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電影院的霓虹燈在雨幕中暈染成斑斕的色塊。
陳默站在取票機前，手心的汗把電影票攥得發(fā)皺。
自助取票機吐出的票據(jù)還帶著溫熱，印著“3排7座、8座”的字樣卻像火苗般灼燒著他的視線。
身后突然泛起一陣涼意，周小樂的聲音貼著耳畔響起：“別緊張，我特意選了最中間的黃金位置！”
鬼魂興奮的語調(diào)讓陳默的耳尖瞬間通紅，他慌亂地把票據(jù)塞進衣兜，轉(zhuǎn)身時差點撞上身后的小情侶。
排到檢票口時，年輕的檢票員掃了眼他手中的兩張票，又疑惑地看了看空蕩蕩的四周：“先生，您還有一位朋友沒來嗎？”
“沒、沒有！”陳默的聲音比預想中尖銳，他下意識往后退半步，后背卻撞上一團虛無。
是周小樂調(diào)皮地用念力托住他。
檢票員挑起眉毛，目光在他漲紅的臉上打轉(zhuǎn)，陳默攥著票根的手指關(guān)節(jié)發(fā)白，結(jié)結(jié)巴巴道：“我、不喜歡...不喜歡有人挨著！”
話音剛落，周小樂在一旁憋笑的氣流拂過他的脖頸。
陳默能想象到此刻鬼魂肯定在空中打滾，說不定還在裝模作樣的憋笑。
檢票員狐疑地打量著他，最終在票根上撕下副券：“好的，3號廳直走左轉(zhuǎn)?！?/p>
剛走進昏暗的走廊，陳默就聽見頭頂傳來壓抑的笑聲。他氣呼呼地壓低聲音：“很好笑？”
周小樂立刻現(xiàn)出身形，半透明的身體因為憋笑而微微發(fā)顫，破洞牛仔褲摩擦出的藍光在墻面上投出扭曲的鬼臉。
“原來你不喜歡有人挨著?。俊彼室馔祥L尾音，冰涼的手指穿過陳默的袖口，“那我今晚坐在你的頭頂看電影怎么樣？”
“周小樂！”陳默的怒吼在空蕩的走廊回蕩，驚飛了墻角的飛蛾。
周小樂立刻化作一縷青煙鉆進他的衣領(lǐng)，聲音悶悶地傳來：“不說了不說了！再鬧你該被當成神經(jīng)病了！”
推開影廳大門的瞬間，爆米花的香氣混著空調(diào)冷氣撲面而來。
陳默摸著黑走向3排，7座和8座的熒光標識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他剛坐下，身邊的座椅就發(fā)出輕微的凹陷聲，雖然看不見周小樂，卻能感受到熟悉的氣息將他包圍。
【有點涼。】
電影開場的藍光映在陳默發(fā)燙的臉上，他聽見身側(cè)傳來細碎的念力波動聲。
周小樂正在用念力拆開他手里的爆米花包裝。
當?shù)谝活w爆米花“咚”地掉進他掌心時，陳默終于忍不住揚起嘴角，在黑暗中輕聲吐槽：“下次再搗亂...就罰你請我吃十包軟糖?！?/p>
黑暗中，周小樂的聲音帶著得逞的笑意：“成交！不過現(xiàn)在...該執(zhí)行人類手冊的第二項計劃了。”
話音未落，陳默感覺有縷冰涼的氣息掠過手背，緊接著，某種溫柔而虛幻的觸碰，輕輕覆上了他蜷縮的手指。
雖然周小樂的身體沒有實質(zhì)的體溫，但每當他靠近，總會帶起若有若無的香味。
“又發(fā)什么神經(jīng)？”
電影演到男女主角接吻的片段時，陳默聽見身旁傳來細微的布料摩擦聲。
他僵硬地轉(zhuǎn)頭，正看見周小樂半透明的手懸在兩人中間，指尖泛著淡淡的藍光。
他慌忙收回手，結(jié)結(jié)巴巴道：“我、我只是想試試人類牽手的標準姿勢！”
“？”
看著周小樂慌亂收回的手，陳默的喉結(jié)不受控制地上下滾動。
