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碎玉集的清晨，晨霧彌漫，細小的雪粒好似裹了糖霜一般。
陳棠呵出一口白氣，推開店鋪的門。屋檐下的青銅罐，已然結(jié)滿了冰棱。
昨夜，妖族叩關(guān)的警報聲整整響了一夜，此刻貨架上的七只地支罐散發(fā)著幽幽的光。
最右側(cè)的亥字罐上，還留著幾道爪痕，那是貪吃蜜薯的青丘白露偷偷撓的。
“今日得補上三十斤雷擊木,二十張辟邪符......”陳棠一邊低聲念叨，一邊清點著賬本。突然，眼前的系統(tǒng)光幕彈出一排刺目的血字，讓他瞬間瞪大了眼睛：
【警告！妖圣七目沖擊封印，陳平安剩余鎮(zhèn)壓時間：12時辰】
后院傳來藥爐的響動,緊接著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陳棠心急如焚，猛地掀開布簾沖了進去。
只見兄長陳平安蜷縮在竹榻上，脖頸處的妖紋已經(jīng)蔓延到了臉頰。他的掌心，青銅骰子瘋狂地旋轉(zhuǎn)著，玉紋被黑氣侵蝕，忽明忽暗。
“阿棠......把最頂層的天字罐取來?！标惼桨驳闹缚p間滲著黑血，艱難地說道，“那里有娘留下的......”
話還沒說完,店鋪的門“轟”的一聲，被一道劍氣劈成了碎片。三個頭戴青銅儺面的黑衣人，裹挾著妖風闖了進來。
為首的人手中握著一根骨笛，正散發(fā)著詭異的綠芒，冷冷開口：“陳家小兒,妖圣大人請你去赴死！”
陳棠只覺鎖骨處的胎記猛地發(fā)燙，眼前的光幕瞬間解析出這些人的信息：
【妖族死士·八境（偽）】
【弱點：丹田妖丹與宿主魂魄不合】
【建議：開啟辰字罐+巽風錘，觸發(fā)魂毒反噬】
“白露！”陳棠大喊一聲，一腳踹翻貨架。
房梁上瞬間躍下一道九尾白影，正是羊角辮女童白露。
她鼓起腮幫子，噴出大片青丘幻霧。趁著妖族被幻霧迷了視線，陳棠拽起兄長，滾向柜臺。
緊接著，他高高舉起因果錘，重重砸向辰字罐——這可是齊靜春親手封印的“毒罐”，專門克制奪舍之術(shù)！
罐子破碎的瞬間，碧綠的毒霧瞬間凝聚成三千蛛絲，順著骨笛鉆進了黑衣人的體內(nèi)。
伴隨著凄厲的慘叫，三具肉身如同融化的蠟油一般迅速垮塌，露出腹腔中跳動的妖丹。
陳平安強撐著一口氣，提起劍氣，狠狠點出。
妖丹瞬間破碎，四濺的黑血落在青銅罐上，竟被瞬間吸收干凈。
“咳咳......這罐子？”陳平安看到這一幕，獨眼猛地一縮。
陳棠輕輕撫摸著吸了妖血的罐身，光幕上浮現(xiàn)出注釋：【天干罐·辰（可凈化妖血為靈氣）】，但嘴上卻隨口編了個謊：“許是娘當年刻下的除妖陣。”
正午時分，陳棠跪在貨架頂層。這里供奉著無字牌位，牌位下方擺著三只鎏金纏絲罐，正是系統(tǒng)所說的“天字罐”。
當他的指尖觸碰到罐身時，胎記與罐體同時亮起光芒，虛空中竟映出一段記憶幻影：
二十年前的雨夜，一位婦人跪在祠堂中，決然地剖開自己的胸膛。
她將兩枚玉胚，分別塞進兩個嬰孩的心口。
身后，青銅罐群嗡嗡作響，仿佛在低聲哭泣：“平安，阿棠......娘把劍魄封在罐中，等你們兄弟重逢......”
