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是粘稠溫暖的深井。林寶沉溺其中，意識碎片如同斷裂的石塊，墜向無底的寂靜深淵。父親咳出的血沫、別墅地下金庫刺目堆積的現(xiàn)鈔堆、撕裂空間時指尖傳來的撕裂劇痛、還有那片彌漫著濃重腐尸氣息的陰冷地下空間……無數(shù)光怪陸離的片段在絕對的虛無中沉浮碰撞，攪動著永無止境的混沌。沒有時間流逝的概念，只有沉重如山的疲憊壓著靈魂，連一個完整的噩夢都編織不出。
光線刺痛了眼皮。
他猛地睜開眼，如同溺水者被強行拽出水面。刺目的陽光從巨大的落地窗外射入，將奢華冰冷的客廳切割成明暗交錯的幾何圖塊，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混合著昂貴香薰的、屬于高級公寓的獨特氣味。身體陷在一片難以想象的柔軟中，蓬松的羽絨被如同溫暖的沼澤，幾乎將他吞噬。全身的骨頭像是被拆開重組，每一個關(guān)節(jié)都在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酸澀呻吟。
窗外天色大亮，甚至有些發(fā)白——已經(jīng)是下午了？他這一昏睡，竟然跨過了整整一個晝夜？林寶支撐著坐起身，大腦像是灌滿了沉重的鉛塊，宿醉般的鈍痛持續(xù)敲打著太陽穴，每一次心跳都帶來沉悶的回響。
嘶……！
下意識想揉揉眉心，剛舉起左手，尖銳的劇痛立刻從指尖炸開！他倒抽一口冷氣，看向自己的雙手——十指上密密麻麻布滿了蛛網(wǎng)般細(xì)密的裂口！傷口邊緣暗紅，有些地方結(jié)著薄痂，更多的部位則沾滿了金庫里沾染的灰塵污跡。他昨晚就是用這雙血肉模糊、如同被凌遲過的手，瘋狂地攫取、搬運、撕裂空間……將那些沾染著無數(shù)人血淚的重量，強行塞進了裂縫之中！
劫后余生的恍惚伴隨著巨大的荒謬感攫住了他。昨天早上，他還是一個在暴雨中奔波、為送一個超時件撞得頭破血流、蝸居在發(fā)霉地下室旁的底層社畜。
而現(xiàn)在……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這個巨大奢華的套房。
雪白的墻壁延伸著絕對的潔凈。巨大的液晶電視如同無用的鏡面掛在光禿禿的墻上。視線盡頭是開闊的開放式廚房，锃亮的石英石臺面反射著冰冷堅硬的光，不銹鋼水龍頭流線冰冷。幾把高腳椅孤零零地立在奢華的餐吧旁?？蛷d中央那張巨大的、低矮的沙發(fā)組，包裹著某種細(xì)膩冰冷的深灰色布料，空曠得讓人心慌。
精致，奢華，整潔……同時也透著一股冰冷的空洞。像一個精心布置的樣板間，缺乏人類生活蒸騰的熱氣。
錢！
一個念頭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意識里！他幾乎是撲下那張巨大柔軟的床，光著的腳踩上冷得像冰的微晶石地磚，幾步?jīng)_到角落那個被丟在地上的、骯臟破舊的登山包前！
拉開拉鏈！顫抖的手指帶著傷口被摩擦的刺疼探進去！粗暴地翻動！
嘩啦！
厚厚一捆！嶄新！邊緣鋒利！印著刺目國徽和清晰暗紋的百元大鈔！帶著新鮮油墨特有的、有些刺鼻卻又令人迷醉的氣息，被他整個掏了出來，沉重扎實地砸在冰涼反光的地板磚上！
不是一張，不是一疊！是一捆！如同建筑用磚般粗礪厚實的捆扎體！白色尼龍帶深深勒進嶄新鈔票的邊緣！沉！實！冰涼堅硬的紙棱仿佛帶著鋒利的金屬質(zhì)感，硌著他布滿細(xì)小傷口的掌心！
他顫抖地、急促地呼吸著，將背包里所有的東西都倒了出來！散落出幾件破舊的換洗衣物，那本散發(fā)著不祥血腥信息源頭的厚皮筆記本，還有……更多的錢捆！
一捆！兩捆！三捆！
如同在廢棄戰(zhàn)場上清理出的彈藥箱！這些散發(fā)著嶄新光澤、象征著人類貪婪與罪惡的“軟磚”，帶著一股原始的、近乎野蠻的力量感，在他腳邊堆出了一個小小的、血紅的山腳！