影廳內(nèi)忽明忽暗的藍光映在鬼魂半透明的臉上，將那抹慌張照得無所遁形。
他突然想起周小樂說過的人類手冊里的73%成功率。
心臟猛地加快跳動，仿佛要撞破胸腔。
“標準姿勢？”陳默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穿過周小樂的掌心又迅速撤回，“那我看你學得不太對?！?/p>
空氣瞬間凝固，連電影里爆炸的音效都變得模糊。
周小樂的眼睛突然亮得驚人，指尖殘留的藍光微微顫抖，像是隨時會化作流星墜落。
就在這時，電影屏幕突然亮起刺目的白光，男女主角在廢墟中擁抱的畫面占據(jù)整個視野。
陳默感覺身旁的座椅凹陷得更深，周小樂的氣息幾乎要纏繞在他的脖頸：“我好像學會了……正確的...你讓我再試一下?！?/p>
鬼魂的聲音比電影配樂更讓人慌亂，半透明的手指試探性地靠近，最終停在距離陳默手背半厘米的地方。
陳默深吸一口氣，在黑暗中摸索著抓住那縷虛無。
當指尖觸到若有若無的冰涼時，他聽見周小樂驟然加快的“呼吸”。
鬼魂沒有實體的胸腔，卻在此刻發(fā)出類似心跳的震動頻率。
電影里的炸彈“咚”地掉在地上，五顏六色的碎屑在激光燈下飛舞，像極了他們凌亂的心跳。
“原來...”周小樂的聲音帶著笑意，又似乎藏著某種酸澀，“被人握住的感覺，比我想象中還要好。”
他的手指輕輕蜷縮，雖然無法真正握住，卻讓陳默感受到一股溫柔的包裹。
屏幕上的擁抱已經(jīng)結(jié)束，片尾曲緩緩響起，兩人誰都沒有松開“手”的意思。
散場的燈光亮起時，陳默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襯衫后背早已被汗水浸濕。
周小樂的身影在陽光下變得愈發(fā)透明，卻依然緊緊“貼”著他的手臂：“下次我們?nèi)プμ燧啺?？人類手冊說，在最高點接吻會永遠在一起。”
鬼魂說得一本正經(jīng)，可卻不敢與對方對視。
陳默別過臉，耳尖紅得能滴血：“我看你是瘋了?！?/p>
【他在說什么？】
“先把這次的軟糖賠了再說。”
【我又在說什么？】
他抬腳踩住樓梯，卻不小心絆到空氣。
原來是周小樂惡作劇地用念力故意絆了一下他。
陳默踉蹌著扶住前排座椅，耳邊炸開周小樂得逞的笑聲。
鬼魂化作一團藍光在他頭頂盤旋，熟悉的靜電噼里啪啦，把他的頭發(fā)都炸得支棱起來。
“說好的，要愿賭服輸！”周小樂突然現(xiàn)形，半透明的手掌穿過座椅靠背，指尖在陳默眼前晃悠，“十包軟糖，草莓味、葡萄味、還有你偷偷藏在冰箱最底層的藍莓味——”
“閉嘴！”陳默的臉漲成紫薯色，抓起座椅扶手上的空爆米花桶朝聲音來源砸去。
桶徑直穿過周小樂飄向過道，驚得剛走進影廳的保潔阿姨一激靈。
等周小樂用念力把地上零星的幾顆爆米花清理到桶里，兩個人散場時暴雨驟歇。
積水倒映著霓虹燈，把周小樂的身影暈染成流動的光斑，鬼魂突然安靜下來，懸浮在陳默肩頭，目光追著街邊櫥窗里的情侶貼紙。
“喂，”周小樂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人類談戀愛...是不是都要交換禮物？”
陳默腳步一頓，余光瞥見鬼魂盯著一對印著愛心的鑰匙扣。
“我們又沒在談戀愛，交換什么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