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一,你放心,你就安安心心地跟著父皇?!甭逋旄栊〈笕艘粯由斐鍪窒胍呐陌狄坏募绨?,卻只拍到了暗一的腿。
可惡。
洛挽歌笑容一僵,眼睛一瞪,咻一下找了個桌子爬上去,拍拍暗一的肩膀,“暗一,我會盡量把你從我父皇那里要過來,你記得做好為我的————任性、調(diào)皮、闖禍、打架善后的準備?!?/p>
暗一表情沒有變化,只是視線忍不住一直落在他身上,跟著他走。
站在窗戶邊偷看的熙文帝滿意地點點頭,他就知道,小七鬧騰歸鬧騰,招人喜歡也是真招人喜歡。
暗一這不就被他收服了?
熙文帝默默在心里盤算起來,他有五百個暗衛(wèi),給小七分個幾十太多了,分幾個又太少了,要不把前頭厲害的幾個都給小七?
“不過呢,你也太擔(dān)心,我父皇這個人嘛,小氣吧啦的,估計舍不得把你給我,我不會硬要的,你別擔(dān)心。”洛挽歌跟熙文帝提了要求后才后知后覺自己提的要求不合適。
這可是暗衛(wèi),還是暗一,知道熙文帝不少秘密,熙文帝能把人給他就怪了!
洛挽歌伸出手,手僵在了半空中。
……暗一太高了。
暗一注意到洛挽歌的動作,低下頭。
洛挽歌的小手摸到了暗一的頭,他認真地看著暗一,“不會為難你的?!?/p>
“等我父皇退位的時候,我讓他把你留給我?!甭逋旄栲嵵仄涫碌乜粗?/p>
暗一平靜如水的心里忽然升出了一絲漣漪。
他說不清這是種什么感覺。
暗衛(wèi)基本上都是孤兒,暗一便是一次旱災(zāi)過后被宮里的人帶走,成為了暗衛(wèi),從此不見天日。
在他生命漫長的時光中,聽過嚴厲的訓(xùn)斥,也聽過主人的夸贊。
只是關(guān)心這樣的東西,已經(jīng)消失在他生命里太久太久,久到他已經(jīng)忘記,被關(guān)心,應(yīng)該是怎樣一種感受。
熙文帝走到門邊,故意加重自己的腳步聲,用力推開門,咳嗽兩聲,“說什么悄悄話呢?我倒要聽聽?!?/p>
又偷聽。洛挽歌翻了個白眼。
便宜爹怎么天天聽別人的墻角。
洛挽歌心里暗暗鄙視他,身體卻誠實地跑過來,麻溜地抱住熙文帝的腿,一屁股坐在他腳上,“我空手而來,但不空手而歸,你把暗一給我,我就乖乖回去!”
“空手?你都快把紫宸殿掏空了,還是空手而歸?”熙文帝雙手抱胸,兇巴巴地瞪他。
“你把暗一給我,我把你那堆破爛還給你?!甭逋旄枰荒樔馔吹卣f。
雖然他覺得那堆東西是破爛,蓋不住有人喜歡!這些東西還是值錢的!
用一堆破爛換暗一,值了!
要是兩樣都能帶走,那就更好了。
“破爛!”熙文帝眼睛都睜大了,不敢置信地反問,“你知道你讓人打包的那些瓷器、玉器有多貴嗎?”
“我知道啊!但是我又不喜歡它們,它們在我眼里就是堆值錢的破爛?!甭逋旄杪柭柤?,無所謂地說。
熙文帝:“……”
好吧,竟然想不到什么話可以反駁。
這小嘴叭叭的,怎么這么能說呢?
可愛。
“求求你了,父皇,你就讓暗一教我學(xué)武,做我的師父吧!”洛挽歌可憐巴巴地嘟著嘴。
他肉嘟嘟的臉皺在一起,看上去像個湯圓。
什么?求我了?
