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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老婆親妹妹死后,她提議要兼祧兩房。

她說妹夫一個男人養(yǎng)孩子不容易,所以把所有糧票肉票都給了妹夫,卻讓我的孩子吃觀音土裹腹。

我回家找她算賬,她卻趁機把我軟禁在地窖。

“你身強力壯,到哪都能混口飯吃,可他文質(zhì)彬彬,做不了那些粗活累活?!?/p>

于是她搶走了我的推薦信,打通關(guān)系讓妹夫頂替了我的國企職位。

一個月后,我饑荒面瘦從地窖里逃出來,帶著兒子餓死在街頭。

再睜眼,我重生到回家探親那天。

這次我賣掉送她的金項鏈,換了臺磁帶錄音機,帶著國營照相館的同志,直奔妹夫霸占我的單位房。

1

我死那天,風(fēng)雪卷著土渣子直往破棉襖里鉆。

而兒子小寶像病死的小狗蜷在角落,死的時候瞪著空洞的眼睛。

再睜眼,耳邊是細(xì)細(xì)簌簌的聲音。

我身上披著被汗浸濕的舊襖,而手里正端著一碗飄著幾根爛菜葉的咸粥。

灶臺上,宋梨花正拿鑰匙鎖抽屜。

抽屜合上的瞬間,我看到里面露出來一角油光發(fā)亮的臘肉。

那是我上個月從廠里省下寄回來的。

我在信里反復(fù)叮囑她用這塊臘肉給小寶補身子。

我以為我省吃儉用,將所有的糧票肉票寄回家,我的兒子就能被養(yǎng)得白胖紅潤。

宋梨花也時?;匦耪f家里拮據(jù),讓我別總想著回家,多往家里匯點錢。

我聽她的話,為了省下幾毛車費,十幾公里的路程我卻兩年都沒回來過。

直到廠里有老鄉(xiāng)給我傳信,讓我回家看看,說我家小寶快不行了。

于是我連忙請假回家,一進家門就看到床上躺著個面黃肌瘦的孩子。

我難以置信地湊近了看,才從這張滿是凍瘡的臉上依稀辨認(rèn)出小寶的五官。

我強忍下內(nèi)心的波濤洶涌,陰沉地盯著正在收拾東西的女人。

我的聲音沙啞如砂紙:“宋梨花,你想干啥?”

宋梨花一愣,手忙腳亂把鑰匙塞兜里。

她擠出笑轉(zhuǎn)身:“建國,你咋醒了?不是讓你歇歇嗎,你剛回來,累壞了吧?!?/p>

她靠著灶臺,像要用身體擋住什么。

我冷笑,盯著她那張佛口蛇心的臉。

以前我覺得,她一個村花能下嫁給我,是我?guī)纵呑有迊淼母狻?/p>

所以我鉚足了勁想對她好。

可直到上一世臨死時,我才知道,這些年我寄回家的所有東西,全被她送給了妹夫王小虎。

我一步上前,指著她手里攥著的糧票和藥瓶,“你拿這些東西干啥?”

她眼神一閃,低聲說:“這不是小虎家孩子病了嗎,我想著過去照顧一下?!?/p>

“照顧?”我氣得眼紅,一把推開她。

指著炕上凍得瑟瑟發(fā)抖,渾身滾燙的小寶怒喝道:“我風(fēng)里雨里掙錢回家,就是為了讓你養(yǎng)王小虎的?”

我心如刀絞,怒吼道:“你自己親兒子都燒三天了,你咋不給他吃藥?”

宋梨花不耐煩甩開我:“小寶這點小病吃啥藥,這年頭賺錢不容易,能省點就省點?!?/p>

話沒說完,她抓起桌上的行李,披上襖就往外跑:“可小虎家孩子年紀(jì)小,這病耽誤不得,我得趕快送去!”

