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悠悠,當(dāng)霍雨娥步入談婚論嫁的年紀(jì),愛情恰似一陣微風(fēng),悄然輕叩她的心門。在媒人的熱心牽線之下,她與鄰村那位生性憨厚、質(zhì)樸老實的小伙子張純文見了面。緣分使然,兩人目光交匯的瞬間,一見鐘情的火花就此點燃。
在一次熱鬧非凡的集市上,小張不經(jīng)意間瞥見了霍雨娥的身影,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仿佛有一種無形的魔力,瞬間就將小張的心緊緊抓住。自那以后,小張的心就像被一根無形的線牽住,總是找著各種或蹩腳或巧妙的借口往村里跑。每次見到霍雨娥,他那張黝黑的臉就會迅速泛起紅暈,結(jié)結(jié)巴巴地開口:“雨娥,我……我?guī)湍闾羲??!被粲甓鹂粗歉本o張得手足無措的模樣,眼眸中閃過一絲笑意,脆生生地應(yīng)道:“行,那就麻煩你啦?!?/p>
日子在這般溫馨的你來我往中緩緩流淌,兩人的心越靠越近,在相知相惜的深情厚誼里,他們攜手并肩,一同跨入婚姻殿堂,筑起了屬于他們的溫馨小家,開啟了人生新的美好篇章。
婚后的甜蜜日子如蜜糖般流淌,不久新生命降臨為這個家庭帶來更多生機?;粲甓鸨е浥磱雰?,眼中滿是初為人母的喜悅與柔情,可看著孩子皺巴巴的小臉,想到物資匱乏的現(xiàn)實,一絲愁緒悄然爬上心頭。村里孩子生病時,因缺醫(yī)少藥只能硬扛的無助模樣,更是深深刺痛著她,讓她下定決心自學(xué)醫(yī)術(shù),守護(hù)家人與鄉(xiāng)鄰。
大女兒張茹林兩歲那年,突然上吐下瀉,小臉蒼白如紙。身為村醫(yī)的公公反復(fù)診斷,卻無奈搖頭:“別折騰了,怕是好不了。”霍雨娥急得眼眶發(fā)紅,轉(zhuǎn)身便和丈夫商量對策?!霸蹅?nèi)フ亦彺宓亩畔壬纯??”丈夫提議。她卻攥緊家中的醫(yī)書,聲音堅定:“先查查書,說不定有法子?!眱扇藦匾狗夜偶?,終于尋得一劑偏方——用特定的中草藥熬制成藥膏,貼于腳心。他們忐忑不安地將藥膏貼在女兒稚嫩的小腳心上,沒想到奇跡真的發(fā)生了,第二天小茹林的癥狀便明顯好轉(zhuǎn)。
這次經(jīng)歷讓霍雨娥更加堅定從醫(yī)之路。此后,山間小道上總能看見她背著簍筐的身影。她追著采藥老人虛心求教:"爺爺,這草藥治膿腫咋用啊?"老人慈祥地摸摸胡子:"妮兒,這得配上幾味藥,熬成湯,內(nèi)服外用都成。"她一邊認(rèn)真記錄,一邊在本子上畫下草藥形態(tài)?;氐郊?,她反復(fù)試驗,從采藥、晾曬,到研磨、配比,每一步都親力親為。經(jīng)過無數(shù)次嘗試,終于研制出治療耳道發(fā)炎的土方。將草藥碾碎、拌勻,制成粉末,分成小包存放。村里有人耳道發(fā)炎,疼得直哼哼,用了她的藥,立馬見效,消息不脛而走,三鄉(xiāng)五里的人都慕名而來?;粲甓鹂偸切χf上藥包:“拿去用,管用就好。”
不僅如此,霍雨娥還拉著丈夫一同投身中醫(yī)知識的浩瀚海洋,夫妻二人時常比賽背誦“十八反,十九畏”。夜幕低垂,昏黃的煤油燈燈光搖曳,兩人相對而坐,眼睛緊盯著書本,口中念念有詞?;粲甓鹩洃浟Τ海Z速飛快:“本草明言十八反,半蔞貝蘞及攻烏,藻戟遂芫俱戰(zhàn)草,諸參辛芍叛藜蘆?!蹦盍T,眼神挑釁地看向丈夫。丈夫也不甘示弱,清了清嗓子,大聲背誦:“硫黃原是火中精,樸硝一見便相爭,水銀莫與砒霜見,狼毒最怕密陀僧……”兩人你追我趕,歡笑聲在屋內(nèi)回蕩,知識也在這趣味盎然的競賽中慢慢積累。
