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燈在徐凱的警車上投下細碎的光影,他握著手機的手微微發(fā)顫,對話框里余燕發(fā)來的消息像燒紅的烙鐵。菜市場里母親漲紅的臉、江筱雅期待的眼神,還有余燕為他織圍巾時專注的模樣,在腦海中不斷交織。
突然想到鐵哥們的那句“你就一個媽了。還想把她氣死嗎?還是找一個你媽喜歡的吧!”他想了許久,最終決定跟媽媽喜歡的江筱雅試試。深吸一口氣,他終于打出那行字:“我們分手吧。”
手機屏幕很快亮起,余燕的回復(fù)帶著熟悉的俏皮:“分的哪兒只手?”徐凱盯著這句話,喉嚨發(fā)緊,最終默默按下鎖屏鍵。窗外的蟬鳴聲愈發(fā)刺耳,他想起去年今日,余燕笑著喂他吃小龍蝦,油汁濺在她鼻尖,他伸手去擦,換來一個帶著麻辣味的吻。
次日清晨,余燕揉著惺忪睡眼打開微信,紅色感嘆號像道猙獰的傷口。她反復(fù)刷新、退出重登,顫抖著點開其他社交軟件,抖音的已讀標識刺痛雙眼。直到徐凱的消息跳出來,語氣冰冷得像陌生人:“因為我媽不喜歡你。說你每次去我家不喊她阿姨,也不主動收拾碗筷?!?/p>
“就因為這?”余燕手指在鍵盤上瘋狂敲擊,眼眶漲得通紅,“我不喊你媽阿姨自己心里沒點數(shù)嗎?我第一次去你家,你媽就問我什么時候雙方父母見個面把日子訂下來,我說我不想這么早結(jié)婚,你媽就叫我把孩子生了,我說還沒結(jié)婚呢,怎么生,她就說,‘我們家都是這樣的,沒懷孕不會想著結(jié)婚的’。誰聽了這話會有好臉色?還有去年我意外懷孕那次,你們家誰張嘴提結(jié)婚的事了?你媽還問我我爸媽怎么說,怎么合著那事跟你們家一點關(guān)系沒有唄?我還聽見你媽問你你去我家我爸媽有沒有說什么。你媽就說既然我們家沒張嘴,那我們也別說,誰先說誰沒主動權(quán)。還說你們家是個好大的家族,是要娶一個會說話會做事的。就這還喊阿姨,沒當場罵過去就算我有涵養(yǎng)了!”
余燕盯著手機通訊錄里被拉黑的“徐凱”,指甲幾乎要把屏幕戳出裂痕。微信、QQ、微博......我都試著去找他“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該看你手機......”瘋狂地發(fā)送語音甚至厚著臉皮的求復(fù)合,求原諒,一遍一遍的說:對不起我錯了,原諒我好不好,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我會改的,我會讓你的家人喜歡我的。
她把自己的尊嚴與臉面放在地上踐踏摩擦。
余燕以為這樣就會讓徐凱認識到這不是余燕的問題,是徐凱媽媽的問題
但是所有社交平臺都被他筑起高墻,最后一次通話時他冰冷的“我真后悔跟你在一起,跟你分手是我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事”還在耳邊回響。
結(jié)果出乎余燕的意外,徐凱是個十足的媽寶男,媽媽的想法看的比誰都重要,消息石沉大海。余燕高估了自己在徐凱心中的份量,讓她不禁琢磨,徐凱到底有沒有真的愛過她。
余燕翻出相冊,滿屏都是和徐凱的合影:他們在游樂園坐過山車時她嚇得閉眼,徐凱偷偷拍下她的囧樣;暴雨天他冒雨給她送傘,兩人擠在傘下的自拍;還有她精心布置的戀愛周年紀念晚餐,燭光映著徐凱溫柔的笑臉。如今這些照片都成了尖銳的諷刺。
她瘋了似的跑去交警隊,卻被告知徐凱請假了。路過常去的小龍蝦店,老板娘熱情招呼:“丫頭,又和小徐來吃蝦?”余燕喉嚨發(fā)緊,強撐著說:“不了,以后都不來了?!?/p>
