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家別墅門前。
紀懷月和紀懷星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等著司機備好車。
兩人剛從書房下來,下午和好友約了出去玩。
“如果小喬姐是我嫂嫂就好了,雖然今希姐也挑不出錯啦,但我還是和小喬姐更聊得來些?!奔o懷月靠著柱子說。
紀懷星腳下顛著足球,心不在焉地回答:“你想得倒美,小喬姐又不喜歡哥。今希姐…她喜不喜歡哥我不知道,但我覺得哥肯定不喜歡她?!?/p>
“喲?!奔o懷月來了興致,稀奇道: “紀懷星你個榆木腦袋還能看出哥不喜歡今希姐呢?”
“哈?你這叫什么話?”紀懷星抬頭不滿地橫了眼自家姐姐,“我怎么就不能看出了?”
紀懷月懶得接他的話,又問:“那你希望小喬姐當嫂嫂還是今希姐當嫂嫂?”
紀懷星沒立即回話,嘴里在小聲地數著顛球數。
等到紀懷月有些不耐煩要一掌招呼上來了,才悠悠然開口,“那還用說,當然是小喬姐了。”
紀懷月知道這廝是故意吊著她,就為了報復剛剛她罵的“榆木腦袋”。
無語地翻了個白眼,不想跟幼稚的人計較太多。
兩人難得地安靜了片刻,紀懷月思索著宋南喬喜歡紀則衍的可能性。
越深想越覺機率渺茫無望。
看紀懷星的傻狗樣生出了幾分不順眼,氣不打一處來,抬腳把正懸空要落下的足球往墻角踢。
不想足球偏離了預想的軌道,往墻的另一面滾去,消失在視線中。
紀懷星驚呼一聲,瞪目呲牙:“好啊你,下午別想我給你和他制造機會了,就兩字,沒門!”說完動身去撿球。
哪壺不開提哪壺,聽到他提暗戀對象,紀懷月急了,跟著上去理論。
“紀懷星你能不能成熟點就事論事,你敢給我出爾反爾試試。”
還未繞過墻去,足球已經被人單手遞到面前,順著隱露青筋的小臂往上看去,是紀則衍。
襯衫袖子隨意挽到肘部,領口被解開了一粒微敞著,多了幾分閑適,平日里殺伐果決不近人情的氣場也隨之削弱了些許。
只是他們面對紀則衍的畏怯并沒有因此減少。
紀懷月甚至嗅到了一絲似有若無的煙草味。
紀家姐弟頃刻止步站直,釘在原地不敢動彈,要笑不笑要哭不哭地道:“哥,好巧啊?!?/p>
說完紀懷星還補上了幾聲干巴巴的笑聲想挽救一下氣氛,又像是給自己打氣,顫巍地伸過手去接球道謝。
今天是走了什么霉運,出門前就應該好好看看黃歷。
兩次在背后編排紀則衍都疑似全程被本人聽到。
紀懷星更是緊張,除去在背后嘀咕紀則衍的閑話外,還在門口前玩球了被抓了個現行。
紀老爺子明令禁止在家中專用場地以外的地方踢球,若是被發(fā)現免不了好一頓訓斥。
紀則衍漫不經心地睨了他們一眼。
在紀家姐弟眼中好似千斤重,小氣不敢出大氣不敢喘,惶惶不安等著訓話。
“膽子見長了你們,連著兩次在背后嚼舌。我看擇日不如撞日,還有什么想說的想問的,不如現在當著我的面一次說個盡興?”
紀則衍雙手抄著口袋,平靜得如同在和他們商討晚餐想吃什么,好整以暇地望著膽戰(zhàn)心驚的兩人。
紀家姐弟心下一懔,果然早上也被紀則衍聽到了。
兩人對視一眼,誠惶誠恐地上前主動賠笑認罪。
紀則衍不為所動。
就在姐弟兩見狀要使把勁時,紀則衍睇見往這邊走來的林叔,下巴輕抬示意。
紀懷月和紀懷星往后一看,見是林叔。
知道紀則衍是大發(fā)慈悲放過他們的意思,如蒙大赦般腳步生風往老宅正門走去。
紀懷星走了幾步,突然回頭,沖著門廊下的紀則衍大喊道:“哥!我早上的話沒有說你配不上小喬姐的意思,你千萬不要誤會,其實你和小喬姐超配的!”