幻象戛然而止。
陳棠怔怔地看著掌心的玉紋，這一刻，他終于明白，兄長體內(nèi)也藏著同樣的劍魄玉胚。
“發(fā)什么呆！”蘇蘇的尾巴突然抽在他耳邊，“快用妖血喂罐子，你哥撐不過今夜子時！”
陳棠趕忙將昨夜斬獲的妖丹投入辰字罐，罐身的裂紋中滲出金色光芒。
他按照系統(tǒng)的指引，割破自己的手腕，以血為墨，在罐面上畫出《養(yǎng)劍訣》第七式“明月照大江”。
當血紋首尾相接的那一刻，罐中陡然騰起皎潔的月華，漸漸凝聚成一顆玲瓏剔透的冰魄丹。
“太陰煉形丹......”陳平安看到丹藥，獨眼瞪得滾圓，“這可是當年陸芝劍仙求都求不到的......”
“路邊攤買的。”陳棠隨口胡謅了一句，將丹藥塞進兄長口中。
冰紋順著陳平安脖頸處的妖紋迅速蔓延，青銅骰子漸漸恢復(fù)平穩(wěn)。
陳棠卻悶哼一聲，跪地不起。光幕上的提示觸目驚心：
【宿主以精血啟罐，壽元-15年】
【當前境界：木胎境（劍魄蘇醒3%）】
入夜后的劍氣長城傳來陣陣轟鳴，寧姚的傳訊劍符“嗖”的一聲，撞碎窗欞飛了進來：「妖族動用喚圣鼓，速援東段十七碑！」
陳棠急忙往懷里塞了三只地支罐，抬腳就要沖出門去。
卻被陳平安一把拽住手腕。兄長解下鐵劍上纏著的布條，露出底下斑駁的“棠”字，認真說道：“帶上這個，關(guān)鍵時刻能保命?！?/p>
東段城墻已經(jīng)塌了半邊，寧姚一身紅衣被鮮血浸透，正與九目妖圣的分身拼死相斗。
陳棠剛踏上城頭，系統(tǒng)警報就在耳邊瘋狂作響：
【檢測到妖圣本體氣息，建議開啟天字罐】
“接著！”陳棠朝著寧姚拋出一只卯字罐，大喊道，“離卦錘敲五輕三重！”
罐子破碎，涌出的不是劍氣，而是濃郁醇厚的酒液。
寧姚先是一愣，隨即靈機一動，引酒洗劍。
大荒古劍飲盡烈酒，瞬間幻化出李淳罡的“劍氣滾龍壁”，將妖圣分身絞成了血霧！
“這是......”寧姚撫摸著劍身新出現(xiàn)的龍紋，滿臉驚訝。
“賒了系統(tǒng)三百斤杏花村?！标愄倪肿煲恍Γ渲谢鲎詈笠恢惶熳止?，“現(xiàn)在該收利息了?！?/p>
罐子破碎，沒有寶光沖霄，只有一枚缺角的青銅虎符。
妖圣的本體突然在云層中顯形，九只血紅色的眼睛同時淌下淚水：“陳清都的調(diào)兵符！你竟然把它煉成了罐子！”
虎符落入城墻裂痕的瞬間，萬里長城泛起青色光芒。
坍塌的墻磚自動歸位，碑文“劍氣長存”四個字亮如星辰，竟硬生生將妖圣的真身逼退了三百里。
回到碎玉集時，已是黎明。陳棠癱倒在柜臺后面，看著光幕上浮現(xiàn)出新的提示：
【重鑄劍氣長城進度：0.5%】
【解鎖：雪中世界罐（徐驍?shù)钠灞P）】
白露蜷縮在他膝頭，正啃著蜜薯。突然，她的狐耳輕輕一顫，喊道：“罐子成精啦！”
貨架底層的地支罐“咔嚓”一聲裂開，鉆出一個巴掌大的青衫儒生。
這小人兒模樣竟與齊靜春有七分相似。
他伸了個懶腰，開口說道：“在下罐靈清明，見過主公——要聽聽劍氣長城三百秘辛嗎？首單免費喲！”
陳平安掀簾走了出來，手中的藥碗“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他死死盯著罐靈腰間的玉佩，那上面，分明刻著陳家族徽。
月光透過支離破碎的鋪門，灑在無字牌位上。
“劍氣不絕”四字若隱若現(xiàn)。而在最黑暗的角落里，那只吸過妖血的辰字罐，正悄然生出第六道裂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