深夜,余燕蜷縮在沙發(fā)上,手機突然彈出一條陌生號碼的短信:“小燕啊,阿姨是真心為你們好。你和小徐不合適,我們家是個好大的家族,是要娶一個會說話會做事的,別再來糾纏了?!彼謾C大笑起來,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下來。曾經(jīng)以為堅不可摧的愛情,在現(xiàn)實面前竟如此脆弱不堪。
而此刻,徐凱正坐在母親的肉鋪里,看著江筱雅幫母親收拾攤位。江筱雅遞來一杯溫水,輕聲說:“徐哥,別太難過了?!毙靹P望著她關(guān)切的眼神,卻不由自主想起余燕被自己拉黑時,會不會也像現(xiàn)在這樣難過。案板上的肉腥味混著江筱雅身上淡淡的茉莉香,他突然覺得,這場所謂的“新開始”,不過是另一場漫長的煎熬的序幕。
八月的蟬鳴裹著熱浪撲進交警隊,江筱雅把冰鎮(zhèn)酸梅湯放在徐凱桌上時,指尖故意擦過他的手背。徐凱觸電般縮手,卻在抬頭撞見她濕漉漉的眼睛時僵住——睫毛上還沾著細碎的汗珠,像沾了晨露的蝶翼。
"徐哥,"她垂下眼睫,聲音輕得像風(fēng),"今天巡邏時...有個小男孩說我們像情侶。"這話讓徐凱握著對講機的手微微發(fā)顫,記憶突然閃回和余燕初遇的那個雨天。但江筱雅已經(jīng)笑著跑開,馬尾辮在陽光下甩出金黃的弧線。
第二天清晨,江筱雅出現(xiàn)在徐凱家樓下。她抱著保溫桶,桶里是熬了三小時的山藥排骨粥:"阿姨說你胃不好。"徐凱望著她被蒸汽熏紅的臉,想起母親昨晚在電話里的念叨:"小江這姑娘,比余燕貼心多了。"
值夜班的夜晚成了最微妙的戰(zhàn)場。江筱雅總在徐凱困倦時遞來薄荷糖,用警用手電筒在墻上投出兔子影子;會在暴雨突襲時,把自己的雨衣披在他身上,寧可淋著雨指揮交通。有次徐凱發(fā)燒,迷糊間抓住她的手腕,聽見她急促的心跳聲混著退燒藥的苦味。
七夕前三天,江筱雅在執(zhí)勤時被摩托車擦傷膝蓋。徐凱沖過去時,她卻強忍著痛笑:"還好沒毀容,不然怎么當你的'警花搭檔'?"他背著她去醫(yī)務(wù)室的路上,聽見她小聲哼唱《小幸運》,溫?zé)岬暮粑鼟哌^脖頸,讓他想起和余燕分手那晚,手機屏幕上逐漸冷卻的小龍蝦照片。
七夕當天,交警隊被粉色氣球裝點得格外浪漫。江筱雅穿著藏青色連衣裙,捧著99朵白玫瑰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徐凱,"她的聲音在顫抖,"從第一眼見到你,我就知道...我不想再當你同事了。"
徐凱望著她眼底的星光,突然想起母親說過的話:"找老婆,就得找個會疼人的。"他接過花束的瞬間,閃光燈此起彼伏。江筱雅踮起腳尖在他臉頰輕吻,同事們的起哄聲中,徐凱聽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這次,沒有猶豫,沒有愧疚,只有被認可的安心。江筱雅也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容。
深夜,徐凱在朋友圈發(fā)了合照。配圖是江筱雅幫他整理警徽的畫面,配文只有兩個字:幸甚。評論區(qū)瞬間被祝福淹沒,他卻鬼使神差點開余燕的賬號。最后一條動態(tài)停留在分手那天,是她獨自吃小龍蝦的背影,配文是:"原來有些承諾,比龍蝦殼還脆弱。"
窗外突然下起暴雨,徐凱關(guān)上手機,將江筱雅摟得更緊。雨聲中,他聽見自己內(nèi)心深處的嘆息:或許愛情本就是場天時地利的迷信,而他,選擇相信母親的眼光,相信這場精心策劃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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