紀懷月聽了嚇得一哆嗦,不敢去看紀則衍的反應。
生怕又被喊回去,火速一把捂住他的嘴,東拽西扯把他拉走。
紀懷星的話一字不落地清楚傳進紀則衍的耳中,神情無異如古井無波。
紀則衍沒有馬上進去。
猶站在原地,等著身上最后丁點尼古丁的味道完全消散。
鶴立在廊檐前遠眺,能看到石榴樹樹冠,迎風獵獵青郁盎然。
這幾年頻繁入夢的那個場景再一次映現在紀則衍的腦海中。
“好啦,現在這顆石榴樹在兩個聰慧可愛的小朋友的鼎力相助下成功種好啦?!?/p>
宋南喬看著紀則衍將最后一抔土蓋實壓平,眉眼彎成一輪新月,雙手交合拍掌宣布道。
兩個小蘿卜頭繞著石榴樹歡呼大笑轉圈圈,高興得又蹦又跳。
一截雪白皓腕闖入紀則衍眼中,修長瑩潤的手指遞過一張濕紙巾,在陽光下白得晃眼。
紀則衍接過,抬眸去看。
少女眉眼彎彎,雙眸盈滿笑意碎芒點點,眼波瀲滟光華流轉。
在這日華下粲然生光,周遭一切景物在她的襯托之下都黯然失色,叫人移不開眼。
“辛苦啦,我們今天的頭號大功臣。”宋南喬舉起手在紀則衍眼前晃了晃,眨了眨眼問,“是不是累懵了?擦擦再喝水?!?/p>
紀則衍揚唇搖頭:“沒有。你也辛苦了。要不要到涼亭休息一會兒?”
“我哪有這么嬌弱,更何況今天的太陽也不算大?!?/p>
宋南喬擺手拒絕。
又看紀則衍順從喝了水,放下心來,轉頭去瞧種好的石榴樹。
春日午后的陽光下,不甚繁簇的石榴枝葉映著天穹清光,閃閃發(fā)亮,伴著和煦薰風,抖落一地明珠,生機無限。
恍若這會兒承了春日恩典受了祂的點化,頃刻間便拔地參天銜華佩實。
宋南喬凝矚不轉直望著,有些出神地呢喃道:“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開花結果呢,快快長高長大才好?!?/p>
是啊,什么時候呢?
紀則衍垂眸看著她,瞳中翻涌無盡的情愫。
心中思緒猶如天光乍破霞光萬道。
為什么會不由自主去追隨她的身影;為什么看到她和異性互動稍微親密就心生不虞;為什么即使與她無關的事物也能很輕易地想到她;為什么因為得到她獨一份的特殊對待就無端欣喜。
這些近來萌生出的異狀終于得到釋結。
面上覆上一層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極盡溫柔之色,喉結滾動了幾下,嗓音低沉又溫柔。
“或許就在不久之后?!?/p>
祈盼就在不久的將來,石榴開花結實之際,你能喜歡我。
回憶倏然結束。
紀則衍不自覺去摸索口袋,觸及是一片虛無。
這才想起余下香煙已被自己扔進了垃圾桶。
俊朗的眉宇頓時布上冷峻陰沉之色,紀則衍收回目光,低頭嗤笑。
一切未發(fā)生嗎?
她又怎么敢斷定,知道當年他的心思如何。
就自以為是認為那時是任何一切還未開始的正確節(jié)點。
你意識到我喜歡你時,也許是我費盡無數心機終于讓你知道。
早在你和我栽下這棵石榴樹,連我都未曾悟會前,就已吐絲自縛般喜歡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