看著宋梨花遠(yuǎn)去的背影,我心里涼得徹底。

等她離開后,我翻出自己拿回家的行李,從包里掏出來一條金項鏈。

這條項鏈?zhǔn)俏覕€了半年工錢,打算趁這次回家探親送給宋梨花的。

可我現(xiàn)在徹底看清了她的嘴臉,我再也不會像以前那么蠢了。

將小寶送去鎮(zhèn)醫(yī)院后,下午我就做了兩件事。

第一,我用項鏈,換了一臺磁帶錄音機。

第二,我去了國營照相館,請了一位專門給人拍照的同志。

事情都辦好后,當(dāng)天下午我就帶著小寶直奔王小虎家。

2

王小虎現(xiàn)在住的房子,其實是我在廠里熬夜加班換來的單位福利房。

房子兩室一廳,帶暖氣。

我本想著有一天能接老婆孩子過來享福。

可分房那天,宋梨花卻說:“我住不慣樓房,還是村里自由自在的舒服。”

“你一個人在市里工作,住那么大的房子不劃算,就讓小虎一家住進去吧,都是一家人,誰住不是???”

我知道老婆一向偏心妹夫,我心里不平衡。

但心里卻幻想著有一天老婆能悔過自新。

所以我沒跟她爭。

直到某天我背著小寶求醫(yī),路過這套房子時,晚上想進來歇一晚。

卻沒想到,宋梨花直接鎖了門。

隔著窗戶她不耐煩道:“小寶咳得那么重,可別進來傳染了龍龍,怕冷你回家呀,回家多燒點柴火就行。”

那晚,我和小寶在冰天雪地里凍得牙關(guān)打顫。

她卻在暖氣房里,和王小虎一家溫馨和睦。

想著往日的一幕幕,我的眼里全是恨意。

我熟門熟路敲開了我的單位房。

門開了條縫,王小虎探出頭來。

王小虎三十多歲,卻長得比二十歲的小伙子還年輕斯文。

他手里牽著一個穿著時髦的男孩,男孩正津津有味地吃著一塊巧克力。

任誰看了,都不會將眼前這對城里人模樣的父子,與三年前村里最窮的貧困戶聯(lián)系起來。

可再看看我和小寶,裹著補丁摞補丁的破衣裳,父子倆一臉泥腿子相。

這,歸根結(jié)底,都是宋梨花偏心所致。

聽到外面動靜,宋梨花緊跟著從里屋沖出來。

她穿著單薄秋衣,款式與顏色都和王小虎的相配,倆人看起來十分登對。

宋梨花頭發(fā)散在肩膀上,全然一副這個家中女主人的樣子。

一見我,她臉色當(dāng)場就變了:“你來這干什么?”

我盯著她,冷冷開口:“這是我家,我為啥不能來?”

宋梨花像是被噎了一下,瞥了王小虎一眼,連忙跑過來壓低聲音:“你小點聲,小虎性格敏感,在他面前說你房子這種話,他會多想的?!?/p>

我聽著這話,心里的火蹭蹭往上竄。

“這是我的房子,我還要看他臉色,還說不得了?”

“你背著我養(yǎng)男人,讓我兒子吃觀音土的時候,你咋不怕我們多想?”

她被我懟得啞口無言,只能瞪我一眼,勉強道:“那你就先留下吧,但是別在這兒吵吵?!?/p>

我冷哼一聲,提著磁帶錄音機進了門。

宋梨花不認(rèn)識錄音機,只當(dāng)是我隨身帶來的行李,全然不在意。

我四處巡視一下,最后將錄音機放在無人注意的角落。

剛放好,宋梨花就從廚房走了出來:“別忙了,一起坐下吃頓飯吧。”

吃飯時,王小虎百般打聽我工作單位。

我故意在夸大其詞,將我的福利待遇夸得天上有地上無。

還坦言說我要被提拔了,到時候還會分一套房,而且工資雙倍。

聽到我工資待遇都不錯,王小虎羨慕得兩眼冒綠光。

收到他百般示意的眼神,宋梨花往我碗里夾了塊肉,示意道:

