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陸懷玉說話聲音并不小,連在前面拉車的陸父都轉(zhuǎn)過頭來看他。
陸母拍了她一巴掌。
“這幾天全都是你嫂子在操持這個家,你怎么好意思這樣說她?!?/p>
“趕緊給你嫂子道歉!”
陸懷玉把頭轉(zhuǎn)向一邊,不理陸母。
直到陸懷野停下腳步看向她,她才不情不愿地道歉。
“喬雨眠,對不起了?!?/p>
喬雨眠只是微微點頭表示接受這個道歉,便繼續(xù)拉著陸懷野往前走。
這幾天雖然有靈泉水幫忙恢復(fù)體力,可到底是沒有真正得到過休息,她累的是心。
這會兒也自然不愿意跟一個小姑娘計較。
玉石溝地理位置不好,在大山坳里,別說沒有進(jìn)出車輛的路,那坑坑洼洼的地方,就是牛車走著都艱難。
路不好,很多副業(yè)就沒辦法發(fā)展,算是石河子公社最窮的一個大隊。
這一路走下去,房屋都十分低矮,甚至有幾家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偏方倒塌的跡象。
除了大隊長家和幾個人口多的家庭有好房子,剩下的房子看起來都破敗不堪。
可就算這些破房子都輪不到他們,因為夏然把他們帶到了山腳下的牛棚旁。
從馮海平帶著人去家里開始,陸父一直百般忍耐,哪怕繩子綁在身上,也沒有太過動怒。
看到牛棚,臉色終于青了下來。
“我陸家并未定罪,只不過是來這玉石溝等待審查,憑什么住牛棚?”
夏然彎著腰走到眾人面前,一副討好的模樣。
“陸首......陸伯父您消消氣。”
“這玉石溝實在貧困,沒有多余的房子,我這批知青都是睡的大通鋪?!?/p>
“大隊長說了,等明年春天化凍,看看能不能脫一批磚坯出來,找?guī)讐K空地蓋房子?!?/p>
陸懷野也沉了聲。
“明年春天?”
“我爺爺還病著,弟弟才六歲,這一大家子要在這牛棚里過冬么?”
夏然長嘆了一口氣。
“不瞞您說,我們知青點的墻都塌了一半,是我們找了幾塊木板臨時遮擋著。”
“再過一兩個月就要下雪了,我們也不知道該怎么過冬呢!”
陸言庭冷哼一聲。
“阿野,你去把大隊長喊過來。”
“我陸言庭再窩囊,也不能讓人反復(fù)的羞辱!”
陸懷野剛要動身,喬雨眠伸手拉住了他。
“先別去?!?/p>
陸懷野停下腳步,回頭疑惑地看著喬雨眠。
陸父也十分不解。
“雨眠,從昨天開始都是你在為這個家操心,現(xiàn)在我也應(yīng)該做點什么!”
喬雨眠微微搖頭,然后溫聲勸道。
“陸伯父,大隊長自有安排,我們既然來到了這里,就先住下吧?!?/p>
陸父剛想說什么,喬雨眠快速地眨了眨眼睛。
他在官場上混了半輩子,要是這點暗示都看不出來,也不能坐上首長的位置。
陸父不說話,陸家其他人自然不會再說什么。
喬雨眠開始從板車上往下卸行李,眼睛還不忘瞟著夏然。
夏然有些沉不住氣,本來笑著的臉,變得有些僵硬。
喬雨眠掄起一件行李,假裝不吃力往后退,然后狠狠地踩在了夏然腳上。
“?。 ?/p>
“對不起夏同志,我真是沒看見?!?/p>
夏然瘸著跳到一邊,嘴上邊‘嘶’痛,邊笑著回應(yīng)。
“沒事的?!?/p>
喬雨眠再次道歉。
“不好意思了,我們這挺亂的,夏同志已經(jīng)完成了大隊長交代的任務(wù)就回去吧,我們這沒地方坐,就不留你了?!?/p>
夏然表情更加僵硬,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陸懷玉湊到跟前,聲音中帶著羞澀。
“夏同志,你是有什么話想說么?”
見有人搭茬,夏然眼睛一亮。
“你們不想住牛棚,我有個辦法,但是你們可不能說是我告訴你們的?!?/p>
像是怕人拒絕,不等陸家人回復(fù),夏然竹筒倒豆子般地將辦法說了出來。
“我其實想說,咱們玉石溝每家人都不太多,如果你們不想住牛棚,可以跟大隊長提議,誰家人口少先住到誰家去,至少把這個冬天挺過去?!?/p>
陸家人聽了這話,都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每個人臉上神色各異。
只有陸懷玉露出驚喜的表情。
“夏同志,你真的是幫了我們大忙了,放心吧,我們一定不會說出去的?!?/p>
夏然也十分高興。
“嗯,能幫忙就最好了。”
夏然說完,就站在原地,眾人靜默地互相看著。
他神色有些尷尬。
“你們......不去找大隊長么?”
喬雨眠打了個哈欠。
“村里的人都睡了,我們也困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說吧?!?/p>
夏然干笑了兩聲。
“啊哈哈,那好吧,你們先休息,明天我?guī)湍銈冋掖箨犻L。”
喬雨眠揮了揮手。
“夏同志,再見?!?/p>
夏然還沒走遠(yuǎn),陸懷玉就抱怨起來。
“喬雨眠,你為什么攔著我哥不讓他去找大隊長,夏然還給出了主意呢!”
“難道我們今晚要住在牛棚里么?這怎么睡??!”
喬雨眠剛要開口,陸懷野的聲音冷冷的響起。
“懷玉,你別太單純了?!?/p>
“這個夏然跟我們第一次見,就這么熱心地給我們出主意,你不覺得很奇怪么?”
陸懷玉緊皺著眉頭松了松,眨了眨眼睛思考了一下。
“爸爸是首長,他敬仰我們,對我們好不是應(yīng)該的么?”
喬雨眠搖了搖頭。
“我們來到這玉石溝就給大隊長提要求,還要住到別人家里去?!?/p>
“這要是傳出去,難免被人說我們沒有反省之心,過于霸道,對陸家沒有任何好處。”
陸懷野只跟喬雨眠在一起兩天就已經(jīng)對她有了大致的了解。
她聰慧通透,絕對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么溫柔甜美。
既然她攔著自己,又打發(fā)走了夏然,必然已經(jīng)想到了應(yīng)對的方法。
陸懷野放下行李,走到喬雨眠身邊。
“你告訴我怎么做,我來執(zhí)行?!?/p>
喬雨眠驚訝于陸懷野的機敏,一下就反應(yīng)過來她想要做什么。
也感動于陸懷野如此信任她。
他甚至沒問自己要做什么,做出的事情會不會對陸家有妨害,而是十分相信她,并且堅定地去執(zhí)行。
喬雨眠激動得無以復(fù)加。
看到這樣的陸懷野,她堅信自己這輩子絕對會比上輩子更好。
“陸懷野,你去那邊的林子深處找一些潮濕的樹枝來?!?/p>
陸懷野只是一瞬便明白了喬雨眠要做什么。
他輕嗯一聲回道。
“我找找松樹上有沒有松油,再扣幾塊下來。”
喬雨眠和陸懷野同時抬頭看向彼此,然后會心一笑。
陸懷野大步走進(jìn)了山里,陸家眾人卻一頭霧水。
陸父問道。
“雨眠,你和懷野打什么啞謎呢?”
喬雨眠笑著挑了挑眉。
“何滿倉太蠢了,他既然敢羞辱我們,就要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