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一顯然也看出了他的困惑，洗干凈他手上、臉上的墨水，給他換好衣服，“皇上有令，從今往后，我就跟著七殿下了?！?/p>
洛挽歌的眼睛微微睜大了。
便宜爹不是沒同意嗎？
所以，他表面上沒同意，實際上已經下了命令，讓暗一跟著我？
洛挽歌高興地跳到暗一身上歡呼，“太好啦！以后你就是教我學武的師傅啦！”
暗一的臉上也有一瞬間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幾分開心。
太好了，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陽光下了。
“父皇我太愛你了！你怎么這么好呀！你是全天下第一一一好的父皇！誰的爹最好，我的爹最好！”洛挽歌毫不吝嗇地拍著熙文帝的馬屁。
好處得到了，當然要給便宜爹大大的情緒價值啦！
熙文帝的手頓了頓，嘴角壓都壓不下去。
臭小七。
真會說話，我愛聽。
下次多說點。
“行了，滾出去玩，別在這打擾我辦正事?！蔽跷牡劾^續(xù)批閱奏折。
暗一抱著洛挽歌推開門。
外面陽光明媚，風景秀麗。
久違了，陽光。暗一抬頭看向那奪目刺眼的太陽。
洛挽歌伸出手，擋住射他眼睛的陽光，“接下來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p>
是啊，現(xiàn)在我有足夠的時間了。暗一笑了。
洛挽歌帶著暗一來到偏殿，讓暗一把他放了下來，“暗一，你會什么？”
“暗器、毒藥、殺人……”暗一回答。
“毒藥，你的毒藥有多厲害？”洛挽歌眼睛亮了，只聽到了毒藥兩個字。
“前幾朝皇室密藏的毒藥秘方屬下幾乎都知道，只有少數(shù)幾種毒藥屬下不了解?！卑狄缓敛华q豫地交了底。
“師傅！教我！”洛挽歌高興地往上蹦了蹦。
暗一跪在地上，認真地看著他，正如他以前認真地守著熙文帝一樣，“主子不必稱呼屬下為師傅，只要主子想學，屬下必定傾囊相授。”
“我把你要來，不是要你做我的屬下，我一開始就說的很清楚了，我要你做我的師傅?！甭逋旄枧呐陌狄坏哪X袋，“我原先就是這么想的，現(xiàn)在也是。”
“對了……你……知道傳說中那個只有皇帝才能知道的皇室密辛嗎？”洛挽歌從沒有一刻比現(xiàn)在更認真，他小心翼翼地看著暗一。
‘砰砰砰’，洛挽歌聽見自己的心臟劇烈跳動。
暗一仔細回想了一下，給出了一個不確定的答案，“我只知道一點?！?/p>
“聽說皇室密辛和皇朝存亡有關，因此只有當朝皇上才能知道。”
皇朝存亡？
洛挽歌說不出自己心里是失望還是高興。
不，肯定不是這么簡單。
我一定要知道皇室密辛。洛挽歌吐出一個口。
和暗一進行了一番友好的交流，簡單地安排了一下暗一以后，洛挽歌愉快地帶著暗一回了東宮。
“怎么回來了？”太子驚訝地看著他。
父皇這么快就受不了了？
洛挽歌拉著暗一的手，高興地跑到他面前，鄭重其事地把暗一的手放在太子手上，“哥哥，你看，這是暗一，他以前是父皇的暗衛(wèi)，父皇把他給我做師傅了。”
“他超級厲害，知道很多毒藥方子。我怕父皇把他要回去，先把他留在東宮。”洛挽歌左右看看，確定沒人之后朝著太子擠眉弄眼。
毒藥方子……太子有一瞬間的怔愣。
洛挽歌伸出手在太子面前晃了晃，“哥哥，回神?！?/p>
太子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了，抱了抱洛挽歌平復心情。
“跟我來?！碧拥穆曇舾裢獾乃粏 ?/p>