讓他多求幾次。熙文帝在心里盤算,有點小高興,傲嬌地抬起頭。
“父皇,你這樣會失去我的!”洛挽歌碎碎念不停。
熙文帝拖著他,一瘸一拐地走到空蕩蕩的正殿,愣是若無其事地?zé)o視洛挽歌,開始批起奏折。
洛挽歌一會趴到他背上大叫,一會啃幾口他的臉,在熙文帝身上鉆來鉆去。
熙文帝定力十足,一點反應(yīng)沒有。
洛挽歌眼睛一轉(zhuǎn),沿著熙文帝胳膊下的空隙鉆到了他懷里,豪氣地指點江山。
“這個人怎么寫的奏折?太沒水平了!一堆廢話!他是不是故意增加父皇你的工作量!”洛挽歌一邊說,一邊把這本奏折扯了出來,食指沾著墨水,在上面劃了個大大的叉,“重寫!”
熙文帝瞅了一眼,沒說錯,一堆廢話,正事沒有。
他懶得管,把這本奏折往旁邊隨手一丟。
洛挽歌看他不管,更來勁了,又扯了一本奏折打開,小大人一樣認真查看。
“太子只有賢明之名而無賢明之實————什么!”洛挽歌勃然大怒,氣得在熙文帝懷里蹦了一下。
熙文帝眼皮一跳,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實心的,看來太子這些年是真沒虧待小七。
洛挽歌直接把自己整個手掌放到墨水里,在奏折上按了個大大的手印,寫了兩個大大的駁回。
“從前,都是哥哥為我遮風(fēng)擋雨,現(xiàn)在,就讓我用我的小手來為哥哥遮風(fēng)擋雨。”洛挽歌一臉嚴肅,鄭重其事地說。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說哥哥壞話的奏折通通按上黑手??!
只要我洛挽歌在紫宸殿一天,就不允許任何給哥哥上眼藥的奏折出現(xiàn)在便宜爹面前!
洛挽歌越按越來勁,越按越氣。
他拍拍便宜爹的手,抬頭看著便宜爹,“父皇,兒臣有要事相求!”
熙文帝樂了。
小不點,這時候倒是嚴肅起來了。
終于知道自己闖禍了?現(xiàn)在知道來找我善后了?
好吧,你多求我?guī)拙?,我勉為其難地找個借口說奏折不見了。
“說吧?!蔽跷牡鄱似鸩璞?,故作嚴肅,準備拿捏一下小七。
洛挽歌把這些被他按了黑手印的奏折攤開,“父皇,你把這些人的名字都幫我寫到紙上記下來,我要帶回去!”
熙文帝一口水噴了出來。
“小不點還記仇呢?”熙文帝捏捏他的臉,調(diào)侃道。
“那當(dāng)然了!我人小,心眼也小,這不是很正常嗎?”洛挽歌晃晃他的手臂,撒嬌,“父皇,你幫我寫下來嘛?!?/p>
好好好,有事求我的時候知道叫父皇了。熙文帝傲嬌地抬頭。
“皇子被人彈劾是很正常的事,他身為太子,大臣們自然對他有更高的要求?!毕肓讼耄跷牡酆眯奶孢@些臣子解釋了一句。
“那我怎么沒有看見彈劾其它皇子的奏折?這里所有的奏折都是彈劾我哥哥的!還有這么多!他們說話還可難聽了,我哥哥有這么招人恨嗎?”洛挽歌眼睛一下就紅了,委屈地看著他。
熙文帝看見他眼睛紅了,趕緊給他揉揉眼睛,“好了好了,平時不是很有勁嗎?現(xiàn)在怎么眼睛都紅了?”
“不就是一個名單嗎?我寫給你就是了。”熙文帝哄著他,心里有些不得勁。
真是的,平時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怎么現(xiàn)在倒是這么容易掉眼淚。熙文帝心疼了。
徐逸、柳林南、徐詡……
不對啊。熙文帝寫著寫著回過味來了,這些彈劾太子的折子怎么大多出自徐家?
徐家可是太子的母族,徐家這是想干什么?