“建國,小虎不像你這么好命,有老婆孩子還有工作,不如你發(fā)揚雷鋒思想,把這份工作讓給小虎吧?!?/p>

“你身強力壯的,到哪都能混口飯吃,可小虎文質(zhì)彬彬的,卻做不來那些粗活累活?!?/p>

3

上一世,我義正言辭拒絕了宋梨花的請求。

并且痛罵她親疏不分,胳膊肘往外拐。

宋梨花當(dāng)場給我賠禮道歉,還親自做了一桌好菜好飯給我賠罪。

她將我灌得酩酊大醉,趁我意識不清醒,將我囚禁進地窖。

我每天靠她扔的剩菜剩飯過活。

直到一個月后,我用碎瓷片磨斷繩逃出來。

逃出來后,我連忙收拾東西打算帶著兒子逃生。

卻發(fā)現(xiàn),兒子早就因長期食用觀音土器官衰竭浮腫瀕死。

原來,將我囚禁在地窖后,宋梨花也曾把小寶帶去王小虎那里一起生活。

可王小虎的兒子龍龍總是針對擠兌小寶。

小寶受了委屈,想跟媽媽求助,卻沒想到宋梨花不分青紅皂白,先把小寶打了一頓。

“不是跟你說讓著點龍龍弟弟嗎?你怎么這么不聽話,總欺負(fù)弟弟?”

小寶徹底對媽媽心涼,于是偷偷回到村里,寧愿餓死也不肯再跟著宋梨花。

我?guī)е鴥鹤右宦诽拥轿业墓ぷ鲉挝?,想先借著單位安頓下來,再找辦法跟外界求救。

可看著我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樣子,門衛(wèi)直接一腳把我踹了出來。

“哪來的要飯的還敢冒名頂替?!”

“胡建國同志早已離職,現(xiàn)在經(jīng)理一職由他的親戚王小虎同志接班,你這種冒名頂替的騙子趕快哪來的滾哪去!”

那時我才得知,原來宋梨花早就模仿我的字跡,偽造我的推薦信,打通關(guān)系讓王小虎頂替了我的職位。

我看著王小虎那張臉,壓下心里的火,假裝嘆了口氣:“把工作讓給你倒是沒問題,可單位有規(guī)定,接崗得有初中文憑和三級技工證?!?/p>

“你兩樣都沒有,這怕是過不去啊......”

至今我還不清楚,上一世宋梨花究竟是如何打通的我單位的關(guān)系。

我一邊說,一邊走到錄音機旁,趁他們沒注意,悄悄按下開關(guān)。

磁帶開始轉(zhuǎn)動,聲音細(xì)微。

王小虎一聽這話,嘴角一揚,壓低聲音炫耀起來:“建國,你就放心吧!這些梨花早打點周全了?!?/p>

他一口一個梨花叫得親熱,全然沒有姨子和妹夫該有的分寸。

我心里冷哼,面上卻不動聲色。

他接著說:“你單位的李主任就住我的隔壁,上個月他小兒子要頂供銷社的缺,梨花連夜把家里攢的三十斤全國糧票,還有幾箱火腿全塞給了李主任媳婦。李主任最近總想著還我們這個人情呢,你看這事兒不就成了?”

我愣住,心像被針扎了一下。

整整三十斤糧票,幾箱火腿,都是這些年我一筆一筆省吃儉用寄回來的啊!

我在廠里啃窩頭喝涼水,就為了讓宋梨花和小寶過得好。

可她呢?轉(zhuǎn)手就把這些送出去。

我看向宋梨花,她尷尬地低頭,躲避著我的視線。

我壓著怒火,擠出個笑:“那好,今晚我回家就寫推薦信,明天再過來一趟,給你交接一下?!?/p>

說完,我頓了頓,提議道:“不如明天請親戚朋友們來聚聚,替小虎提前慶賀一下,咋樣?”