林寶如同溺水者抱住浮木，身體因劇烈情緒而顫抖。他彎腰，再次拾起一捆，緊緊地抱在懷里。那冰涼沉重的觸感順著臂骨滲透血脈，刺激著每一根神經(jīng)末梢！
不夠！遠(yuǎn)遠(yuǎn)不夠！昨晚那搬空金庫的窒息景象如同無聲的狂笑在腦?；仨?！這點算什么？！
“隙囊！”喉嚨里擠出嘶啞的低吼！
這一次，意念驅(qū)動雖不再如昨夜搬山般狂暴，卻更加精準(zhǔn)！他的意識沉入那道鏈接未知空間維度的縫隙內(nèi)部。如同打開了一座無形的金山寶庫之門！
眼前景象瞬息變幻！
隙囊之內(nèi)！那是另一個空間的景象！
黑暗中，巨大而厚實的深棕色工業(yè)托盤穩(wěn)穩(wěn)懸??！如同靜止的島嶼！上面密密麻麻堆砌著的，正是昨夜被他如同苦力般一捆捆拋入的、嶄新的現(xiàn)金磚垛！遠(yuǎn)遠(yuǎn)不止腳下這三五捆！是成排！成片！堆積成連綿的小丘！邊緣鋒利的鈔票堆反射著虛無空間中未知的黯淡微光，形成一片令人窒息的、無邊無際的紅色金屬叢林！
冰冷的金屬光澤也在角落堆積！成捆的暗金色條塊如同沉默的遠(yuǎn)古巨獸，散發(fā)著沉重的、幾乎令人靈魂凍結(jié)的實質(zhì)壓迫感！
沒有想象中的狂喜沖擊，只有一種更深沉的、如同沉入絕對冰封的海底般的寂靜重壓。
林寶猛地切斷了意識與隙囊的鏈接！眼前景象消失，重回奢華空洞的公寓。他大口喘息著，身體晃動了一下，額角滲出細(xì)密的冷汗。精神力的枯竭像干涸河床下的龜裂，稍微牽動便帶來細(xì)密的抽痛。
錢！數(shù)不清的錢就在那里！可現(xiàn)在的他，卻像一個守著無法搬動的金山、連揮霍都需要掂量力氣的乞丐！
一股強烈的、夾雜著暴發(fā)戶的躁動和被極致匱乏感折磨出來的病態(tài)渴望，如同毒藤蔓瘋狂滋生纏繞！
享受！立刻！馬上！
去感受那些富人是怎么活的！
去買！
去花！
用這臟錢，買回那些被貧窮剝奪的、最簡單粗暴的快感！
念頭如同點燃的烈性炸藥！林寶猛地從地上站起！目光掃過自己身上那件沾滿昨夜血污、汗?jié)n、灰塵和霉味的廉價工裝外套和沾滿污跡的運動褲——在身下那堆刺目的現(xiàn)金小山和旁邊奢華冰冷的環(huán)境映襯下，顯得如此破爛和刺眼！像乞丐披著麻袋站在王座旁！
換掉它們！立刻！徹底！
行動是唯一能緩解靈魂深處空虛與焦躁的良藥！他一把抓起地上幾大捆厚厚的鈔票（根本懶得抽零錢），粗暴地塞進那個破舊的登山包內(nèi)層，拉鏈死緊！再將筆記本深埋進去！背包挎上肩膀。
他不再猶豫，沖出3202的房門。冰冷的電梯金屬門上映出他蒼白疲憊、頭發(fā)凌亂、衣衫襤褸如同災(zāi)民的倒影。他看也沒看，對著光滑門面里那個模糊的影子，扯動嘴角，露出一個冰冷而充滿戾氣的嘲弄微笑。
高檔公寓的電梯光潔如鏡，內(nèi)壁甚至能模糊映出人影。角落的空氣循環(huán)系統(tǒng)發(fā)出極其細(xì)微的風(fēng)聲。當(dāng)電梯門在一樓打開時，外面大堂里等待的幾個人瞬間投來復(fù)雜的目光。
一個抱著精致茶杯犬、穿著香奈兒套裝的年輕女人皺了皺眉，不動聲色地微微側(cè)身，抱著狗退開一小步。那個穿著筆挺制服、剛剛還在打電話的物業(yè)經(jīng)理，看到林寶的瞬間也明顯愣了一下，眼神里的審視和驚愕一閃而過。只有門口那兩個穿著整齊但動作有些拘謹(jǐn)?shù)谋０?，保持著絕對的中立肅立，眼神卻是如臨大敵般死死鎖定他身上每一寸臟污?？諝馑坪醵家蜻@不合時宜的存在而滯澀了幾分。
林寶毫不在意那些目光投射在身上如同針扎般的刺痛。他如同帶著無形鎧甲，目不斜視地大步穿過冰冷輝煌、折射著水晶燈光芒的大理石地面，徑直踏出了沉重的自動感應(yīng)玻璃門。下午的城市空氣濕冷而帶著塵埃，撲面而來。
目標(biāo)明確！距離高檔公寓僅僅幾個街口的距離，一座高聳入云、通體覆蓋著冷灰色玻璃幕墻的巨型購物中心如同冰冷的巨獸盤踞。巨大的霓虹燈牌在陰沉的下午顯得有些黯淡——“濱江天地”。