那一年,肝炎肆虐村莊,老人、孩子無一幸免。霍雨娥心急如焚,漫山遍野尋找草藥。荊棘劃破手,她咬牙堅持。幾天幾夜后,草藥終于采夠,熬成一大鍋湯,她和丈夫挨家挨戶送去,確保每一個人都能喝到。染病的人喝下藥,病情明顯好轉(zhuǎn),無病的也得以預(yù)防,村里的嬸子、大娘拉著她的手感激不盡:“雨娥,多虧了你,你真是咱村的大恩人。”她擺擺手:“都是應(yīng)該的,大家能好就行?!?/p>
霍雨娥還是鄰里的主心骨。張家夫妻吵架,摔盆砸碗,那陣仗鬧得鄰里都不得安寧,她心急火燎地趕過去勸:“兩口子有啥過不去的,互相讓讓,這日子還長著呢,哪能為了一時意氣傷了感情?!比詢烧Z就把劍拔弩張的氛圍給緩和了下來。李家缺糧,眼瞅著揭不開鍋,一家人餓得面黃肌瘦,她二話不說,翻箱倒柜拿出自己的存糧:“先拿去吃,別餓著,有難處咱一起扛?!彼拖翊謇锏幕鸱N,溫暖四方,大家都對她心懷感激與敬重。
然而,即便霍雨娥在外面如此熱心腸、能力超強,回到家中,面對生活的瑣碎與家庭的羈絆,卻依舊有著諸多無奈。
雨娥的二女兒張茹玉剛滿 6 個月,小臉胖嘟嘟的,還沒斷奶,成天咿咿呀呀地要人抱。那天,村里學(xué)校的校長親自上門,一臉懇切地對雨娥說:“雨娥啊,咱學(xué)?,F(xiàn)在實在缺老師,你文化底子好,之前代課的時候,老師和學(xué)生們可都夸你課講得精彩,把那些娃們教得服服帖帖的。這不,學(xué)校商量著,想讓你長期留下來教學(xué),你看咋樣?”雨娥一聽,眼里閃過一絲驚喜,可轉(zhuǎn)瞬即逝,她下意識地看了看懷里的孩子,面露難色。
晚上,一家人圍坐在飯桌前,煤油燈在方桌上投下?lián)u晃的光暈,粗瓷碗里的白菜幫子還冒著熱氣?;粲甓鹉笾曜拥氖治⑽l(fā)抖,終于將憋了整日的話擠出喉嚨:“爹、娘,今天學(xué)校那邊跟我說,想讓我長期去教學(xué),我想著……這也是個機會?!痹捯粑绰?,婆婆"啪"地將筷子拍在桌上,震得咸菜碟子都晃了晃。皺巴巴的眉頭擰成疙瘩:“啥?長期教學(xué)?你看看這孩子才多大點兒,離了娘的奶能行?再說老大不滿5歲,滿院子撒歡兒,沒個人盯著不闖禍才怪呢!”她指節(jié)敲得桌面咚咚響,“家里雞要養(yǎng)、豬要喂,灶膛里的火都得人看著,哪還有閑手幫你帶娃?”蹲在墻根叭嗒旱煙的公公也抬起頭,煙鍋里的火星明滅不定:“雨娥啊,你可不能犯糊涂。咱莊稼人講究‘三歲看大,七歲看老’,孩子離了親娘,往后可就野了性子。錢少掙點沒啥,誤了娃一輩子可不成?!睙煷佋谛卓某銮宕嗟穆曧?,驚得梁上的燕子窩簌簌落灰。
雨娥張了張嘴,想要辯解幾句,可看著公婆堅決的模樣,又把話咽了回去。她心里委屈極了,暗暗想著:我是親媽,能不心疼孩子?可這難得的機會,錯過又不知啥時候才能再來。但最終,在公婆的強烈反對下,雨娥還是賭氣似的做了決定,第二天就跟學(xué)校推掉了這份工作,又一次與轉(zhuǎn)正的好機會擦肩而過。此后的日子里,每每想起這事,雨娥心里就像被石頭堵住了一樣,滿是遺憾和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