王小虎一聽,眼睛亮了。

這些年他家窮得揭不開鍋,親戚朋友沒少給他白眼,他早就憋著一口氣想翻身。

這會兒聽我這么說,他激動得拍桌子:“好!建國,你這主意好!”

宋梨花也點頭,笑著說:“那就這么定了?!?/p>

我牽著小寶起身,走之前假裝收拾東西,再次打開錄音機。

第二天一早,我又來到樓下,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一群親戚圍在那棟單位房門口,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宋梨花迎上來,見我就說:“建國,人都來了,你掏錢請大家吃頓飯吧,別讓人家笑話咱們小氣?!?/p>

我心里一堵,可面上只能忍著,“放心吧,你們吃完了記我賬上。”

宋梨花心滿意足地招呼大家往飯店走,我趁亂折回單位房。

屋里靜悄悄的,我走到角落,打開錄音機,想聽聽昨晚他們說了啥。

我本以為會聽到什么謀劃,可剛按下播放鍵,一聲低低的呻吟從錄音機里傳出來。

我手抖著調(diào)大音量,緊接著是宋梨花壓低的聲音:

“小虎,別在這兒,孩子還在呢......”

王小虎低笑:“怕啥,他都睡了?!?/p>

4

我壓抑著心中的怒火,立馬找來事先安排好的幫手老周,幫我收拾了王小虎在這里的所有東西。

可一通收拾下來,真正屬于王小虎的東西就幾件破衣服,剩下的全是我的血汗。

我冷著臉,指著那堆東西,讓老周扔到門口去。

到了門口,我又遞給保安一支煙,還有一份單位分房證明。

“大哥,我家房子被親戚占了,麻煩大哥下次再看到霸占我房的人,幫我攔一下。”

保安接過煙,嘖嘖兩聲:“兄弟,這事兒夠憋屈的,放心吧,包我身上。”

緊接著,我提著錄音機到了飯店。

飯店里熱熱鬧鬧,王小虎油光滿面,耀武揚威地站在人群中間。

一見我,他立馬沖上來,笑得一臉諂媚:“建國,推薦信帶來了吧?”

宋梨花跟在他后面,頤指氣使地朝服務(wù)員喊:“今天的賬記他頭上,你們找他結(jié)吧!”

我心里冷笑,面上卻裝糊涂:“誰請吃飯找誰,我剛來,飯都沒吃一口,找我結(jié)啥賬?”

周圍人尷尬地看向宋梨花,她臉一沉,瞪我:“胡建國,你啥意思?”

王小虎拉她一把,勸阻說:“先別鬧,今天請親戚們吃飯最重要,這事改天再說?!?/p>

王小虎得意洋洋地走到大家面前,手里攥著我給他的信封。

他扯著嗓子喊:“大家都來看看,這就是馬上交給國企的推薦信!只要有了這封信,我立馬就能去單位上班!”

他轉(zhuǎn)頭看向人群里的二叔,嘴角一揚,語氣里滿是挑釁:“二叔,你不是說我這輩子不可能有鐵飯碗嗎?現(xiàn)在你看看這是啥?”

周圍的親戚們呼啦一下圍攏過來,臉上帶著好奇。

“以前還覺得小虎沒學(xué)歷沒能力,人又不勤快,這輩子混不出啥名堂,沒想到這孩子這么有出息了?!?/p>

王小虎聽著這話,得意得不得了,像是憋了多年的氣終于出了。

大概覺得不過癮,他又踮腳高舉起手中信封,展示給大家看。

看到信封中的內(nèi)容,周圍果然發(fā)出一陣此起彼伏的驚呼聲。

只是大家的表情不是驚喜,而是驚嚇。

我站在一邊,臉上卻裝出無辜,歪著頭看向信封,慢悠悠地說:“你在說啥?這明明是你和宋梨花搞破鞋的罪證啊。”


更新時間:2025-06-16 10:0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