奢侈品的氣息彌漫在商場每一寸被精心擦拭過的空氣中。稀少的顧客如同優(yōu)雅的剪影在空曠的店鋪間移動，背景是緩慢流淌的鋼琴曲。林寶那身刺眼的、帶著路邊野狗般氣息的破舊工裝和沾滿塵污的運動鞋，就像一個巨大的、活動的人形錯誤警告標(biāo)志，剛踏入商場一層，便引來了幾乎是全方位的側(cè)目與無聲的躲避。
他沒有絲毫停頓，目標(biāo)直指一樓區(qū)域門面最大、櫥窗燈光最柔和唯美的那幾家店鋪。櫥窗里光影完美地勾勒著人臺模特身上流線型的昂貴剪裁。
他一眼看中了一家整體色調(diào)極簡，但西裝和皮具質(zhì)感泛著低調(diào)昂貴光澤的意大利品牌旗艦店——杰尼亞（Zegna）。巨大的LOGO并不張揚。
他推開沉重的玻璃門走了進去。
溫暖柔和的燈光，夾雜著頂級皮革的醇厚清香和干洗后衣物殘留的獨特潔凈氣息撲面而來。一個穿著黑色修身套裙、妝容精致無暇的女導(dǎo)購正背對著他在整理一排領(lǐng)帶。聽到門鈴的輕響，她帶著訓(xùn)練有素的、恰到好處的微笑轉(zhuǎn)過身：“歡迎光……”
笑容僵在臉上。
從嘴角完美的弧度，瞬間凍成了僵硬的、無法掩飾驚愕甚至是一絲慌亂和厭惡的石膏面具。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瞬間將林寶從頭到腳掃了一遍：沾著灰黑色污垢、甚至隱隱透著暗紅色可疑痕跡的廉價工裝外套；同樣骯臟甚至鞋面磨損變形的運動鞋；凌亂油膩的頭發(fā)；蒼白疲憊得如同吸血鬼般的臉色；以及那個挎在肩上、如同垃圾箱里撿來的破舊登山包……每一處細(xì)節(jié)都如同一記耳光響亮地扇在這個精英消費世界的規(guī)則之上！
她的喉嚨像是被什么噎住了，“臨”字的尾音消失在錯愕的沉默里。身體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修長的指甲無意識地?fù)噶艘幌峦蟊砭卤鶝龅慕饘賻АＢ殬I(yè)假笑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飾的驚疑、嫌棄和一種“你走錯地方了”的下意識驅(qū)逐姿態(tài)。她的嘴唇動了動，沒發(fā)出聲音，但那眼神清晰地寫著：“請你出去?！?/p>
林寶恍若未覺。他甚至沒看那個導(dǎo)購一眼。銳利甚至帶著點狠戾的眼神如同精準(zhǔn)的探針，瞬間穿透衣冠楚楚的人臺模特，鎖定在展示區(qū)一套懸掛著、沒有任何多余裝飾、線條流暢至極、面料質(zhì)感如同流動的灰色水銀般的頂級西裝上！
“那套！最大碼！還有……”他的視線如同掃射槍口，沒有絲毫停頓地移向旁邊展示真皮皮具的柜臺！一款同樣是極致簡約設(shè)計、沒有任何LOGO、只在角落壓印著品牌標(biāo)志、皮質(zhì)呈現(xiàn)出獨特溫潤深棕色調(diào)的手拎公文包！以及下方柜格中，幾款同樣風(fēng)格沉穩(wěn)、只有極其細(xì)微弧度彰顯質(zhì)感的深棕色皮帶！“那個包！皮帶！都要！”
他的聲音因為疲憊和激動而顯得干澀沙啞，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斬釘截鐵！直接指向最貴的那幾件！
導(dǎo)購如同被石化了！臉上的表情從愕然、嫌棄瞬間升級為徹底的荒謬和難以置信！她的目光懷疑地掃過林寶那身破敗的行頭和那個不堪入目的破包，似乎想提醒他看看旁邊那個小小價簽牌上那一串令人咋舌的數(shù)字。
林寶根本不等她做出任何反應(yīng)！他甚至連試穿的程序都懶得過問！直接從肩上那個廉價骯臟的登山包外層小口袋里，掏出了厚厚一沓——不是一張！是一沓！至少半指厚！嶄新、挺括、邊緣鋒利如同刀片的百元現(xiàn)鈔！
啪！