太子徑直來到了書房，從書房里的《論語》里抽出了幾張紙，放在暗一面前，冷靜地問：“什么毒藥會讓人出現(xiàn)上面這些癥狀？”
嗜睡、乏力、倦怠、一旦有傷口便血流不止……
“這……”暗一在自己腦海里搜尋了一下，“效果看上去是前朝秘藥千機引?！?/p>
千機引……
太子的眼神明滅不定。
“不過……千機引只有藥浴才可能起到這么好的效果。”暗一放下手里的紙，“并且藥浴的時間需要持續(xù)一月之久?！?/p>
藥浴，所以母后的身邊人出了問題？太子緊緊抓住書案。
“你先去休息?！甭逋旄杩刺拥谋砬椴缓茫⒖套尠狄幌氯?。
“哥哥?！甭逋旄钃牡乇ё√拥母觳?。
太子跌坐在椅子上，深吸一口氣，“看來，母后的死果然不簡單。”
洛挽歌聽見這句話，心里有種一切終于塵埃落定的感覺。
果然，母后是被人害死的。
意料之中。
洛挽歌陷入沉思。
“哥哥，你覺得會是誰動的手？”洛挽歌大人一樣拍拍太子的背，有一下沒一下地安撫著他。
“我猜不到是誰動的手，但我現(xiàn)在，很想讓皇宮血流成河。”太子語氣平靜，可一字一句中滿滿都是戾氣。
父皇啊父皇，對不起母后的人除了害死母后的罪魁禍首，就是你！
我本來還想讓你壽終正寢。
現(xiàn)在看來……你還是早點下去陪母后吧。
太子舔了舔自己的牙齒，低低地笑了。
哥哥對母后有這么深的感情嗎？
洛挽歌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在太子臉頰上輕輕地親了一下，埋在太子脖子里，緊緊地抱著他，“哥哥，不要難過。”
太子心里的沉郁慢慢消散，他的眼神一下溫柔下來，在洛挽歌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
他的手指輕輕撫摸過洛挽歌的臉，這是母后留給他的寶貝。
母后啊母后，沒想到你也有做好事的一天。
太子的手指帶著一縷寒意，他的眼神就像是一只蛇盯上了獵物一樣。
“哥哥，你會不會怪我……”洛挽歌心里有些忐忑。
他不在乎別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也不覺得自己有錯，但是，他真的很害怕，怕哥哥和別人想的一樣。
“我怎么會怪你？”太子捧著他的臉頰，眼神柔和，“就像你之前說的，你又不是那個能決定自己是否出生的人?！?/p>
“而且，如果母后還活著，她一定也會交代我好好保護我的小弟弟。”太子一下一下摸著他的頭。
才怪。太子臉上掛著逗弄獵物的笑容。
“哦?！甭逋旄栊睦镉蟹N說不出來的失落。
對于洛挽歌來說，愛他的母后很重要，但是哥哥才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可是，對于哥哥來說，母后才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吧……
他無法控制自己心里突兀出現(xiàn)的巨大落差感。
在這個世界上，哥哥是我唯一的羈絆，為什么我不能也是哥哥的唯一呢？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洛挽歌用力拍了自己的腦袋一下，把內心所有不好的情緒都壓下去，默念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太子沒注意到他的異樣，拍拍他的頭，陷入沉思，到底誰會是那個有能力持續(xù)一個月的時間給母后下毒的人？
洛挽歌順著太子的腿爬了下來，懨懨地推開門。
今天還是睡在紫宸殿吧……