熙文帝放下筆,眼神明滅不定,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洛挽歌的頭發(fā)。
洛挽歌不依不饒地扯著他的袖子,“父皇,你還沒告訴我為什么這里只有彈劾哥哥的奏折呢?”
“大皇兄和二皇兄欠揍得很,怎么他們就沒人彈劾?”洛挽歌不滿地說。
是啊,彈劾太子的折子可以多,但是……不能所有折子都是彈劾太子的。
看來,朝堂上的聰明人,見風(fēng)使舵的人還是太多了。
熙文帝拍拍洛挽歌的腦袋安撫他,若有所思,“小七,你太子哥哥最近有沒有什么想要的差事?”
“有啊!”洛挽歌回答。
熙文帝挑眉。
“哥哥想去上書房教我念書!”洛挽歌臉上的笑壓都壓不下去。
給哥哥撈個官職。
“……”熙文帝瞪他一眼,“別的!”
“我怎么知道!你不會自己去問??!”洛挽歌扭頭。
“我這是想給他差事!給他好處!配合點?!蔽跷牡壅媸悄寐逋旄枰稽c辦法都沒有,只好把話掰碎了給他講明白。
洛挽歌不理他,把頭埋進了他的懷里,拒絕交流。
“太子現(xiàn)在處境艱難,你不想幫幫他嗎?”熙文帝繼續(xù)哄,“太子有什么難處你跟我說,我來解決?!?/p>
“拜托!哥哥可是養(yǎng)家的人!他在我面前不要面子的嗎?他怎么會跟我說他的難處!”洛挽歌說,“你代入自己想想就知道了!”
“你是我爹,你會跟我說你遇到的難處嗎?”洛挽歌沒好氣地說。
這話在理。熙文帝在心里嘆了一口氣。
可是……一想到要和太子交流,熙文帝的心中忍不住升起幾分莫名的抗拒。
太子過分聰明了。熙文帝的唇抿成一條線。
這么多年,除了和小七有關(guān)的事,太子一點錯都未曾犯過,實在是……太聰明。
太聰明又過分冷酷。
天生是做皇帝的料。
不過,我還不想這么快把這個位置讓給你。
“既然你不好意思問哥哥……那就給他最好的,最好的自然無可挑剔。”洛挽歌抱住熙文帝的胳膊,手上的墨水擦在他衣服上,留下了好幾個長長的手印。
“戶部怎么樣?東宮都窮成這樣了,你讓哥哥去戶部撈點錢養(yǎng)我唄?!甭逋旄璨洳湮跷牡邸?/p>
求人要有求人的態(tài)度,東西到手了再說其它的!
“他是太子?當(dāng)以身作則,怎么能中飽私囊?”熙文帝不開心了。
切,不撈錢……不撈錢戶部那幫蛀蟲能容得下哥哥才有鬼了。
“那你再給我點錢?!甭逋旄璨桓市?。
養(yǎng)孩子多花錢啊!
更何況,東宮的份例不知道被便宜爹扣了多少了。
“十萬兩白銀還不夠你花一陣?”熙文帝嫌棄地按住他的手。
“十萬兩暫時夠花,但是,我之前太缺錢了!我很沒有安全感!我沒有安全感我就想要錢!”洛挽歌試著從熙文帝手里再掏點出來。
能掏出一點是一點,給哥哥減輕一點負擔(dān)。洛挽歌很自覺地想。
“我讓人恢復(fù)東宮的份例,你這些年的俸祿也會有人補上,再多沒有了。”熙文帝把他提起來放到地上。
這么一個實心的秤砣在他懷里打滾,他實在是遭不住了。
洛挽歌看他鐵了心,氣憤地坐到一旁的軟榻上。
這還沒有后媽呢,已經(jīng)有后爹了!
洛挽歌正生著氣呢,忽然感覺有人抓住了他的小手,放在了溫水里洗著。
他疑惑地抬頭,暗一?
暗一不是暗衛(wèi)嗎?怎么出來了?還在給我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