他用一種近乎蠻橫粗暴的姿勢，像是甩出一堆廢紙片，直接拍在導(dǎo)購面前那個冰冷光潔的亞克力展示柜臺上！
鈔票厚實沉重的分量砸在硬質(zhì)玻璃上發(fā)出一聲悶響！新鈔特有的油墨氣息混雜著塵埃和一絲若有若無的硝煙般的氣息，瞬間彌散在溫暖的香氛空氣里！
“結(jié)賬！”
導(dǎo)購嬌軀劇震！下意識地捂住嘴倒退一步！眼睛瞪得滾圓，死死盯著柜臺上那沓厚厚的、嶄新的、帶著強烈視覺沖擊力的紅色紙幣！那是真實的！沉重的！帶著力量感的金錢！與她的認(rèn)知中需要刷卡輸入密碼才能完成的“支付行為”截然不同！野蠻，原始，又無比震撼！
這超出程序的舉動瞬間擊潰了她那套應(yīng)對精致顧客的職業(yè)規(guī)范。她看向林寶的眼神瞬間從嫌惡變成了徹底的震撼和難以置信！臉色一陣紅一陣白。足足呆愣了好幾秒，她才猛地回過神！所有的高傲、審視如同遇到陽光的冰雪瞬間瓦解消融！職業(yè)假笑以一種前所未有、近乎諂媚的程度迅速爬上她的臉龐！
“是是是！先生您稍等！馬上！馬上就好！”她的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fā)顫，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謙卑和熱情！她幾乎是手忙腳亂地繞出柜臺，甚至微微弓著腰，小跑著沖向庫房方向，去取林寶指定的型號！“您坐一下！我給您拿！您眼光太厲害了！這是我們的限量精品……”
另一個男店員也反應(yīng)過來，臉上帶著同樣夸張的熱情笑容，殷勤地端來一杯依云礦泉水（瓶裝）放在林寶旁邊的玻璃小幾上。姿態(tài)低得如同面對一位微服私訪的國王。
林寶沒有坐下，也沒有碰那杯水。他甚至沒看店員一眼。只是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目光空洞地望著櫥窗外衣冠楚楚、舉止優(yōu)雅、如同另一個平行世界縮影的人流。雙手插在那件骯臟的工裝口袋里，冰冷的手指觸碰到褲兜里那幾顆被遺忘的、如同子彈般沉甸甸、發(fā)出細(xì)碎冰冷聲響的金屬顆?！鞘亲蛞箯慕饤l束上意外脫落的小塊金渣。
金錢的力量，粗暴而直接。它能瞬間碾碎所有的矜持與規(guī)則。
不到二十分鐘。全新包裝的頂級西裝、公文包、皮帶被小心翼翼地用一個奢華的紙袋裝著。店員幾乎是雙手捧著遞還了林寶多支付厚厚一沓錢中扣除所需后剩下的那一小半嶄新鈔票（零頭根本不敢要）。這一次，錢被遞還的動作小心翼翼，帶著敬畏。
林寶接過錢，看也不看塞進褲兜。然后，他做出了一個更令人瞠目的舉動——他直接一把抓起那個象征著他嶄新身份標(biāo)記的、裝著頂級行頭的紙袋，另一只手卻猛地揪住自己身上那件骯臟破舊、沾滿污跡和血點的工裝外套衣領(lǐng)！
嘶啦！
刺耳的撕裂聲響起！他用一種發(fā)泄般近乎自殘的粗暴動作，直接從肩膀處猛地將這件陪伴他數(shù)年、浸透了汗水和底層生活所有腌臜氣息的外套扯了下來！如同蛻下一層帶著恥辱和過往的骯臟蛇皮！
里面只剩下一件單薄、同樣不算干凈、但相對不那么刺眼的灰色圓領(lǐng)長袖T恤。布料的邊緣在粗暴動作中被他扯得變形。他將撕下的破爛外套連同之前掏出的幾包煙盒、一個破爛打火機之類的小零碎，一起塞進了那個同樣骯臟破舊的登山背包！
然后將那個象征著新身份的奢華紙袋隨意挎在臂彎里。紙袋的光滑紙面與他布滿細(xì)小傷痕的手指形成詭異的反差。
做完這一切，他甚至沒有再看那兩個幾乎要石化的、臉上掛著極致諂媚笑容的導(dǎo)購一眼。頭也不回地拉開厚重的玻璃店門，重新踏入燈火通明的購物中心通道。那裸露著單薄T恤的、沾著細(xì)小血點和干涸灰塵的手臂和手指，以及那個刺眼的破舊背包，與他臂彎上那個奢華典雅的紙袋形成了荒誕絕倫的對立圖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