想辦法從便宜爹那里掏點錢出來做私房。
等哥哥登基了，我就離開皇宮，離開京都，去四處游玩。洛挽歌心想。
洛挽歌看著這個對4歲的他來說還很大的地方，忽然開始思考。
等我再長大一些，皇宮就變小了。
沒有愛的話，待在這樣一個小小的囚籠里，會窒息的吧。
洛挽歌勉力扯了扯嘴角，他想回現(xiàn)代了。
他快要窒息了。
洛挽歌艱難地走到紫宸殿時，太陽落了下去，昏昏沉沉的夜色籠罩了這片天地，熙文帝正在用晚膳。
洛挽歌坐在熙文帝的身邊，一聲不吭地拿起碗開始吃飯。
才吃了沒兩口，洛挽歌的雙眼就失去神采，開始發(fā)起呆。
“出去了一趟心情不好了？”熙文帝放下手里的筷子。
“為什么我不能是世界的中心？”洛挽歌的心情郁郁。
莫名其妙地來到這個世界，莫名其妙地遭受了4年的冷待，這個世界為什么這么莫名其妙？
我討厭這個世界。
“咳咳咳————”熙文帝被嗆到了。
“你不高興是因為你不是世界的中心？”熙文帝有些懷疑人生了。
“對。我希望世上的一切都順從我的意志發(fā)展，風雨雷電、自然萬物都要聽從我的命令！我想要什么就可以得到什么！在所有人心里，我是最重要的！”洛挽歌放下碗，舉起雙手，仰起小臉，一臉認真。
“？”熙文帝忽然覺得，小七其實也沒那么像先皇后。
“呼風喚雨、言出法隨，你這是想當神啊?！蔽跷牡鄄铧c笑出來。
“那倒沒有，神明雖能呼風喚雨，但也有其自己的職責，需要庇護眾生，我沒有這樣的大愛，我若為神，那便是德不配位?！?/p>
“更何況，以我的能力，我若為神，恐怕不能很好地履行自己的職責?！甭逋旄钃u搖頭，“那便是眾生的災難。”
“唯恐我一己之過，害了他人性命?！甭逋旄杳虼?，臉上稚氣未脫，卻依然認真。
唔……
其實也沒那么在意。
陌生的世界，陌生的人。洛挽歌邊說邊在心里否定自己，咬著筷子發(fā)呆。
熙文帝臉上淡淡的笑意斂了起來，他第一次認真地看著自己這個兒子。
他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眼里的欣賞流露出來。
熙文帝不再只是透過他看著先皇后，洛挽歌這個人在他眼里不再只是個虛幻的影子。
雅薇，你看到了嗎？
這是我們的孩子，他被養(yǎng)的很好。
“你之前說，你母后給你留了名字，是什么？”熙文帝眼神柔和看著他。
“洛挽歌?！甭逋旄栌行┮苫蟮鼗卮稹?/p>
他不是知道了嗎？
“洛挽歌，我記住了。”熙文帝一字一句地重復。
“我才不需要你記住我，我要你聽我的命令?！甭逋旄韫闹橆a嘟著嘴，像一個包子。
“再說等會揍你。”熙文帝已經習慣了他口出各種狂言，懶得跟他計較。
“可是我不開心?！甭逋旄枋滞兄掳?，“我不開心我就想讓你也不開心?！?/p>
“咳咳咳————”熙文帝成功被再次嗆到，“我看你真是欠揍了?！?/p>
‘啪嗒’，一滴眼淚忽然從洛挽歌眼里落了下來，落進飯里。
熙文帝的話在喉嚨里打了一個轉，又咽了下去。
“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熙文帝的聲音不自覺地柔和了下來。
洛挽歌沒有理他，眼淚順著眼睛一滴滴地往下掉，一邊掉眼淚還不忘大口大口吃飯。
熙文帝走到他身邊怎么問他都不說話。
洛挽歌吃完飯，哭累了，抱住熙文帝的脖子，窩在他懷里。
我想家了。
我想回家。
洛挽歌深吸一口氣，扯著熙文帝新?lián)Q的龍袍擦擦自己的眼淚。
皇室密辛，到底是什么？如果我知道了皇室密辛，有沒有可能回家呢？
就連空間和異能都存在，我一定能找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