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川是知青里最不起眼的一個，平時沉默寡言，干活也不出挑，屬于那種被集體忽略的角色。
“小川，你跟鐵山一組?！壁w大勇直接拍板。
周小川愣了一下，抬頭看了秦鐵山一眼，眼神里有些猶豫，但還是點了點頭：“好?！?/p>
陳志明嗤笑一聲，低聲對王建軍道：“廢物配廢物，絕了?！?/p>
王建軍嘿嘿一笑，沒接話。
分組完畢，獵戶隊出發(fā)。
今天的任務(wù)是去黑松嶺打野兔和山雞，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碰上野豬。
一路上，知青們有說有笑，聊的都是城里的事電影、自行車、百貨大樓……唯獨沒人搭理秦鐵山和周小川。
周小川走在秦鐵山旁邊，低著頭，一言不發(fā)。
秦鐵山看了他一眼，問：“以前打過獵嗎？”
周小川搖搖頭：“沒有，我是第一次。”
秦鐵山點點頭，沒再說話。
他知道，周小川是被硬塞過來的，心里肯定也不情愿。
但既然分到一組，總得互相照應(yīng)。
進了林子，趙大勇開始分配任務(wù)。
“陳志明、王建軍，你們?nèi)|邊山溝，那邊兔子多。”
“李衛(wèi)國、張紅旗，你們?nèi)ノ髌?，注意陷阱。?/p>
“鐵山、小川，你們?nèi)ケ泵胬狭肿?，那邊路不好走，小心點?！?/p>
陳志明一聽，立刻皺眉：“趙組長，北面老林子不是有野豬嗎？讓他們倆去，萬一出事怎么辦？”
他這話看似關(guān)心，實則是在暗示秦鐵山和周小川不行。
謝大勇瞪了他一眼：“野豬怎么了？鐵山有經(jīng)驗，小川跟著學(xué)學(xué)，正好！”
陳志明撇撇嘴，沒再說話。
分組行動開始。
秦鐵山帶著周小川往北面走。
老林子樹木茂密，地上落葉積了厚厚一層，踩上去“沙沙”作響。
周小川明顯緊張，走路都小心翼翼的，生怕驚動什么野獸。
秦鐵山看了他一眼，低聲道：“別怕，野豬白天一般不主動攻擊人，除非你惹它?！?/p>
周小川點點頭，但還是攥緊了手里的木棍。
走了約莫半小時，秦鐵山突然停下，蹲下身，摸了摸地上的痕跡
“有兔子?！?/p>
周小川一愣：“哪兒？”
秦鐵山指了指地上的腳印和幾粒新鮮的糞便：“剛過去不久，順著找?！?/p>
他示意周小川別出聲，自己則輕手輕腳地往前摸。
沒走多遠(yuǎn)，前面的灌木叢里傳來輕微的“沙沙”聲。
秦鐵山瞇起眼，緩緩抬起獵槍，瞄準(zhǔn)
“砰！”
槍聲在林子里格外刺耳。
周小川嚇了一跳，還沒反應(yīng)過來，秦鐵山已經(jīng)大步走過去，從草叢里拎起一只肥碩的野兔。
“今晚有肉吃了。”秦鐵山咧嘴一笑。
周小川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思議：“這就……打到了？”
兔子他們也不是沒有打過，但是往往要花費一天時間，才能逮到這樣一只肥兔子。
很多時候，他們都只是在這山脈的外圍抓幾只野雞交交差，混點基礎(chǔ)工分。
因為幾乎所有人都是這樣，所以也沒人覺得有問題。
但是這秦鐵山才上山到哪呢？
這就抓到兔子了？
這兔子一看就有二十多斤了。
秦鐵山把兔子塞進背簍，淡淡道：“打獵靠的是耐心和眼力，不是嘴皮子?！?/p>
周小川怔了怔，突然覺得，這個其他知青口中的“土獵戶”，似乎沒那么簡單。
“鐵山哥，我發(fā)現(xiàn)咱們得名字還挺像的?！?/p>
周小川跟著秦鐵山朝著山上走著一邊道。
秦鐵山聞言頓時一笑道：“你說的是，你的川和我的鐵山？”
周小川頓時一愣。
他以為秦鐵山不知道呢。
“鐵山哥你讀過書？”
秦鐵山抿抿嘴笑了笑隨后淡淡的道：“隨便看了一些罷了，和你們這些高中生比不了?！?/p>
隨后秦鐵山帶著周小川逐漸的深入。
周小川的表情也逐漸的變得錯愕。
很快，兩人的筐子已經(jīng)裝的滿滿的了。
這已經(jīng)算是滿載而歸。
這放在之前周小川都不敢想。
半天時間拿下之前兩天甚至三天才能打到的獵物？
夕陽西斜，將山間小路染成橘紅色。
秦鐵山和周小川一前一后走著，肩上扛著的木棍上掛滿了獵物，沉甸甸的。
幾只肥碩的野兔和山雞隨著步伐輕輕晃動，偶爾有血珠滴落在枯葉上，洇開暗紅色的痕跡。
周小川的褲腳沾滿了泥點，額頭上還掛著汗珠，但眼睛卻亮得出奇。
他忍不住快走兩步，與秦鐵山并肩：“鐵山哥，你經(jīng)常走這條路？”
“山里長大的，只能說習(xí)慣了?！鼻罔F山頭也不回，聲音像塊硬邦邦的石頭。
周小川卻不在意他的冷淡。
他盯著秦鐵山背上那只最大的灰兔那兔子少說有七八斤重，耳朵上還留著個整齊的箭孔。
獵槍這東西雖然人手一把，但是對于子彈的管控相當(dāng)?shù)膰?yán)格。
并不是所有的獵物都值得一顆子彈的。
想起秦鐵山拉弓時手臂上繃緊的肌肉，和箭矢破空的“嗖”聲，周小川喉結(jié)動了動：“那個我?guī)湍隳命c吧？”
秦鐵山突然停下腳步。
周小川差點撞上他后背，慌忙剎住腳。
只見男人轉(zhuǎn)過身，黑沉沉的眼睛在他臉上掃了一圈，突然解下一只五彩斑斕的山雞扔過來：“小心點，別摔了?！?/p>
山雞撲棱棱地拍打著翅膀，周小川手忙腳亂地接住。
羽毛蹭過臉頰，帶著山林特有的腥氣。
他笨拙地把山雞捆好，嘴角卻悄悄翹了起來。
這是第一次，有人愿意把獵物分給他拿。
之前跟其他人一起的時候，別人就生怕自己碰到獵物了。
就是因為自己比較瘦弱，屬于整個組的拖累。
轉(zhuǎn)過山坳時，前方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陳志明和王建軍拖著疲憊的步子迎面走來，王建軍手里拎著兩只瘦得皮包骨的灰兔，陳志明肩上掛著個癟癟的布兜。
“喲，運氣不錯啊?！标愔久鞑[起眼睛，目光在秦鐵山背上的獵物來回掃視，“不會是撿了別人下的套吧？”
秦鐵山連眼皮都沒抬，徑直從他們身邊走過。
周小川攥緊了捆山雞的草繩，指甲陷進掌心。
肩上的山雞突然撲騰了一下，他低頭看見羽毛上沾著的暗紅血跡，那股氣又慢慢泄了。
“怎么不說話？心虛了？”陳志明不依不饒。
周小川抬頭，露出個僵硬的笑：“陳哥，你們也……”話沒說完，前面?zhèn)鱽砬罔F山不耐煩的咳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