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猛地一揮，狠狠掃過桌面?！斑旬敗獓W啦！”尿不濕被掃飛出去，撞在墻角，

包裝破了，好像心碎的雪，瞬間噴涌而出，彌漫在逼仄的空氣里。阿郁僵在原地。

細密的粉塵無聲落下，覆蓋了地板，也覆蓋了她腳上那雙洗得發(fā)白的舊拖鞋。

她看著那一片狼藉的白色，看著阿濤因暴怒而扭曲的臉，又看看墻角那堆昂貴的尿不濕。

時間仿佛被這白色凝滯了，萬籟俱寂，只有塵埃在慘白的燈光下無聲飄浮。

阿濤似乎也愣了片刻，隨即那點微弱的懊悔被更深的煩躁淹沒，他低罵了一句，

轉身摔門而去。巨大的聲響震得墻壁嗡嗡作響。阿郁沒有動。許久，她才緩緩蹲下身，撿起。

她一點點、一點點將它們撿起，仿佛在撿拾自己無法歸攏的生活碎片。

碰掉的蜘蛛俠沾滿了她的指縫，嗆得她想咳，喉嚨卻堵得死死的。她抬起頭，

目光落在墻壁高處那張嶄新的結婚照上。照片里，阿濤摟著她，

笑容被攝影師精心設計得恰到好處，背景是虛假的藍天白云，

像一片永遠無法抵達的遙遠草原。而照片下方，她此刻獨自蹲在彌漫的塵埃里，

兩行滾燙的淚毫無征兆地沖決而下，蜿蜒流過臉頰，滴落在手背上那片刺目的白色上，

尿不濕上洇開兩小片深色的濕痕。淚是燙的，那織布覆膜是涼的，冷熱交織，

灼得她心口劇痛。她緩緩站起身，走到窗邊。窗外，

依舊是那片被防盜網(wǎng)切割成無數(shù)小方塊的天空，鐵灰色的云層低低壓著，沉甸甸的，

一絲風也沒有。這四方的天，像一個巨大而精致的囚籠，將她、她的淚、她的夢，

連同那嗆人肺腑的蜘蛛網(wǎng)塵埃，一同嚴絲合縫地困在了里面。草原的風聲，河水的清響，

辮梢野花的搖曳……那些遙遠的回響，終究被這四壁隔絕的沉寂吞噬殆盡。阿郁仰起頭，

窗外那片被分割的天空，沒有一絲縫隙可逃。日子在奶腥味、消毒水味和無聲的硝煙里，

黏稠地向前挪動。孩子上了幼兒園，阿郁肩上的重量似乎輕了一瞬，

但旋即被另一種更龐大、更無形的空虛填滿。那四方的天...