不是因為他,阿爹阿娘就不會死。
他才是──害死阿爹阿娘的兇手。
那晚,長沙城下起了雨,江歲安做了一個夢。
在夢里,他仿佛回到了小時候,回到了那個熟悉的院子。
阿娘撫摸著他的頭,眼里帶著笑,“我們小安在想什么?這么認(rèn)真呢?”
一旁的阿爹停下手上的毛筆,咧嘴笑道,“還能是什么,怕不是又想吃你做的糕點了?!?/p>
江歲安眼底含淚,想要說話,卻發(fā)現(xiàn)無論如何也無法發(fā)出聲音。
他著急地想要牽住阿娘的手,卻是落了空。
轉(zhuǎn)眼間,暮色降臨,豆大的雨滴從天空落下,模糊了江歲安的視線。
他看見阿爹阿娘倒下的身影,看見濃稠的暗紅將他們吞沒。
電閃雷鳴中,江歲安聽見了自己嘶啞的哀求聲。
“阿爹阿娘……別丟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